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原旧事 第22章 chapter21

“菜票有的，校长。”陆远的声音把顾南原拉回了会议，“但是每张票的金额都是两块，叠加使用不能找零，同学们舍不得多用一张票，还是不能保证每顿都能吃上肉。”

“这样子……”校长沉吟道，“陆远同学提出了一个好问题啊。林秘书，你记录一下，后续跟进一下，看看这个事情啊，能不能做出一些调整和改善。”

林秘书在笔记本上记下一笔：“好的校长。”

校长示意陆远继续说。

陆远点点头：“谢谢校长。第二个问题，是关于班级里的饮水机的。班级里的饮用水有时候没有及时更换，同学课间会喝不上水，能不能麻烦校务在送水的时候多放一桶备用的水。”

“这也是一个很实际的好问题。”校长点点头，“关于饮用水，学校最近也在考虑要添置几台开水机，到时候每个年级的楼层放一台，饮水机也可以考虑撤掉了。”

“那就太好了，谢谢校长。”陆远自然地接话道，“我就提出这两个小问题，其他没有意见了。”

“说得很好，我们要为陆远同学鼓个掌。”校长带头鼓掌，“吃饭喝水似乎是小事，但对于保障同学们好好学习是非常重要的。陆远能够及时发现同学们最基本的需求，说明他平时观察细致入微，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班长。”

顾南原一边跟着拍手，一边瞥了一眼陆远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并没有记什么东西。她怀疑说的这两个点是陆远为了打破尴尬、成全校长临时想出来的。

校长继续邀请大家：“其他人呢？有想法的也大胆地说。”

陆远确实开了一个好头，虽然还不算踊跃，但是大家都略微松弛了一些，陆续又有两个人发表了两条建议。

屋内的空调虽然起了一些作用，但顾南原还是觉得冷。

她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并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她有经验，这很可能是感冒的前兆。

她把手放到桌子下，双手摩挲，试图让冰冷的手指回温。

忽然，一个塑料水杯靠到了她右手边。

顾南原诧异地侧头，陆远正微笑着看着她。

顾南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只犹豫了半秒钟，就接过了那个温热的水杯，并用感激的眼神对他道了谢。

温暖的水温通过双手漫开。虽然还是冷，但顾南原好受了许多。

屋里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校长正在进行的对学生发言的点评被打断了，大家都纷纷看向咳嗽的人。

是兄弟班七年四班的班长陈晓华，顾南原和她打过几次照面。

陈晓华一边尽力止住咳嗽，一边道歉：“对不起……咳……我……咳咳……我有点感冒了……咳咳咳……”

顾南原刚才看到了，她也是光腿穿的裙子。

林秘书给陈晓华递了纸巾。校长看看她，又抬腕看了看表，准备做总结陈词：“学习归学习，还是要注意身体。那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这个会……”

顾南原捏了捏暖水杯，下定了决心。

“报告校长！”比顾南原的声音更突兀的，是她那只突然举起的右手，“我……我还有一个意见要提。”

校长有些诧异，但很快缓和了脸色，温和地说：“哦……好的，那这位同学你说。”

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顾南原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开始发烧：“是这样的，就是，这个冬天到了，然后，我们女生都觉得很冷……”

说得乱七八糟，什么玩意儿！顾南原在心里咒骂自己。

刚才人家陆远是怎么侃侃而谈的，现在自己怎么这么窝窝囊囊毫无气势呢！

但是箭在弦上，她还是得硬着头皮说下去：“我的建议呢就是，能不能把我们女生的校服裙，也换成西装裤。”

校长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提出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去看林秘书。

林秘书立刻心领神会：“这个，这位……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顾南原这才想起刚才没有遵循格式自我介绍：“啊我叫顾南原，是七年三班的班长。”

“啊顾同学啊，”林秘书说，“是这样的啊，我们的校服呢，是学校花了很多心思和设计的。这个，咱们已经是中学生了，男女有别嘛，是不是。女生就应该有女生的样子，和男孩子要有所区别。这个格子裙，非常青春，非常阳光啊，也能很好地展现咱们这个女学生的风貌，大家都觉得很好，是吧？”

“可是我们真的很冷！”顾南原的语气着急而诚恳。

“没叫你们光腿穿嘛，对不对？你们可以穿那个，袜子，还有那个叫什么，对，打底裤嘛。”

“可是……”

