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原旧事 第24章 chapter23

01

顾南原期待的校服“新政”并没有发布。

学校既没有宣布女生在冬天不用穿裙子，也没有给女生额外定制一套校裤。

下一个月的校长会议上，顾南原还是假装认真地写写记记，但没有发言。

反正说了也白说，她觉得没意思。

会议结束，陆远跟着她走：“怎么了？今天一句话都没说。”

“说了有什么用呢。”顾南原说，“啊对了，谢谢你之前的零食。”

陆远笑笑：“我是借花献佛。那些是我们班女生给的零食。”

顾南原一愣，他把别人送的东西给自己？

但见陆远神态自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陆远看了一眼顾南原的裙子，今天她套了很厚的袜子：“你没有发现，最近值勤的老师和同学不怎么管女生穿不穿校裙了吗？”

顾南原想了想，好像各班因为校服问题扣分的确实少了。

“所以不用丧气。”陆远继续说，“很多事情看似没改变，但实际上还是有所松动的。”

顾南原心中暗道：“这大概就是阿Q胜利法吧。”

陆远说：“这是妥协的艺术。”

他怎么像听得见自己的心声一样？顾南原不禁转头看他，正好对上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睛。

顾南原霎时心慌，脑中莫名浮现自己之前在本子上写“陆远”二字的场景，忙将目光移开。

开会的其他同学都步履匆匆地下楼往食堂赶去。顾南原吸取了经验，已经拜托陈雪帮自己打包晚饭回教室，所以她并不着急。

况且陆远还是不疾不徐地和自己并肩而行，顾南原也不好意思径自快步溜走。

顾南原觉得自己的性格实在是有点矛盾。和陆远这样惹人注目的男生待在一起，她感觉自己的每根头发丝都禁不住紧绷，完全做不到像他那样气定神闲；但她又有“不说话尴尬症”，和不太熟悉的人沉默相对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莫名的煎熬。

二人的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顾南原觉得自己的“不说话尴尬症”要犯了，她几乎是出于本能般开始找话题。

“你小时候在王老师家住了很长时间吗？”

“是啊。”陆远说，“我的小学时代基本就是在我大姨家度过的。”

“哦哦。”顾南原若有所悟，“是寒暑假都会去王老师家吗？”

“不是，我一直住在我大姨家。”陆远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一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诶？”顾南原不禁看向他，有些惊讶也有些好奇。

“所以，”陆远话锋一转，“你小学写的每篇作文我都看过。包括你写的所有日记。”

“啊？”顾南原呆住。

“哈哈哈……”陆远出声笑起来。

小学时代的语文作业经常包括日记一篇。作为作业公开上交的日记，应该不会有太过私密或者不可言说的内容，但顾南原听见有人看过自己的日记，下意识间还是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可恶，自己的呆样被他嘲笑了。

02

说也奇怪，自从知道这么一号人以后，在学校里遇见陆远的次数就逐渐增多了。

食堂排队，发现陆远就在队伍的前面；路过操场，看到陆远在踢球；课间十分钟靠在走廊放松休息，都能看到一楼的陆远和同学并肩从远处走来。

每次见到，如果陆远没看到自己，顾南原都会刻意回避；陆远却会在看到她以后冲她笑着招手，有一次在食堂甚至端着盘子直接走到了她和陈雪面前。

顾南原紧张起来，他难道要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

顾南原的背微微僵直，捏着勺子的手指也不觉得地用了两分力。

陆远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陈雪，没有坐下，只是冲顾南原笑道：“南原，那个英语演讲大赛，你会参加吧？”

“啊？”顾南原说，“我……还不确定呢。”

“报名吧。”陆远说，“我也会参加的。到时候咱们一起排练。”

顾南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那你考虑一下，机会难得。你要是能参加，我会很高兴的。”陆远说，“我朋友在那边，我先过去了。”说完他还冲陈雪礼貌地点了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等陆远走开，陈雪就开始盘问，“顾南原，看着我的眼睛。”

“什么怎么回事。”陆远一走，顾南原就松弛下来了，“不就打个招呼吗？”

“你要是能参加，我会很高兴的！”陈雪重复陆远的话，“还有上次给你送零食的事情，你到底有多少秘密瞒着朕，最好如实交代。”

