体育课那场一千米测试的后遗症,在第二天早上彻底爆发了。
我倒是屁事没有,毕竟前世为了应酬保持身材,健身房没少去,底子还在。但谢怀意就惨了。
早读课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坐姿有点别扭,眉头微微蹙着,翻书的动作都比平时慢半拍。下课铃一响,他站起来的时候,明显倒吸了一口凉气,扶着桌子缓了好几秒才迈开步子。
啧,看来是肌肉酸痛找上门了。
我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心里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这小身板,确实缺乏锻炼。
“喂,没事吧?”我三两步追上去,跟他并排往教室外走,准备去操场做课间操。
他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控诉,好像在说“都怪你昨天非要带我跑”,但嘴上还是硬邦邦地回了句:“没事。”
“真没事?”我故意放慢脚步,凑近他,压低声音,“我看你走路姿势不太对啊,要不要……我扶你?”
他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加快脚步,结果牵动了酸痛的肌肉,疼得他“嘶”了一声,脚步一个趔趄。
我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逞什么能啊。”
他挣了一下,没挣开,耳根又开始泛红,压低声音警告我:“商君意!放手!很多人看着!”
走廊里确实人来人往,不少同学都好奇地看着我们这拉拉扯扯的俩人。
“看就看呗,”我满不在乎,反而把他胳膊抓得更紧了点,理直气壮,“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发扬雷锋精神,有什么问题?”
他气得瞪我,却又拿我的厚脸皮没办法,只能任由我半扶半拽地把他弄下了楼。
做操的时候更搞笑。广播里喊着“伸展运动”,他胳膊抬到一半,表情就有点扭曲,动作明显不到位。我在他旁边,做得那叫一个标准流畅,时不时还侧过头,对他投去一个“需要帮忙吗”的欠揍眼神。
他全程黑着脸,尽量无视我,但通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的窘迫。
课间操一结束,他立刻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往教学楼冲,那速度,简直不像个“伤残人士”。
我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江昊凑过来,一脸八卦:“商哥,你又怎么欺负新同学了?看把人给吓的。”
“什么叫欺负?”我挑眉,“我这是关爱同学,体贴入微。”
江昊翻了个白眼:“我信你个鬼。”
上午第三节是化学课。化学老师是个有点古板但心眼不坏的小老头,姓王,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
今天讲的是酸碱中和反应,王老师宣布这节课去化学实验室上。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小小的欢呼,毕竟比起枯燥的听课,动手实验总是更有趣些。
实验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试剂味道。大家按照座位表分组,巧了不是,我和谢怀意,还有江昊、蒋文杨被分到了一组。高伊和钟薛楼在隔壁组。
“太好了!商哥,咱俩一组,实验稳了!”江昊兴奋地摩拳擦掌。他化学成绩稀烂,每次实验都指望着我和蒋文杨带飞。
谢怀意默默走到我们组的实验台前,看着桌上摆放的烧杯、滴管、pH试纸和各种颜色的溶液,眼神里带着点谨慎。
王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实验步骤和注意事项,特别强调了盐酸和氢氧化钠溶液的腐蚀性,要求大家操作时务必小心。
“好了,现在开始实验!记录好数据和现象!”王老师一声令下,实验室里立刻忙碌起来。
我们组自然是我和蒋文杨主导,江昊负责打杂和……捣乱。
“哎,商哥,这盐酸闻起来咋酸溜溜的?”江昊拿着装盐酸的瓶子就要往鼻子底下凑。
“我靠!你找死啊!”我赶紧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想体验嗅觉失灵是吧?”
蒋文杨无奈地摇摇头,把量筒递给我:“先量取氢氧化钠溶液吧。”
我接过量筒,正准备操作,眼角余光瞥见谢怀意。他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拿着实验记录本,似乎有点无从下手。也是,他刚转学过来,可能还没完全适应我们的教学进度。
“谢怀意,”我朝他招招手,“过来帮忙记录数据。”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站在我旁边。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飘过来,很好闻。
我一边熟练地量取溶液,一边跟他解释步骤:“你看,先把氢氧化钠倒进这个烧杯,然后用滴管慢慢加盐酸,边加边用玻璃棒搅拌,注意观察颜色变化和温度计示数……”
他听得很认真,偶尔点点头,拿着笔在本子上快速记录。侧脸在实验室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轮到滴加盐酸的步骤时,我故意说:“哎,我手有点抖,怕加多了。谢怀意,你来试试?”
