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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绾暗自捏了把汗，还好，还好封印还有效，他出不去。她从储物袋里掏出大大小小的药瓶，整齐地摆在地上，又拿出一沓纱布递给他。
“姐姐这是？”
“下次哪里受伤就学着我今天帮你处理的方法，自己包扎伤口，这些瓶子里装的是药。”鹿绾指着瓶子一一讲解，“这是止血的，这是生肌的，这是解毒的……”
“听明白了吗？不明白我再讲一遍。”
他轻轻摇头，“阿昭愚笨，还需姐姐再讲一遍。”
“没事。这个，是用来止血的，这个，生肌的，这个，解毒的……”
第五遍，鹿绾已经在发狂的边缘了，有气无力地问：“现在听懂了吗？”
阿昭从背后搂住她，呼吸温暖而轻柔地吹在她耳边，“姐姐，别生气，阿昭只是舍不得你这么快就走，想听你多说说话。”
他将几株七星莲草放到鹿绾手中，指尖有意无意地从手心划过，“修仙者好像很喜欢这个，阿昭的都给姐姐。”
鹿绾瞪大眼睛，这和送她几百万灵石有什么区别，一夜暴富了啊！她承认这对她来说诱惑力十足，可是自己只是给他随便处理了伤口而已。
更何况……自己还骗他。她将灵草推回去，婉言拒绝:“这种灵草很稀有，我不能收。”
鹿绾的拒绝让他心生不悦，他强硬地合住她的手，问道:“姐姐可是嫌弃它？”
“怎么会，我只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交换。”
阿昭托腮凑近她，眼神炙热起来，“姐姐看起来很纠结的样子，不如我替姐姐想吧。”
“好。”鹿绾不假思索道。
他的眼睛微眯起来，眼尾上挑，好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姐姐在这里陪我五日，就当做回礼了，好不好？”
“可……”鹿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套了，这时候拒绝就非常不礼貌了。
“只是五日……都不可以吗？”他背过身去，语气都低落下来，这语调，好像下一秒就要哭起来了。
「我真该死啊，竟然拒绝一个留守少年这样简单的请求。」鹿绾立刻答道:“可以！当然可以！绝对可以！”
阿昭领着她穿过一道结界，黑漆漆的洞窟完全变了模样，若不是被紧紧握着手，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逃出去了。
满地的花丛随着柔风轻轻荡漾，几棵青绿的垂柳掩映着一个小院，炊烟袅袅，像是世外桃源。
鹿绾一眼就瞧见了院中轻摆着的秋千，提起裙摆小跑过去，阿昭不紧不慢地跟上来，笑道:“姐姐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停住脚步，抬眼落在阿昭身上，问:“这里是你的家吗？”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家么？自从姐姐走后，他就没有家了，这只是他回忆起以前和姐姐一起住的地方，从而设下的幻境。
今天这嘴是怎么了，净说些人家不爱听的话。鹿绾拍拍秋千，朝他绽开笑容，“过来坐吧，我推你。”
“姐姐，可以吗？”鹿绾撸起袖子，给他展示了几乎不存在的肱二头肌，“你怕我推不动你？”
头顶的树枝轻轻摇曳，细碎的残阳透过缝隙洒下淡淡的光影，阿昭雪色的发丝斑驳起来，染上一层光晕，他时不时偏头过来朝她轻笑着。
这哪是魔骨，分明是个乖巧可爱的少年。鹿绾突然觉得，自己若是有这样一个弟弟，好像也不错。
她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他的饮食。太血腥太残暴了，需得教他好好吃饭才行。鹿绾蹲下来翻找着自己的乾坤袋，摆出一堆破烂，不对，是铁锅，打火石，铁架，还有各种瓶瓶罐罐。
“姐姐？这些是……兵器么？”鹿绾摇摇头，燃起一堆火，将他撕咬开的妖兽肉用铁签穿上，架起来烤。
“以后烤着吃，生的吃了肚里会有虫子的。”她熟练地捞起几个瓶子撒上秘制香料，小味儿挠一下就上来了。
阿昭安静地坐在旁边，火光映在鹿绾的脸上，鹿绾整张脸都烤的红扑扑，好像熟透的苹果，他好想尝一口。冒着热油的烤肉递到他面前，“是不是看起来色香味俱全，是不是很想吃？”
“想吃。”好半天他也没把烤肉接过去，鹿绾直接喂到他嘴里，“想吃还发什么呆？”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去，很快就到了第四天夜里。虽然这些天阿昭总是要挨在鹿绾身边才能睡着，可今日却搂得实在是太紧了些。
鹿绾好不容易等他睡着，慢慢缩了缩身子，把被角塞进他怀里，正准备美滋滋睡觉。
“嘭——”床塌了！肆虐的魔气将床木震得粉碎，飞絮漫天。没来得及安抚受伤的屁股，鹿绾被人一下子拢住，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姐姐……姐姐……”阿昭一遍又一遍地叫唤着，嗓音越来越喑哑。他的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肢，越收越紧，像是巨蟒缠绕猎物余不得半分空隙。
