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老钱兑现了他的承诺,火锅宴安排在了周六晚上。地点是学校后街那家声名在外的“老王火锅”,据说味道正宗,价格实惠,是学生们聚餐的老据点。
下午五点半,天还没黑透,我们高二(三)班四十多号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火锅店,直接把二楼最大的两个包厢给包圆了。场面那叫一个壮观,服务员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笑开了花——大生意啊!
店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混合着牛油锅底的浓香和辣椒的呛爽,瞬间就把人身上的寒气驱散了。我们几个主力队员自然被安排在了主桌,和老钱一桌。老钱今天脱下了那身略显古板的夹克,换了件宽松的毛衣,看起来随和了不少,但眼神里的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毕竟,我们可是“干掉”了一班,给他挣足了面子。
“同学们!敞开吃!放开喝!今天老师请客,都别给我省钱!”老钱大手一挥,颇有点江湖大哥的豪气,“饮料啤酒都有,未成年的自觉点喝饮料啊!谁要是喝多了闹事,下周检讨书翻倍!”
“放心吧老钱!我们都是遵纪守法好少年!”江昊拍着胸脯保证,转头就偷偷往自己杯子里倒啤酒。
高伊和几个女生负责点菜,那架势跟打仗似的。“毛肚三份!黄喉两份!肥牛卷先上十盘!虾滑、牛肉丸、鸭血、豆皮……”菜单被划得密密麻麻。
谢怀意坐在我旁边,似乎有点不适应这种过于喧闹的环境,身体微微绷着,眼神里带着点无措。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看起来比穿校服时更柔软一些。
“怎么?没来过这种地方?”我凑近他,低声问。火锅的蒸汽氤氲上升,模糊了他一部分侧脸。
他轻轻摇了摇头:“……很少。”
“没事,跟着我就行。”我笑着把一副干净的碗筷推到他面前,“这家的油碟是一绝,我帮你调?”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熟门熟路地拿起小碗,加入蒜泥、香油、蚝油、香菜、葱花,最后舀一勺滚烫的红油汤底一浇,“刺啦”一声,香味瞬间爆开。我把调好的油碟放在他面前:“尝尝,保证好吃。”
他迟疑地拿起筷子,蘸了点油碟,尝了一口,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怎么样?”我期待地问。
“……还行。”他低声说,但筷子又伸向了油碟。
口是心非。我心里暗笑。
锅底很快沸腾起来,红油翻滚,辣椒和花椒在锅里沉浮,香气扑鼻。菜品也陆续上桌,堆了满满一桌子。
“开动开动!”老钱一声令下,筷子勺子齐飞,场面瞬间失控。男生们抢肉抢得不亦乐乎,女生们则边吃边叽叽喳喳地聊天,气氛热烈到爆炸。
“商哥!敬你一杯!接力赛最后冲刺太帅了!”赵强端着啤酒杯过来。
“还有谢怀意!第三棒稳住了!牛逼!”周伟也凑过来。
“还有我!还有我!我一千五百米虽然没名次,但我跑完了!”江昊不甘示弱地举起杯子。
我们几个接力队的成了重点“围攻”对象。我酒量还行,来者不拒,啤酒一杯接一杯。谢怀意本来只喝饮料,但架不住大家起哄,也被劝着喝了一小杯啤酒。他酒量显然极差,一杯下肚,从脸颊到脖颈迅速漫上一层绯红,眼神都变得有些水润迷离,看起来……特别乖。
我赶紧把他手里的杯子换成豆奶:“你不能喝就别喝了,喝这个。”
他晕乎乎地点了点头,捧着豆奶小口小口地喝,像个听话的小朋友。高伊她们看到,在一旁窃窃私语,笑得一脸暧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更加热烈。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开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空啤酒瓶在桌子中央旋转,瓶口指向谁,谁就得接受“审判”。
第一轮,瓶口不偏不倚,对准了老钱!
“哇哦——!老钱!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全班起哄。
老钱脸喝得红扑扑的,大手一挥:“真心话!尽管问!老师我光明磊落!”
