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爱 第4章 身份

霍延曦将手中握着的笔记本电脑丢到宽大的办公桌上，右手一扬，又将自己的外套，精准的扔在了一旁的黑色皮质沙发上。

他站在办公桌前，低头解开袖口的纽扣，将黑色的袖子，微微卷了两道起来。

现在，还没开春，办公室的温度温暖，但不至于热到需要撸起袖子。

林尘在距离霍延曦，不足一米的位置停下。

这个位置。

不远，不近。

刚好。

“重复一遍，你对曹爱萍说的话。”

林尘攥紧了拳头，挺直脊背。

“说！”

他咬着牙，像是完成任务一般，重复了一遍，语调中带着微微地颤抖。

“曹总风韵犹存，的确该趁着霍董尚未退休之际，赶紧发挥一下自己的余热！”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

林尘没有闪躲，眼睛都没有眨，结结实实挨了那一下。

他踉跄了一下，随即，又将脚挪回了原来的位置。

林尘面色如旧，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若不是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太过显眼，霍延曦甚至觉得眼前的人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痛。

霍延曦见林尘这副样子，心中怒气未减分毫。

“她对你说了什么？”

霍延曦目光紧紧盯着林尘，果然，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林尘细长的睫毛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静谧到可怕，气氛恐怖令人发指。

林尘舌头像是被冻住了般，僵硬的开不了口。

可霍延曦正看着他，林尘无法回避他的目光，也无路可退。

“谁不知道林特助，是霍少的心腹！”

林尘面如死灰，重复了一遍。

这是曹爱萍的前半句话。

“继续！”

霍延曦如同魔鬼般的声音响起。

林尘顿时心如死灰，他眼睑垂落，望着霍延曦的鞋面。

“林特助年纪轻轻，傍上中芯少东家这颗大树，前途……不可限量……”

难怪！

霍延曦往前走了两步，林尘侧身，让霍延曦从他旁边过去，坐在了林尘右边的单人沙发上。

林尘沉默片刻，不情愿的转过身，强迫自己面对霍延曦。

霍延曦转头，凄冷的目光与林尘对视了一秒，便往下移，最终，在林尘的膝盖上停下。

全程，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与动作。

林尘迈开右脚，往后退了一步，便屈膝跪了下去，右膝接触到地毯的那一刻，左腿也顺势弯了下去。

他两手放在身侧，脊背笔直，头微微低垂着，目光没有直视霍延曦，依然盯着他的鞋面。

“林尘，别忘了你的身份！”

霍延曦语气凌厉，依旧没留任何情面。

对此，林尘早就习以为常。

“霍总教训的是，我的错！”

如果之前的话，并非他自愿说的，这句倒是有几分真心。

“我暂时不想动姓曹的，你要是再犯蠢，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

林尘心里暗嘲——你什么时候手下留情过？

林尘的脸，现在还疼的要死，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此时肯定又红又肿。

“是，霍总！”

霍延曦抬起右手，健硕的臂膀上，肌肉结实有力，宽阔的手掌上的指节修长，形状十分好看。

他微微动了动右手的中间两根手指，示意林尘过去。

林尘乖觉，将脑袋往前伸了伸。

忽而，那只手掌绕到他脑袋后面，迫使其触到自己的膝盖。

林尘没有反抗。

“没看出来，你这么招人呢？”

声音从林尘脑袋上方响起，他低着头，看不见霍延曦的表情。

可这语气，明显不会是阳光灿烂的笑脸。

也是，霍延曦好像从来没有给过他笑脸。

霍延曦不会给。

林尘也不稀罕。

“新来的助理，我已经解决了。剩下那个，给你五天时间解决。”

霍延曦的声音，在林尘耳畔响起，一字一句，十分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里。

霍延曦说的轻松，好像交代给林尘的事情，很容易办妥一样。

一个是没过试用期的实习生，而另外一个，则是中芯集团销售部老总。

解决房九洲，他林尘，何德何能？

不过，应该，不止这样而已吧！

林尘在心里想。

言出必行的霍延曦，不会让他那么轻松就……

霍延曦松开林尘，不容置喙的命令道：“中午12:00前，将三个集团内部通告，全部发出去。”

林尘抿了抿唇。

霍延曦最擅长的，依然是杀人诛心。

“好！”林尘无奈答应，“霍总，我可以先出去了吗？距离12:00不到90分钟了。”

霍延曦见林尘头也不抬，就那么低着，像是刻意躲避他似的。

他剑眉微蹙，略带烦躁的对林尘说：“滚！”

得到允许后，林尘迅速起身。

林尘想开口问霍延曦，由谁接替他的位置，在看到那霍延曦侧脸的那一刻，他硬生生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转身便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走到半路，霍延曦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记得给房总，带一筐橘子！”