“顾同学，”林秘书打断她，“这样吧，你这个问题我们也收到了，我们会研究的，好不好？”

顾南原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秘书的眼神，还是把嘴巴闭上了。

她有些丧气地低下头。

丢人，话也说不全，建议也提不好，还不如刚才继续保持沉默呢。

“校长，”陆远的声音在这时响起来，他避开了林秘书的眼神，直接对着校长，“老实说，穿裙子这个问题，其实我也听我们班的女生讨论过。我可以就顾同学的话，继续补充一下吗？”

校长看了一眼林秘书，又看看陆远，原本已经预备离开微微抬高的身体又落回了椅子上：“好，你继续说。”

陆远说：“就像顾同学说的，目前的校裙比较单薄，里面穿厚的裤子不美观，穿薄的袜子不御寒。有时候女生碰上生理期，还要穿裙子就更是难过。”

顾南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大方自然地提到女孩子的生理期。

“另外一方面，我们每天都需要做课间操，体育课也需要跑跳，穿裙子也不方便。学校不定期的仪容仪表检查，总会抓到一些女同学在校裙里穿裤子导致班级扣分，我们班也存在这个情况。但是其实那几个女生平时都是循规蹈矩的，并不是刻意违反校规，我想她们可能真的是因为天气原因吃不消穿裙子。”陆远顿了一顿，转向顾南原，“当然我是男生，以上情况都是我观察到或者听班上女同学反映的，可能不全面。不知道顾同学还有补充的吗？”

“谢谢陆远同学的发言。”陆远带着笑意的温和目光给了顾南原几分鼓励，她突然没那么紧张了，说话也流畅了一些。她鼓起勇气看向校长，“校长，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我们班有些女生身材有点胖，她们觉得自己腿粗，穿裙子露腿给了她们很大的压力。所以有些女同学为了减肥，为了穿裙子好看，开始不健康地减肥。”

顾南原自己，也是觉得自己腿粗的女生中的一个。她也动过少吃甚至不吃东西减肥的念头，可是一天十几个小时的学习，人实在吃不消。

“还有这种事？”校长微微皱眉，“顾同学你继续说。”

“上学期我们班就有一个女生，因为别人说她穿裙子腿粗就决定减肥。每天晚饭要么不吃，要么只喝一碗白粥。结果饿到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差点住院。”

有人附和：“是的是的，其实我们班也有这个情况。”

其他几个人也点了点头。

校长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他点了点头，说：“好的。这个问题，我心里有数了。”

“各位同学，”校长环视着会议室，“非常感谢大家的发言。大家提出的问题都很细节、很具体，和学生的生活紧密相关。这是需要各位在日常学习中，善于观察并且团结同学才能提出来的，可见大家这个班长做得，都很认真负责。”

“关于大家提出的问题，林秘书这边都做了记录，在后续和老师们的例会上，我也会考虑提出来和他们讨论。”校长站起身，“那今天的会议，咱们就开到这里。谢谢各位班长，咱们下次校长会议再见！”

“谢谢校长，谢谢林秘书！”顾南原和大家一同站起身，“校长再见，林秘书再见！”

门关上了，顾南原如释重负，偷偷舒了一口气。

陆远的手搭在她的椅背上，笑得饶有兴致：“原来你就是顾南原。”

顾南原微怔地看着他。他听说过自己？

“等我一下。”陆远指了指空调，“我把暖气关了。”

他的语气完全没有暧昧，但是“等我”两个字还是让顾南原内心泛起了小小的涟漪。

陆远迈开长腿朝空调走去。

顾南原慢慢地把几把椅子复位齐整，一副事情还没做完的样子，尽量表现得不像故意在等人。

之前调侃过陆远的高年级女生用书拍他的肩膀，又带着戏谑的笑意看了一眼顾南原：“干嘛？等学妹？”

陆远笑着冲她挥挥手，示意她先走。

女生边往外走，边笑盈盈地冲顾南原挥手：“拜拜学妹！”

顾南原忙回礼：“啊学姐再见！”她甚至还微微鞠了一躬。

女生被顾南原的郑重逗笑，又笑着冲陆远挑了挑眉。

陆远有些无奈地冲她摆手求放过。

他走到顾南原身边，向她伸手：“走吧。”

顾南原看着他的手愣住。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这个人还真是自来熟！

陆远偏了偏头，目光落在她握着的水杯上。

“哦哦。”顾南原如梦初醒，赶紧把水杯递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