“老钱!你当年为什么当老师?”有人喊。
“是不是因为追不到师母才来教书的?”江昊这厮口无遮拦。
老钱笑骂着踹了江昊凳子一脚:“滚蛋!我跟你师母是大学同学,青梅竹马!当老师是因为……嗯,喜欢跟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待在一起,有活力!”他顿了顿,眼神有点感慨,“看着你们,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虽然有时候气得我肝疼,但更多时候,是高兴。”
这话说得有点煽情,大家都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
瓶子继续转,指向了高伊。高伊选了大冒险,被要求对着窗户大喊三声“我是晴海一中最美的女人”,她面不改色地完成了,赢得满堂彩。
瓶子又转了几轮,指向了蒋文杨、钟薛楼、柯静等人,各种无伤大雅的玩笑和爆料,笑声不断。
然后,瓶口慢悠悠地,停在了我面前。
“商哥!商哥!”
“真心话!必须真心话!”
“快问!有没有喜欢的人?”
“是不是我们班的?”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我感觉到旁边的谢怀意身体似乎僵了一下,虽然他还是低着头,但耳朵明显竖起来了。
我笑了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真心话是吧?行啊。喜欢的人嘛……”我故意拉长了语调,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状似无意地掠过身边那个泛红的耳尖,“当然有。”
“哇——!!!”
“谁啊谁啊!是不是我们班的!”
“是不是……”有人目光已经开始往谢怀意那边瞟。
谢怀意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碗里,露出的后颈红了一片。
我见好就收,话锋一转:“至于是谁……这是下一个问题了。等瓶子再转到我再说。”我巧妙地避开了直接回答,既满足了起哄,又没把谢怀意逼到墙角。
游戏继续。又玩了几轮,瓶子这次,竟然精准地指向了……谢怀意!
全场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起哄声!谢怀意平时在班里太安静了,这种场合简直就是稀有动物!
谢怀意显然懵了,抬起头,脸上红晕未退,眼神慌乱,像只受惊的小鹿。
“怀意!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必须大冒险!让谢同学做点刺激的!”
“真心话!问问他的秘密!”
谢怀意手足无措,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最后求助似的看向我。
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刚想开口帮他解围,高伊却抢先一步,笑眯眯地说:“哎哎哎,别吓着我们家怀意。这样吧,真心话,问个简单点的。”她眼睛转了转,闪过狡黠的光,“怀意,你说,今天这顿火锅,你觉得……开心吗?”
问题确实不算刁钻,但在这种氛围下,由高伊问出来,就带了点别样的意味。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谢怀意。
谢怀意抿了抿唇,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脸颊更红了。他沉默了几秒钟,声音很轻,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开心。”
顿了顿,他像是鼓足了勇气,又补充了一句,声音稍微大了点:“和大家一起……很开心。”
说完,他立刻低下头,耳根红得能滴血。
“哦——!!!”全班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和掌声。
“开心就好!”
“以后常一起玩啊怀意!”
“三班一家人!”
老钱也笑着点头,眼神欣慰。
我看着他那副害羞又真诚的样子,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暖暖的。能让他说出“开心”,这顿火锅就值回票价了。
游戏又进行了一会儿,大家吃吃喝喝,聊着运动会的趣事,吐槽着各科老师,畅想着不久的将来。包厢里热气弥漫,笑声不断,充满了年轻特有的喧嚣和活力。
谢怀意后来没再被转到,他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被问到也会小声回答,虽然还是害羞,但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格格不入。他会因为江昊的搞怪而抿嘴笑,也会在高伊讲笑话时眼睛弯起来。我发现他其实挺能吃辣,涮红油锅底比我还在行。
快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谢怀意起身去洗手间。他喝了不少豆奶,又有点晕乎乎的,站起来时晃了一下。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没事吧?”我问。
他摇摇头,声音有点软:“……没事。”
看着他走向洗手间的背影,我笑了笑,拿起啤酒杯喝了一口。嗯,火锅配啤酒,还有某个人害羞的样子,味道真不错。
过了一会儿,他还没回来。我有点不放心,跟旁边人说了声,也起身往洗手间方向走。
走廊尽头,洗手间外面的窗户开着,夜风吹进来,带着凉意。谢怀意正站在那里,背对着我,用手捧着冷水拍脸,似乎想清醒一下。窗外的霓虹灯映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我走过去,靠在旁边的墙上:“喝多了?”
