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师。”
秦牧川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看着他,闪烁着某种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你不会是专门过来找秦乐潼的吧。”
许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之前看他留的家庭住址是这儿。”
“你还真是负责啊。”秦牧川不顾脸上的伤勾起唇角,语气带着讽意,“你去吗?我可以带你去,我很喜欢看家丑外扬的热闹。”
看秦牧川脸上的伤就知道今天肯定起了不小的争执,家里这会儿指不定什么样子,没必要去添乱,许屹打算回了。
“不去了。”
看秦牧川是走出来的,外面也没有车,许屹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怎么走?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秦牧川像个不识好人心的炮仗,谁靠近就炸谁:“怎么,怕我死了没人管秦乐潼?”
许屹不跟炮仗一般见识,也夸张道:“怕你不知道处理导致毁容,自己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秦牧川哑火了,双手抄在大衣口袋,别开了脑袋。冬末的阳光穿过高大的柏树落在他身上,半明半暗的光影让他此刻看起来十分阴晴不定。
“上车吗?”许屹不想和一个受伤、情绪也在气头上的人计较,“秦牧川,我送你。”
秦牧川坐上副驾驶,才给周恒发消息,让他不用过来了。
“想去哪?”许屹系上安全带问。
“哪儿都行,”秦牧川微顿,又说,“随便找个酒店把我放下吧。”
许屹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十来分钟后,车子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下:“先下去看看你的伤。”
秦牧川看着人来人往的门店,偶像包袱几吨重:“死可以,但我丢不起这个人。”
“那我去买点药,”许屹解开安全带,“你稍微靠过来一下,我看看抓痕有没有破,过会好和医生说。”
许屹留够了安全的社交距离,耐不住秦牧川就不是一个有分寸感的人,整个人往他眼前一怼,下巴抬着,目光从半睁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投下来,嘴还不闲着,“我得打一下狂犬疫苗。”
清爽干净的木质香带着被体温烘过的温度漫过来,好闻到让人想凑过去多闻几口。这香水也太蛊了,许屹微微一怔,退开些许,看向他脖颈洇血的红痕:“哪个地方是狗造成的?”
“全部。”
一听就是在骂人,许屹没搭理他,“你坐回去吧。”
“看好了?”这么快。
秦牧川觉得可惜,因为近距离看许老师显得更可口一点,皮肤细腻如瓷,睫毛纤长浓密,两片薄唇鲜红湿润,像熟透的樱桃,让人很想含住咬一口。如果那双温柔的眼睛泛着水光,睫毛上挂着泪肯定会更赏心悦目。
一款很美味的圣父。
秦牧川喉结很轻地动了下,倏地,目光一顿,落在他毛衣的衬衫领内,那段优美修长的脖颈下方,有一块暧昧的红痕。
不知道被衣服包裹的身体,现在是怎样一副状况……
秦牧川无意识磨了下牙:“许老师,你女朋友挺辣啊。”
虽然知道秦牧川是gay,此种情形,许屹依然没有顺势出柜的打算。
他对人际关系的公私分得很清晰,像感情家庭之类的私事仅限于好友聊几句,学生家长、同事、其他或近或远的人都会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
而且床事上的调侃,从一个不熟的人嘴里说出来,还是有点微妙的尴尬。
许屹往上提了提领子,后悔今天没穿一件更高领的毛衣,他瞥秦牧川一眼,把“你能不能有点分寸,别什么都问”稍微润色了下:“你能不能含蓄点?”
秦牧川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实话实说:“你要理解,处男对这档子事都是好奇且富有求知欲的。”
“……”
许屹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了,真的没遇到过说话这么直白的,关键还不熟,无语道:“那你就去找一个。”
秦牧川:“我有点挑,没那么好找。”
不是正在追求梦中情gay吗?
又变卦了?
