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脑电波缠上我了 第7章 树叶的另一面

“看着我干嘛？” 殷南知眼皮微抬，神色慵懒而淡然。他那双透彻沉寂的钴蓝色眼睛，望向了一脸探寻的饶归于。

“没什么事儿。” 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直接。她眼皮垂落，弯弯的睫毛盖住情绪，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

他收回目光，低沉的嗓音都变得柔和了些：“嗯，那就好好吃饭。”

“诶，我说殷少，那我呢？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瞅着你？” 周子川一脸懵，对于殷南知的无视他的行为，很是怨念。

“不知道。”他语气淡漠，一幅毫不知情，并且没有兴趣知道的模样。他瞥过去一眼，见周子川一脸气愤，仍是无动于衷。

男人淡然地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

他的眉眼微微舒展，放下茶杯说道：“这茶还算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金骏眉些，下次记着。”

周子川只觉得自己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实在没忍住，便说道：

“殷少，坑人也不带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像这样的异能刑事犯罪机密，让一个完全非编制人员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嗯，所以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他的眉锋挑起，看向周子川。一双钴蓝色的眼睛，浸满了暗沉的情绪。

拿她怎么办？周子川觉得这句话里，透露着对他的深深恶意，这不是赤果果的威胁么？？？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了，自己与殷南知相识多年，这人性格实在淡漠得很，脾气也是冷冷的，极少动怒。

但他转念一想，这么多年兄弟，殷少根本没有必要让他为难，他为的恐怕是……

周子川恍然大悟，便开口说道：“其实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只要饶归于加入我们异能管辖中心Z国分部，便不算编制外的人，一切也自然都符合情理了。”

饶归于闻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清楚缘由。她看向殷南知，一双琥珀色的瞳子里浸着疑惑。

“虽然他这么说，答不答应全凭你自愿。倒也不必因为违反规则，强迫自己加入。毕竟，不知者无罪。”

男人的嗓音慵懒而随意，但在饶归于听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包含了深意。

她眉眼微垂，掩下心中的思绪，答到：“这件事对我来说，有点突然，还容我考虑考虑。”

殷南知轻声答应，算是默许她的犹豫。周子川见状，心下已然明白不少，只让两人赶紧吃饭。

席间不算热闹，但环境安静，菜品精致，做的也都是K市的特色，三人吃得还算是愉快。

午餐过后，已是下午一点半。川流不息的车辆，依然横贯这座城市。

周子川将他们带到分部大厦门口，说是现在有点急事，等一个小时后资料出来了再来找他们，便急匆匆走了。

饶归于望着大厦的门口，再看向身边漠然没什么表情的殷南知，有些发愣。

“殷先生，既然资料没出来，我想有些事，能够和你谈谈。”

男人低头望向饶归于，她眼神里尽是纯粹的认真与诚挚，好看的粉唇微抿，表情严肃，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好。” 他答应道。

绕过大厦正门往左走，便是一带静寂的林荫道。这些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树，枝桠茂密而错节，恣意而烂漫地生长着。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沿着林荫道走了许久。默契般地，谁也没有开口。

空气里，微风带来鸟鸣声，吹过树叶，滑过皮肤，再悄悄溜走。阳光透过枝桠与交错的叶，洒在殷南知身上。

他眼眸微阖，钴蓝色的瞳仁，如海底里洒下的光亮，透彻深邃。

光斑闪烁，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一半被晕染的光圈映亮，另一面却留下暗的阴影。

饶归于微微仰头，她沉默半晌，那双玻璃珠般，透亮清晰的琥珀眼眸，终于是对上他的目光。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加入异能管辖中心？”她嗓音轻柔，与微风交织着，显得更加恬静。

男人侧过身来，原本投下阴影的那面侧脸，此时也变得清晰而动人。他好看的薄唇，轻轻扬起一点弧度：

“我从没说过，让你一定要加入。”

“是，你从没说过。但你的行动，却一直都是这个意思，不是吗？” 她反问着他，依旧是轻轻淡淡的语调，带了些无奈。

他俯下身子，低下头，离她近了些。低沉而醇厚的声音，伴着风浮动的沙沙树叶声，在空气中响起：“说说看？”

或许是阳光有些温热了，或许是男人凑得太近了，饶归于隐隐觉得，自己的脸，有些许的发烫。

“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你让我得知了只有异能管辖中心编制人员，才能了解的机密。

你明明知道，这件事是违反规定的，却故意这么做。

再说周子川，你表面上对他威胁，让他陷入难堪的境地。实际上，是暗示他做出选择，选择让我加入异能管辖中心的Z国分部。

而你明面上给我选择的余地，却十分清楚地知道，即使我能免于罪责，却也因为身份不够，不能继续调查这件案子。

所以到头来，我若是想继续调查，就别无选择。你说呢，殷先生？”

他笑得更深了，一双钴蓝色眼睛里，浸满了从未有过的，温柔的情绪。就仿若沉寂的焰火，在深蓝色大海的倒影里，虚幻而绚丽地无声绽放。

“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饶归于愣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骤停般，失控了。

