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过了好一会儿,倒计时的数字却没有减少的迹象。
饶归于有些回过神来,经过了刚才的精神眩晕,再看了视频里女孩的表现,她多少明白了这件案例,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你的看法,是什么?” 她的声音还是带了些嘶哑,但恢复了不少。
殷南知皱起的眉锋,此时舒展了许多。
他看向饶归于,她因为精神太过崩溃,嘴唇都被她自己咬破了。
殷红的血,在她的唇瓣上染开,与脸颊上莹白细腻的皮肤,形成触目的对比。
男人的目光更加暗沉了,喉结不自觉地轻微滚动,身体里像是有热血逆流一般。
他也不知从哪来的手帕,递给了饶归于,“嘴唇咬破皮了,把血擦干净。”
饶归于一愣,从他修长的手里接过手帕。
那是一条暗蓝色的手帕,乍一看款式简单得很,仔细看却有暗纹浮动,暗色的小字绣着一个“殷”字。
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会有人用手帕?
她下意识舔了一下唇,果然尝到一股血锈味,一丝生疼蔓延上神经。也没想太多,饶归于拿起手帕,将嘴唇的血擦了个干干净净。
“谢谢了……”她望向这位殷先生,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他了。
“这一把,赌得很险。
相信你也感觉到了,你刚刚所体验到的折磨,绝对不是噪音和心理恐惧造成的。”
殷南知的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悔。
“殷先生,你知道我的秘密对吧?” 饶归于抬眸,眼睛里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他的唇微抿,眼皮稍稍盖落,留出片刻的思考,这才开口。
“事到如今,你既然牵扯进来了,也没有什么好瞒着你的。
早在我收到Jacob邮件后,我就开始调查你了。
你在Z国长大,目前就读于全国排名数一数二的K大,主修社会心理学专业。
虽然一直以生病为由缺勤各课,但成绩却名列前茅。
一年前你跟随Jacob教授,研究各种社会边缘型人群心理。在你接触的各种案例中,你都表现优秀。
你很善于站在研究对象的角度,阐述心理活动。而你做的所有猜想,几乎没有任何偏差。”
“这些,都只能证明我在心理学研究方面,有天赋而已。”
饶归于淡淡的回道,似乎他对自己做的这些调查,并不让她感到惊讶。
“的确,真正让我奇怪的,是你的个人习惯。
在别人眼中,你性格孤僻,自从父亲赴M国后,便一个人独居郊区。
你借口患病远离人群,但实际上你的体检报告并未显示任何异常,排除了你患有社交恐惧的可能。
更为奇怪的是,一旦到了雨天,你就仿佛恢复了正常,并不对人际交往感到排斥。
而今天的接触,更加让我确信了你的特殊。你隐藏得很好,也从不在别人面前显露。
如果不是因为接触了Jacob教授,也许你能一直隐瞒自己读心的能力,平淡地生活下去吧。”
如她所料,这位殷先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能力。
她反而释然了。
“既然殷先生说了这么多,那我也来说说我的看法吧。
我很早就感觉到了,我的能力对你无效。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也具有特殊的能力。”
虽然饶归于猜不出具体,但经过刚才,也有了头绪。
“不得不说,凶手杀人采取的方法,很微妙。她似乎能够判断出观看之人的特殊能力,但具体方法我却不得而知。
就拿我来做例子,她判断出了我有感知心理情绪的能力,就仿佛抓住了弱点。
我孤僻的原因,就是因为接触的人数越多,各种心理情绪带给我的负担就越大。
她正是抓住我无法自控这点,引发了超负荷的情绪,使我陷入精神崩溃。
我猜想,包括Jacob教授之内的死亡案例,每个人都具有特殊的能力,但他们彼此相同的概率应该很小。
所以说,凶手能够判断观看者的能力及弱点,以此达到杀人目的。
但是最终,被杀害的人,都会因为精神崩溃死亡。
所以死者才都呈现极度惊吓的症状,营造出一种,彼此死亡原因高度相似的假象。”
绕归于说到这,停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了男人递给他的手帕上。
“但你不同。
按理来说,我面对过度负荷的情绪崩溃,没有任何抵抗力。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明显感觉到外界的精神接触,才会醒来。
而在场,只有我们两个人。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你的特殊能力,是精神方面的操控。”
饶归于很清楚,自己虽然猜得差不多,但肯定会漏掉一些细节,这是人的惯性的思维模式决定的。
眼前这位殷先生,推测出的并不会比她少。反而,站在不同的角度审视问题,会获取更多的信息。
而她要做的,就是和他开诚布公。只有这样,她才能弄清凶手的真正目的。
还有…她所具有的能力,来源是什么。
饶归于思考的时候,殷南知也沉默了一会儿。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男人淡淡的好闻的味道。
就如她刚刚用过的手帕一般,那种味道,就如同暮色降临时分的黯淡海洋蓝色与余晖红霞交织,让人安宁而舒适。
之前她一直没在意,男人就坐在她旁边,而且似乎……太近了些。
“我承认,你的推理能力和分析能力都很出色。”
片刻的沉默过后,男人沉沉的嗓音,将她走神的思绪拉了回来。
“之前我答应了你,如果我们两个看完了视频,你还继续坚持参加案例,我不会有异议。
但你既然推测出了这些,就应该预料到了,事情会有多凶险。
如果你现在将它交给我,我会向你保证,这件事我会彻底解决。”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想就此放弃。”
其实她并不是个固执的人,有多危险,她不是不清楚。