他吓了一跳,转过身,脸上还挂着水珠,睫毛湿漉漉的,眼神有些朦胧。看到是我,他松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热。”
我看着他被水打湿的额发和泛红的脸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擦掉他脸颊上的一颗水珠。
我的动作很轻,但他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背抵在窗框上,睁大眼睛看着我,呼吸都屏住了。走廊灯光昏暗,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慌乱和无措,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指尖残留着他皮肤微凉的触感。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着火锅的味道和一丝啤酒的气息。
空气仿佛凝固了。走廊尽头的喧闹声变得遥远。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突然有点快。我想说点什么,比如“脸上有水”,或者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
但最终,我只是收回了手,插进裤兜里,对他笑了笑:“脸都红成猴子屁股了,还说不热。进去吧,外面冷。”
他怔怔地看着我,好几秒没反应。然后,像是突然回过神,脸颊“轰”一下红得更彻底了,几乎要冒烟。他飞快地低下头,从我身边擦过,几乎是跑回了包厢。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指尖在裤兜里微微蜷缩。窗外是城市的灯火,窗内是热闹的人间烟火。
我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心里骂了句脏话。
操,好像……玩脱了。
但为什么,感觉还不赖?
……
聚餐在晚上九点多才散场。一群人吃得心满意足,勾肩搭背、吵吵嚷嚷地走出火锅店。夜晚的空气带着深秋的凉意,与店内火热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让人精神一振。
“爽!太爽了!”江昊打着饱嗝,揉着肚子,“老钱威武!下次运动会咱们还拿第一!”
“你就知道吃!”高伊笑着捶他一下,然后招呼大家,“都怎么回?住得近的一起走啊,注意安全!”
“伊姐再见!”
“钱老师再见!”
“周一见!”
同学们互相道别,三三两两地散去。老钱又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周一别迟到”,也骑着他的小电驴走了。
很快,门口就剩下我、谢怀意,还有住得比较远的蒋文杨和钟薛楼。高伊家就在学校后面,她冲我们挥挥手:“我走啦!你们也快点回去!拜拜怀意,拜拜商君意!” 她还特意冲我挤挤眼。
“拜拜伊姐。”谢怀意低声回应,脸颊被夜风吹,似乎没那么红了,但眼神还有些许酒后的朦胧。
蒋文杨看了看我们:“我跟钟薛楼同路,先走了。你们呢?”
我立刻接口,无比自然地说:“我送谢怀意回去,他好像有点喝多了。” 虽然他只喝了一小杯,但这是个绝佳的理由。
谢怀意闻言,立刻抬起头想反驳:“我没事……”
“没事什么没事,脸还红着呢。”我打断他,不由分说地揽过他的肩膀,对蒋文杨他们说:“行了,你们先走吧,我保证把他安全送到家。”
蒋文杨推了推眼镜,没说什么,点点头。钟薛楼看了谢怀意一眼,似乎确认他确实没问题,才说了声“路上小心”,和蒋文杨一起转身离开了。
现在就剩我和谢怀意两个人了。
夜风一吹,他似乎清醒了不少,被我揽着的肩膀微微僵硬,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想脱离我的手臂。
我假装没察觉,反而收紧了点手臂,把他往身边带了带:“走吧,送你回去。你家还是原来那儿?” 我记得前世钟薛楼说过的小区名字。
他愣了一下,似乎惊讶于我知道他住哪儿,迟疑地点点头:“……嗯。”
“那行,我知道路。”我松开他,改成并排走,但距离靠得很近。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夜晚的街道很安静,偶尔有车辆驶过。我们俩一时都没说话,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和刚才火锅店里的喧闹形成巨大反差。
他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路。鼻尖被风吹得有点红。
“冷吗?”我问他。
“……不冷。”他摇头,声音闷闷的。
“还晕吗?”
“……好多了。”
又是一阵沉默。我侧头看他,他长长的睫毛在路灯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线条干净又安静。脑子里不自觉又浮现出刚才在洗手间外,他惊慌失措看着我的样子。心里那点恶劣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喂,”我开口,打破了沉默,“刚才……我帮你擦水,你躲什么?”
他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脚步都顿住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开始泛红。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闪躲,声音带着点恼羞成怒:“……谁让你突然伸手。”
“我那是好心。”我理直气壮,“看你脸上有水。怎么,不能碰啊?”