眼前的男人，毫无掩饰地，向她坦诚自己的所做所为。没有一点被发现的羞愧，没有丝毫的炫耀的得意。

只是静静地，纯粹地，看着她，笑着。

如果这是一场博弈，也许她在一开始就输了吧，哪有什么愿赌服输。

只不过，愿者上钩，罢了。

“给我一个理由吧，至少。”她撇开目光，不敢再看向他那双钴蓝色的眼眸。

“很明显，你需要一个身份。不论是对凶手的调查，还是对受害者的资料分析，都绕不开异能管辖中心。

这个身份，带给你的不仅仅是调查的权利，更加是对你安全的保障。”

他看向她，觉得心里的占有欲，还有滋生出来的莫名情绪，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地溢满。

他所说的理由，只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让她加入异能管辖中心，只不过因为，他想名正言顺地，离她近一些。

他大概，是自私而坦荡的吧。

“嗯。” 没有太多的犹豫，她算是答应。

“异能管辖中心Z国分部，在入职的时候，会有简要的面试与必要的流程。你熟悉一下就好，不会有太大问题。”

饶归于只轻轻点头，目光却飘忽到了，那些茂密生长的枝桠上。

她的确是一个，喜欢自顾自发呆的人。

那些错杂而繁复的，藏在暗夜里的案例，大概就像埋葬在树底下的落叶，暗自腐烂，暗自滋养罪恶的执念。

但总有一天 ，即使是常年雨雾弥漫的这座城市，也会透出些许光亮。

到那一天，那些暗滋浅长的罪恶，终究会暴露在，耀眼而充满着暖意的阳光下。终究会化成灰烬，归于虚无。

这或许，也是她的执念吧……

宽敞透亮的会议室里，会议桌上，摆着厚厚一沓资料文件。

饶归于一本一本，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眼前的资料，心里却难以控制地泛起了酸涩，以及难以置信的情绪。

这些，全都是Jacob教授的就诊病历书。

所有的病历书上，关于病情的那一栏，都赫然显示着“Multiple Personality Disorder（多重人格障碍）”。

原来早在十五年前，安娜塔西亚出生的第二年，Jacob教授就已经发现自己，出现了人格分裂的症状。

其中有一份病历，还记载着他发现自己第二人格的陈述：

“陆陆续续地，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一开始是时间为半天的失忆，在这期间，我的妻子说我性格大变，脾气暴躁而易怒，完全不像之前的自己。

随着时间的延长，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失控。我经常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妻子满脸淤青和伤痕，泪流满面地哭嚎着。

直到有一天，那个他，尝试着与我交流。他在我的日记本上，留下了一张便签，上面写着：Hi，Jacob。”

而在接下来几年的病历中，陆陆续续记载着Jacob教授的病情。他一直在接受治疗，尝试慢慢将两个人格融合起来。

但事实却是残忍的，他的第二人格，表现出明显的暴戾倾向，并对融合人格这一行为极端抗拒。

在挣扎了三年之后，原本与Jacob教授相爱的妻子，因为实在忍受不了第二人格的虐待，却又对深陷自责的Jacob无能为力，选择了自杀。

这一年，安娜塔西亚五岁。而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在遭受了妻子自杀的巨大打击之后，Jacob教授近乎绝望，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继续扶养安娜塔西亚，便计划将他托付给自己的好友。

但令人沉痛的是，当时他的第二人格，占据他身体的时间之长，几乎到了Jacob教授难以想象的地步。

在那段长达两年的黑暗时间里，Jacob教授仅苏醒过两次。一次是在傍晚，他睁开眼睛，看着血一般红的夕阳，晕染尽天空。

他的女儿，安娜塔西亚，那双幽绿色的眼睛，空洞而没有灵魂般地，看着自己。她的脸上满是血痕与淤青，手脚都被沉重的锁链扣住。

他几乎心痛到窒息，却在想解开枷锁的时候，又立马失去了意识。

最后一次，正是在十年前，报道上显示安娜塔西亚走丢的那一天。

她长大了些，但却更加瘦得皮包骨了。脸上的淤青还是那样狰狞，他终于能够给她解开了枷锁。

他亲眼看着，那双空洞的幽绿色瞳仁，盯着他，一直一直…看了许久。最后，恐惧在她眼中，一点点地放大。

她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自己，逃离了这个禁锢她两年的人间地狱。

在之后的两周里，他的第二人格一直与主人格，反反复复地，交替出现着。直到第二个人格，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最后消失……

医生说，他的人格分裂症最终自愈了。在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向警方报案，企图找回女儿。

但可笑的是，他却再也没有得到过安娜塔西亚的任何音讯。

或许从她逃离自己这个地狱的那刻起，就再也回不来了。他只希望，她能够不再坠落深渊。

但世事，却总与愿违。

一片树叶受到阳光照耀，它的背面一定是阴影，阳光越亮，阴影越深——雨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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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树叶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