许屹差点想拿出手机看看秦牧川的个性签名现在又变成什么了。
秦牧川语气和眼神都很幽怨,“再说我现在拖家带口,工作还忙,一堆破事,家里还乱,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和死了没区别,找了让人当寡夫么。”
许屹脸绿得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他再也不想听见寡夫这个词了。
砰的一声甩上车门,去药房拿药了。
秦牧川看着那抹修长高挑的背影,笑了笑,然后很没有自觉地打开了车里的抽屉。没什么东西,就一盒口香糖、一包湿巾、护手霜、驾照、一次性口罩,还有两支笔。
秦牧川又左瞧瞧、右看看,车门上有两瓶矿泉水,中控台也没什么。
啧。
车上没有口红、粉饼、皮筋之类女生用的化妆和日常用品就算了,竟然连套也没有。
怎么会能忍住不和他在车上做的。
感情应该也不怎么样吧。
许屹买完药回来后,一边跟他复述医生说的步骤,一边欠身打开了副驾驶前面遮光板上的镜子。
“先用清水倒在卫生棉上清理一下,再用酒精消毒,然后涂上红霉素软膏,最后贴创可贴。”
秦牧川打开袋子对着镜子处理,嘴上也不闲着:“刚刚为什么甩车门,吓我一跳。”
“有吗?”许屹不承认,“正常关门。”
“行吧,是我胆子小。”秦牧川意味不明笑了一下,“不过,你可真是个圣父。”
许屹:“你信不信我把你再送回去。”
许屹脾气其实没看起来那么好,只不过大多数时间懒得搭理不相干的人,成年人的世界虚与委蛇,没必要锱铢必较,面子上囫囵过得去就行,很少有人像秦牧川一样贴脸开大。
他也很直接地跟秦牧川说:“你有什么不满意可以直说,不要圣父圣父地阴阳我。”
秦牧川这会儿没了刚跟人打完的黑气,语气都悠然起来:“我还以为你没听出来呢。”
“你明显成那样,听不出来的是傻子吧。”许屹没被他岔开话题,“所以你有什么不满意?”
秦牧川这会儿开始装了:“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应该进退有度,看到别人不想说,就不要问。”
许屹:“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也不应该阴阳得那么拙劣,生怕人听不出来。”
“……没有,许老师一看就聪明。”
“爱说不说。”
这话有点生气的意味。许屹很少跟人呛,那不符合他的社交准则,但是秦牧川这人就不能用正常准则,不然能把自己憋死。
秦牧川仰靠在椅背,下颌到脖颈拉出好看的线条,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棉签在红痕上轻轻涂抹,不狼狈,反而像是被讨情债挨打的渣男,透出几分野性难驯的欲色。
“别生气了,帮个忙,这边不太好涂。”
许屹懒得跟他置气,拿起一根新棉签,蘸了酒精,伸过手去。
秦牧川这次很有分寸地只靠近了一点:“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满意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没遇到许老师这样的好老师吧。”
许屹看他一眼,豪门都那么不好过吗?
秦乐潼现在这样,秦牧川和他爸同父异母……如果是私生子,估计更不好过。
如果他们是朋友,许屹可能会问他发生了什么,聊一聊,但他和秦牧川还没到那种可以问的关系。
许屹就沉默着。
秦牧川却用一种类似祷告的语气继续说:“希望我淋过的雨,大家都有机会淋一遍。”
那种虔诚的姿态简直让人毛骨悚然,车内都显得阴了不少。
许屹的手不受控制一抖。
“嘶——”秦牧川瞬间倒抽了口气。
“看,不说你又让说,说了你又不喜欢听,听了你又对我不满意,不满意你还瞪我,瞪完我不安慰我就算了还要戳我伤口!”
秦牧川疼得皱起眉,往旁边躲了躲:“我真是服了,不带这么报复人的。”
“……”
许屹不是救世主,也没经历过别人的人生,更没法对别人的三观做评判,囫囵找了个借口:“不是故意的,我刚刚胳膊有点酸。”
秦牧川已经消完毒,扯过袋子拿药膏,意味不明瞧着他:“酸…昨天俯卧撑‘做’多了?”
许屹乍听有些疑惑,很快,从他促狭的笑意里意识到他在指什么,只觉得耳朵都脏了:“滚。”
“装什么纯……”秦牧川小声嘟囔完,看着他似乎要炸,“行行行,我的错,你不是装,你是真的…”纯。
他故意没说最后一个字,不是认错更像挑衅。
许屹胸口微微起伏了下,本想说“你也用我费心思装”,又抿唇止住,秦牧川跟班里那些顺杆爬的熊孩子没两样,你越退他越来劲,得把他压住。
“我没有把这种事拿出来说的习惯,尤其是和一个不熟的人。”
不熟的人:“……”
“再说了,”许屹把棉签扔在车内垃圾袋,靠在驾驶座,要笑不笑看着他,“也就你这种处男才会说纯不纯,玩过的都说浪不浪,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懂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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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