“……无聊。”他憋出两个字,加快脚步,想拉开距离。
我三两步追上去,跟他并肩,歪头看着他笑:“谢怀意,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没有!”他立刻否认,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脸颊更红了。
“哦——”我拉长声音,故意凑近他一点,“那你怎么脸这么红?跟刚才火锅里的虾滑似的。”
“商君意!”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瞪我,眼睛圆圆的,在路灯下亮得惊人,像是被惹急了的小动物,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可爱得要命。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走吧,再磨蹭你妈该担心了。”
他气鼓鼓地瞪了我几秒,才转身继续走,但步伐明显快了很多,像是在跟我赌气。我笑着跟上,心情好得不得了。
又走了一段,眼看快到他们小区门口了。他再次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我说:“我到了……你回去吧。”
小区门口灯光昏暗,他站在光影交界处,表情看不太真切。
“看你进去我再走。”我双手插兜,站在原地。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顺路’嘛。”我笑着重复最初的梗。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快步走进了小区大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栋拐角,我才慢慢收起笑容,轻轻吐出一口气。
操,真的完全不顺路。我家在反方向,走回去得半小时。
但……心甘情愿。
我转身,双手插进外套口袋,慢悠悠地往回走。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心里却暖烘烘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今晚的片段——他害羞的样子,他笑着说开心的样子,他气鼓鼓瞪我的样子……
走到家门口,已经快十点了。我掏出钥匙,轻手轻脚地开门,希望能蒙混过关。
结果门一开,客厅灯大亮。我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声立刻转过头,一脸“我等你很久了”的表情。
“哟,商少爷还知道回来啊?”我妈放下遥控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都几点了?同学聚会聚到月球上去了?”
我换上拖鞋,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妈,还没睡呢?这不是运动会拿了第一,老钱请客吃火锅,大家高兴,多聊了会儿嘛。”
“少来这套。”我妈上下打量我,鼻子嗅了嗅,“一身火锅味,喝酒了?”
“就一点点啤酒,早散没了。”我赶紧保证。
我妈哼了一声,眼神锐利起来:“说说吧,送哪个小姑娘回家了?绕了这么大一圈,才磨蹭到现在回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强装镇定:“妈!您这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我送同学回去,男生!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家住得远,又……又喝了点酒,我不放心,就送他一段。” 嗯,大部分是实话。
“男生?”我妈挑眉,明显不信,“哪个男生值得你这么殷勤?还‘不放心’?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同学爱了?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
“真是男生!叫谢怀意!不信你问我们班同学!”我有点急了,“人性格内向,不太合群,我作为班长(自封的)关心一下新同学怎么了?促进班级团结!”
我妈盯着我看了几秒,直看得我头皮发麻,才突然笑了,摇摇头:“行行行,男生就男生吧。瞧你急那样儿。快去洗个澡,一身味儿。以后别回来这么晚,让人担心。”
“知道啦知道啦!老妈最好!”我如蒙大赦,赶紧溜回自己房间。
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我才松了”口气。还好没继续追问。不过……我妈那眼神,怎么好像看穿了什么似的?
应该……是错觉吧?
我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灰色头像,犹豫了一下,发了条消息过去:
【到家了吗?】
等了几分钟,没回复。可能睡了吧。
我把手机扔到床上,拿起睡衣准备去洗澡。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还是没回复。
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但想到他刚才在路灯下气鼓鼓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
算了,已经很好了。
——
『2015年11月7日晴转多云
火锅店很吵,味道很重。但豆奶是甜的。
他调的油碟,有点辣,但好吃。
玩了游戏。瓶口指到他,他说有喜欢的人。很多人起哄。心跳有点快。指到我,高伊问开不开心。开心。和大家一起,是开心的。
他喝了很多啤酒,脸很红。我只喝了一小杯,头有点晕。他去洗手间很久没回来,有点担心。跟出去,他在窗边。脸上有水,很凉。他伸手……擦掉了。动作很轻但碰到皮肤有点烫。躲开了,不习惯。
他送我回家。路不对,不是他家的方向。他知道我住哪里。说了“顺路”。又是这个借口。路灯下面,影子拉得很长,他问为什么躲。我随便回答了。脸很热。可能是酒还没醒。
到家时,他说“看你进去”。楼道很黑,声控灯没亮。在转角停了一下,偷偷回头。他还在门口站着,没走。看到我看他,挥了挥手。赶紧跑上楼。
手机有他的消息。【到家了吗?】
没回。不知道回什么。
洗脸的时候,碰到他擦过的地方。还是有点烫。
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