顾南原举手做投降状：“就是在校长会议上认识的。”

陈雪若有所思：“他喜欢你？”

顾南原低低地叫了一声：“怎么可能？！人家可是大神！”

“怎么不可能。”陈雪不以为然，“你也是大神呀！全校第一对全校第一，我看登对得很！”

“你以为是组建学习小组呢！”顾南原笑着拍了一下陈雪。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并不反感这样的玩笑。

顾南原的日记里开始出现关于陆远的纠结与疑问。

他喜欢自己吗？

顾南原一边对着宿舍里的小镜子扎头发一边想。

不可能吧？自己这样普通，皮肤不白，额头上长痘，一张圆脸只能勉强看得出下巴，腿还粗，穿裙子一点都不好看。

不像姜玲她们，穿上校服还真有点少女漫的味道。

那自己喜欢他吗？

顾南原和陈雪课间靠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发呆。

不，这不是自己该考虑的问题，自己应该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学习上，这种问题根本就不应该进入自己的脑袋。

“诶，”陈雪用手肘捅了捅顾南原，低声窃笑，“陆远！”

八年三班刚上完音乐课，从艺术楼向教学楼方向走来。

顾南原一眼就看到了刚从转角处出现的陆远，他和一个男同学并肩，边走边聊，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陈雪感叹：“这么个大帅哥，我之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突然，几个女生从他身后赶上，嬉闹犹疑了一小会儿，终于推出了一个女生上前，往他怀里塞了一大包零食就跑开了。

一包零食滚落，他身边的男生眼疾手快地接住，又拍到他胸前，又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拳。

显然，他的朋友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陈雪替顾南原不平：“不像话，那个位置教导主任看不到是吧。”

顾南原没有表情：“走吧，要上课了。”

那包零食里，好像夹杂着一封信。顾南原看不真切。

但陆远脸上的笑容她看得很真切。

他对她这样笑，对她们也是这样笑。

没什么区别。

03

意外发生在周末回校的时候。

周日吃完午饭，顾南原收拾好东西回学校。她需要先走大约一公里路到邻村村口，再坐公交车到校门口。

最近学校附近在修路，顾南原只好提前一站下车。走到一个小巷拐角处时，几个女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挡在了她面前。

她们穿着实验中学的校服，披散的头发有烫染的痕迹。顾南原心中一惊，她早就听说实验中学小混混多，男的女的都有。

顾南原攥紧了书包带。如果她们要钱，自己要不要反抗呢？

来人却似乎并没有劫财的意思，带头的女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不太确定：“就她吗？”

旁边的人也不太确定，于是大声问她：“你是顾南原吗？”

“我不是。”顾南原下意识地回答。

“不是？”带头的女生显然不信，她给了左右一个眼神，其他几个女生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把她的书包卸了下来。

“你们要干什么？”顾南原的气愤大于害怕，“抢劫是犯法的！”

“哎哟，好学生，还懂法呢。”为首的女生从书包里抽出语文书，确认了她的姓名，又把书包丢在她的脚下，“那老师教没教过你不要撒谎啊？顾南原同学。”

几个人把她围了个密不透风。顾南原扫视了一圈，这些女生她一个都不认识。

实验中学校门离开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如果自己扯开嗓门喊，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听到？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自己的语气实在是缺了点气势，顾南原在心中哀叹——简直像电影里常见的被霸凌的可怜角色。

“别害怕，小妹妹。”领头的大姐大顶着一头非主流发型，顾南原觉得她像一颗泡得有些毛躁的香菇，“我们只是，想和你聊聊。”

“对，跟你聊聊。”剩余几个女生鹦鹉学舌，给领头的大姐大撑场面。

“有话就说 。”人在屋檐下，顾南原还是识时务地把“有屁就放”四个字吞进了肚子。

“你和陆远是什么关系？”大姐大问。

“哪个陆远？”

一个齐刘海盖了半只眼睛的女生踢了一脚地上的书包：“你还装傻啊？就是你们学校的校草，八年三班的陆远！”

见她踢自己的书包，顾南原的眉头皱了一下。

什么校草……以为谁都和你们一样吃吃空了在学校评选这种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