鹿绾喘着气尽力答道:“我在的。”才被缓缓松开，阿昭瞧见她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懊恼不已，“姐姐，对不起，我以为……你偷偷跑了。”
“没事。”鹿·差点窒息但不敢说·绾缩在墙边坐着，瞧着那片废墟打了个呵欠。
“姐姐，你靠在我身上睡吧。”没等她点头，阿昭将她揽了过来，她耐不住困意，眼皮沉沉地耷下去。
他突然不想放她走了，就这样一直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会每日清晨为她摘一束新鲜的花，他会陪她坐在秋千下共赏夕阳余晖，他也可以暖床哄她入睡。
若是她出去了，这些事会不会有别的人来做？他不敢往下想，那样他会彻底控制不住魔气的。
可是，姐姐说要带他出去……
翌日，她是从他的怀中醒来的，睁眼便看到了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姐姐昨晚睡的可还好？鹿绾还倚靠在他的身上，他胸前衣衫不整，似乎是被蹭开了，耳廓贴到滚烫的皮肤变得火辣辣的。
鹿绾猛地站起身来，有些眩晕扶住墙，小声道:“还好。”
“姐姐腰间的铃铛一直在响，那是什么？”阿昭凝视着晃动的传音铃，微蹙的眉心，隐隐带着几分烦扰。
鹿绾摘下铃铛凑到耳边，轻轻晃了晃，道:“师尊？”，才想起自己现在没有丝毫灵力。
“姐姐在和谁说话？”
“没什么，铃铛响了而已。”
“可以给我看看吗？”鹿绾点点头，阿昭小心地将其捧起，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道:“姐姐，我记得这个，是传音铃。”
“我也想要。”这种祈求的眼神，鹿绾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传音铃分子母铃铛，子铃一响，母铃会随之响动，此时再将灵力注入其中，便可和对方说话。
“传音铃牵音的法术有些复杂，可能……”
“我想试试。”语调轻缓，但却异常坚定。
“好吧。”鹿绾就演示了一遍，“叮铃铃——”清脆的声音萦绕在耳畔，铃响音成。她嫉妒了，自己学了二十多遍的法术，他一听就会了？老天爷你好不公平。
阿昭凝出一条红线将子铃缠绕起挂在手腕上，反复地晃着铃铛，鹿绾觉得他这样高兴的样子，像个小孩刚得了糖吃。
他忽地注意到鹿绾那一串铃铛中最大的那枚，问:“姐姐，为何回应我的不是最大的那个？”
鹿绾低头瞧了一眼，道:“你说这个啊！这是我师尊的。”
“……”他脸色阴沉下来，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探究之色显而易见，“师尊？是姐姐很重要的人么？”
“姐姐在外面有了更重要的人，所以才把阿昭忘了么？”
「不是我这句话，我已经说倦了。到底是谁狠心抛弃忠诚小狗，让我背锅啊！」
鹿绾脑子飞速运转起来，解释道:“铃铛不是越大就越重要的，这枚铃铛是里面最好看的，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
“真的。”真的是里面精致好看的铃铛。鹿绾发誓，今天所有谎话都是身不由己，况且，善意的谎言也不算那么罪恶吧。
“那个……今天是第五天了。”鹿绾只敢瞧着他的肩膀处，压低声音小声道。
“嗯，是你陪我的第五天。姐姐今天想吃什么？烤肉还是灵果？”他什么神色也没有，嘴角溢出沙哑的笑音，“姐姐都不想吃吗？可是寂渊之境只有这些呢。”
“阿昭，月已升了。”缓缓流淌的湖水一瞬间冻成寒冰，晕黄的月光倾泄在冰面上，翠绿的柳枝覆上厚厚的冰霜，寒风像刀刃刮过皮肤，鹿绾忍不住打起哆嗦。
果然是他创造的世界，天气说变就变。枝头只余一片卷曲的枯叶吹得缓缓打着转，将落未落。
“姐姐真的会回来找我吗？”与此同时枯叶晃晃悠悠飘落，鹿绾瞧见他的眼神，如寒冰般冷澈，如枯叶般孤寂。
“阿昭，你的云桑姐姐会回来找你的。”鹿绾咬了咬唇，她不想再骗他了，因为寂渊之境这样的地方没人会来第二次。
“嗯，我等着姐姐，只是不想再等这么久了。”他将泉眼前的结界打开，停在原地。
“出口就在泉眼，唯一的出口。”
鹿绾抬脚朝泉眼走过去，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回望过去，阿昭还在温和地冲她笑着。
穿过泉眼，泉眼深处有个深邃的洞穴，顺着狭小的洞窟走，不一会就看到了光亮，豁然开朗。阿昭愣愣地望着泉眼好一会儿，才失魂落魄地闭上眼。
他缓缓扯开缠绕在手臂上的白布条，没有丝毫伤口，目光落在石桌上的瓶瓶罐罐上，他拾起一个白瓷瓶贴在脸颊上，轻声道:“虽然我用不到，不过还是谢谢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