但Jacob教授的死,其他能力者的陆续遇害,视频的诡异之处……总让她觉得,这一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背后,似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她的决定,并不让殷南知意外。
男人于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自顾自喝了起来。
水触碰到他有些干涩的薄唇,显得微红而湿润。好看的脖颈上,喉结滚动。
饶归于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了男人眼睛上,他的眼眸微阖,长的睫毛盖落一片深邃的蓝,显得宁静。
可是,只有他自己注意到了,自己那双微微颤抖的手。
他终究,是放心不下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劝你。” 像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男人的语气里,多了一分郑重。
“你分析得没有错,我的确和你一样,拥有特殊的能力。你也猜中了,我的能力就是精神操控。
至于案例,我就补充一些细节。
首先,凶手利用能力者弱点,使他们自我反噬。根据目前的情况,他之所以能够做到这点,就是利用视频里的女孩完成的。
很显然,这个女孩具有精神类能力,但与我的操控大不相同。
她发出的脑电波,应该是通过电脑的传播,再与观看者,进行单方面的精神交流,从而获取信息。
这样一来,就能根据其能力特点,再传送出不同频率的脑电波,诱发观看者的能力失控。”
饶归于心下一沉,她忽视掉了重要的一点,这个视频不仅仅是简单的视频。
它更像是一个连接精神的通道。而观看者,就是被通道另一端的精神,所诱导了。
忽的,她又想到了一处不对。
“等等,你提到了凶手利用视频中的女孩。也就是说,凶手不一定是女孩。难道,这幕后有更大的指使者?”
“很有可能。事实上,这视频里的女孩…与Jacob教授十年前走失的女儿,长相极为相似。”
男人语气凝重,这一点,是他也没有意料到的。
至于她是被迫还是自愿,还要看,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次,M国出现的所有受害者,包括Jacob教授,都是特殊能力者,但目前不排除,普通人也会被影响。
可以肯定的是,凶手目前对特殊能力者有明显的针对性。
他很可能,将目标瞄准了大范围的特殊能力者。”
“你的意思是,他的终极目标很可能是灭绝所有能力者?!”
说完,饶归于感到喉咙一紧。
照现在的情况,世界上能力者的数目并不会少。凶手很可能是在实现,他所认为的种族净化。
男人不语,算是默认。
两人将所有信息交流了一遍。谈话间,电脑屏幕依旧是倒计时24小时,没有任何变化。
就像是,故意给足了他们时间准备。
“看来,今天不会有什么动静了。” 沉默许久,她说道。
“凶手给足了时间,让我们交流信息。他似乎有十足的把握,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甚至……担心我们太容易失败。”
“太快失败的话,对于他来说,这就不是场精彩的游戏了。” 男人难得戏谑。
“把手机给我吧。” 他望向她,摊开了修长好看的手。
“啊?” 饶归于微微一愣,不知何意。
“留个手机号码,如果凶手通过视频采取下一步措施,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说呢。”
他的嗓音低低的,相较于分析案例的时候,少了几分凝重,多了几分醇厚。
“哦…” 饶归于拿出手机,一双莹白纤细的手,轻轻把它放在了男人手上。
利落地输完手机号码,他将手机还给了饶归于。
“今天经历了挺多,好好休息。” 男人说完,便向她告辞,走出了门。
………………
是夜。
窗外,浓重的墨色,盖住了原本幽蓝的夜空。一时间,乌云积聚,电闪雷鸣。
屋子里漆黑,男人躺在大床上。忽而闪过的光,映亮他的脸庞。
棱角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唇,勾勒出线条。他一双如血般的猩红眸子,此刻半闭着。
他的脖颈半仰着,朝向天花板。喉结滚动,内心的躁动,快吞噬掉他的冷静。
他的脑海里,全是她。那个自己每夜入梦,都忍不住用精神纠缠的人。
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如此靠近她。天知道,当他从朋友口中得知,Jacob教授嘱托他朋友找的人,就是自己日夜纠缠的她,他的血液,沸腾得有多炽热。
于是,他假冒Jacob的朋友,对所有的事展开了调查。只为了接近她,一步一步了解她的世界,一步一步与她接触,亲密。
而一切,在他见到她的时候,几近失控。
她瓷白的脖颈,粉嫩的唇瓣,琥珀色的眼眸,细腻而莹白的肌肤,还有她清泉般甘洌的气息……她的所有,每时每刻,都像极致的□□,吸引着她。
他忍不住抓住了她的肩,那一瞬间的触碰,他在失控的边缘,濒临崩溃。
那是漫长的几句话,他看着女孩耳垂渐渐泛红,心里仿佛黑洞般贪婪地,想要占有她……
还不行,他告诫自己,一切都还刚开始。于是他松开了她,假装若无其事。
而当她陷入精神的折磨,后悔与自责,几乎占领了他的全部感官。那一刻,他怕极了失去她,怕极了一切的美好不过是自己的虚幻构想……
他的血液,仿佛已经从脚底逆流到了头顶,沸腾而带着渴望。
饶归于,我的归于,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这样念着,念着,低沉而醇厚如酒的嗓音,浸满了执念和占有欲……
风桔:没想到吧,大知表面上禁欲冰山,实际上缠上我们家归于好久了,还是只占有欲爆棚的大病娇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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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假象和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