他愣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上的滴管,似乎有点犹豫。
“很简单的,就像这样,”我拿起滴管,示范了一下,“慢慢来,别紧张。”
他把记录本放下,接过滴管。他的手很稳,动作甚至比我还小心谨慎。一滴,两滴……清澈的溶液在玻璃棒搅拌下,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颜色变了!”江昊在一旁大呼小叫。
“温度也在升高!”蒋文杨看着温度计补充道。
谢怀意嘴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像是为实验成功感到一丝小小的成就感。
就在这时,隔壁组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高伊的一声低呼。我们扭头看去,原来是高伊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空烧杯,摔碎了。
王老师闻声走过去处理。实验室里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我们的实验也到了关键的中和点。谢怀意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滴加速度。
突然,江昊这厮不知道抽什么风,大概是看隔壁组的热闹,转身时手肘猛地撞了一下实验台!
台子一震!谢怀意手里的滴管一滑,几滴盐酸眼看着就要溅出来,方向正对着他拿着烧杯的左手!
“小心!”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是想都没想,左手瞬间伸过去,一把抓住了他拿着烧杯的手腕,猛地往旁边一带!同时右手飞快地拿起一块抹布,挡在了可能溅出液体的方向。
动作快得几乎成了本能。
几滴盐酸溅在了抹布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一丝白烟。
实验室里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谢怀意整个人都僵住了,瞳孔微缩,低头看着我还紧紧抓着他手腕的手。我的手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皮肤下的脉搏,跳得飞快。
江昊也吓傻了,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老师快步走过来,紧张地问:“怎么回事?有没有溅到身上?”
我松开谢怀意的手腕,把抹布扔进废液缸,镇定地回答:“没事,王老师,就溅到抹布上了,没伤到人。”
王老师仔细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转头把江昊训了一顿:“毛手毛脚的!实验台是能乱撞的吗?下次注意!”
江昊蔫头耷脑地认错。
风波平息,实验继续。
但我发现谢怀意有点不对劲了。他不再记录数据,只是低着头,盯着刚才被我抓过的手腕,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安静得过分。
“喂,吓到了?”我用肩膀轻轻碰了他一下,低声问。
他猛地回过神,慌乱地摇摇头,把视线转向别处,声音细若蚊蝇:“……没有。”
接下来的实验,他都有点魂不守舍,动作也变得有些笨拙。我只好接过记录和大部分操作。
下课铃响,大家开始收拾实验台。我正清洗烧杯,谢怀意默默地把用过的试纸丢进垃圾桶。趁他不注意,我飞快地瞥了一眼他的左手手腕。
刚才我情急之下抓得有点用力,他白皙的皮肤上,隐约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红痕。
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是不是吓到他了?
收拾好东西,大家一起往教室走。江昊还在为自己刚才的莽撞懊悔,一个劲地跟谢怀意道歉。谢怀意只是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高伊凑过来,关心地问:“怀意,刚才没事吧?我看商君意反应超快,一下就把你拉开了!”她说着,还冲我挤挤眼,“可以啊商君意,英雄救美?”
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
谢怀意低着头,脚步加快,恨不得立刻逃离现场。
回到教室,坐下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了一张纸条,趁老师还没来,推到他桌上。
【刚才情急,抓疼你了没?不是故意的。】
他拿起纸条看了一眼,手指蜷缩了一下,没有回复,只是把纸条默默夹进了书里。但我发现,他耳根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颈。
下午放学,我照例想“顺路”送他。但他今天溜得比兔子还快,铃声一响就抓起书包冲出了教室,根本没给我机会。
我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他几乎是小跑着消失在楼梯拐角,心里有点怅然若失。
操,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啧啧,商哥,看来你的‘顺路’**今天失效了啊。”江昊幸灾乐祸地搂住我脖子。
“滚蛋。”我没好气地推开他。
高伊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路漫漫其修远兮啊,商同学。不过嘛……”她顿了顿,冲我眨眨眼,“我看怀意刚才跑掉的时候,脖子都是红的哦。有戏~”
是吗?
我回想了一下他今天种种不自然的反应,从实验室的僵硬到放学时的逃跑,还有那红透的耳根和脖颈……
好像……不完全是反感?
或许,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害羞?
这么一想,我心里那点失落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雀跃和……更强烈的恶趣味。
谢怀意,你越是这样,我越想逗你。
看来,这场“攻陷”战役,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