林尘背对着霍延曦，翻了个白眼，嘴上却会心应声，“是，霍总。”

林尘打开玻璃门前，不忘弯腰掸了掸膝盖上的余灰，整理好自己的着装，才从容的走了出去。。

玻璃门关上的那一刻，霍延曦才拍了下沙发，猛地站起身，顺便啐了声‘靠’！

林尘走出办公室才想起，他的笔记本电脑，此刻还躺在霍延曦的办公桌上。

不过，林尘没有转身回去敲门，而是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他用指纹解锁，打开了桌面的一体机。

11:00，公司官网，发布公告：霍延曦接任中芯集团总裁。

11:40，公司官网，发布另外一则公告：中芯集团运营总监丁维涉嫌职务侵占、严重贪污并移交司法部门调查。

11：55，公司邮箱收到了三份邮件，均来自总裁办。

其中两份是和公告内容，相对应的人事任免通知。

这第三份，则是……

公司内部群里炸开了锅。

研发部，小A——林特助被免职了？谁能说说，什么情况？

法务部，小B——不知道啊！丁维的案子，还是林特助整理的线索，他被免职了，我们后续跟谁对接工作啊？霍总要求我们老大，周五前，拿到起诉书受理函！

财务部，小C——林尘得罪了我们曹总，他胡说八道，活该被贬！

正义的，路人——不见得是胡说哦！

人力部，小D——林特助被免职，谁接任他的位置啊？不知道哪个部门的倒霉鬼，要被霍总虐了。

正义的，路人——哪个倒霉鬼？喂，人力资源的那个，你们部门的！

刘雯看到通知的那一刻，身旁已经围了许许多多人。

清一色，都是恭维与讨好，大家喜笑颜开的恭喜她，顺利升迁，调回总裁办。

只有她自己觉得，天塌了。

刘雯拿起电话，给林尘打了过去，对方没接。

中午，她上楼去找林尘，也没有看见人影。

林尘的座位，已经空了出来。

刘雯又气冲冲的，跑回楼下。

下午上班，林尘准时出现在16楼的销售部。

林特助。

林尘？

他还真来了？

市场部众人看他，像看西洋景似的，就算此时林尘真的站在了这里，还是觉得像出现了幻觉一样。

林尘不想被人众人当成猴子一样观赏，他将整理的东西随便找了个桌子放下，便去敲了房九洲的门。

虽然人事任免通知上，明确他是被调至基层，职级保留公司最低等级，但他知道，房九洲不开口，没人敢擅自决定他的工作岗位。

林尘耐着性子，敲了半天。

房九洲明明在里面，就是不应声。

林尘也不惯着他，用力推开房九洲的门。

他此举，让吃瓜的群众们一惊，有人已经拿起手机，开始录像录音，众人都想看霍总特助，大闹市场部的戏码。

“房总，打扰了。”

“哦，小，小林啊！”房九洲脸色有点挂不住，“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呢？”

林尘面色沉静，一本正经的说：“可能是我敲的太轻，所以房总才没听见吧！”

围观的人，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咳，你找我什么事？”

房九洲明知故问，语气严肃，不似早上那般，多了几分拿乔的意味。

此时，林尘的身份，已经不再是霍延晞的特别助理，他也不用再给林尘什么颜面。

“房总，请问我的工作，和谁对接？”

林尘不卑不亢，并未因为自己目前的处境，便讨好房九洲。

房九洲沉下脸，不悦的说：“这种小事，还需要我这个市场部老总亲自过问？”

“好的。那么请问房总，不找您，我去找谁？”

林尘漫不经心，他并不在意房九洲语气中的轻蔑，与那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他只想从房九洲嘴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然后尽快结束这场不愉快的对话。

“呵，以你现在的身份，你觉得应该去找谁啊？”

房九洲叼着烟，嘴角不怀好意的看着林尘。

他盯着林尘那盈盈一握的腰身，看得他，只想上去狠狠掐一把。

“我是去找乔助理，还是苏秘书？”

林尘语气寻常，却让围观的人和房九洲都听出了其中不寻常的意味。

乔助理是房九洲工作上的助理，苏秘书是他生活上的助理，也就是所谓的小蜜。

市场部的人，大气不敢出，为了憋笑，实在难受。

众人心想，这位林特助，怎么就那么勇？

上午，在会议室公开怼霍董的老情人。

下午，又来市场部阴阳房总的小情人。

这种勇猛的壮士，整个中芯集团上下，也就独一份了吧！

“林尘！”房九洲拍了下桌子，怒声吼道：“你特么给我老实点！你都被霍延曦赶到我这儿来了，还敢跟我耍横呢！你要是乖乖听话，或许，我还能让你多留两天。你要是这个态度，那我只能开除你了！”

林尘轻笑，刚想反唇相讥，就见前台的小姐姐，抱着一筐蜜桔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