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书 第6章 转学

“怎么打算的，小天，要不要跟我去找一下那个学校的校长？我认识他，这个时间他正好在家，跟他说说你的事呗。”

“好啊，我查查......你说的是香叶中学，还是松山二中啊？”

“当然香叶中学啊，我要是能认识松山二中的校长可妥了。”郑浩笑着系上安全带：“得，今天这大雨我也不想再接单了，你要是困就放倒椅子，这大雨漫天的，我也不敢开快了，咋也得一小时能到。”

“......给你添麻烦了，浩哥。”楚天青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叫的还怪甜，惹得郑浩一阵受用的笑。

他随手就揉了揉楚天青的头发：“这小嘴叫人还怪勤快，没事，以后有我呢啊，你现在孤身一人的，家里这事你爸妈的亲戚朋友肯定也不敢联系了。我就不一样了，我和你爸妈的圈子完全不一样，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当年在我们学校可是散打冠军。”

楚天青出乎他意料的没有拒绝，反倒还把头向他这边靠了靠。他把座椅往后调了一下，慵懒的躺着。楚天青看向窗户，用手指去碰被雨水打的冰凉起雾的车窗，刚吃过饭，他的手似乎是要比车窗热一点的。他一画一画的写了一个“青”字，雾气在他指尖积攒成水珠，流下来的时候很狰狞。

上高速之前，郑浩瞥了一眼楚天青。小孩安安稳稳的躺着，脸侧向车窗那边，睡得还算踏实。他饱满的脸颊上停留着一滴水，他也不知道是泪珠还是湿气凝结成的水珠。郑浩叹了口气，轻轻给楚天青把那滴水擦掉了。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怜惜一个孩子。

他的心不知怎么就因为这么个孩子有些难受了，他开始因楚天青的悲喜而悲喜，就好像他本来就是楚天青的家人朋友一样。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才想起他和楚天青认识也才不过一月有余。

但是情感有时候就是说不明白的东西吧，这孩子让他感觉本性脆弱，看着就想保护他。

车子停在靳副校长家楼下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钟了，郑浩轻轻拍了拍楚天青的肩膀：“小天，起来了，别睡了啊。”

楚天青用力的向右扭了一下腰，把左脸靠在郑浩掌心：“这不是挺快的，我眼睛一闭一睁就......”

“你睡着了当然快呀。”郑浩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用拇指搓了搓楚天青的脸颊：“快点起来吧，我路上跟人家靳校长都说了要带个复读生来了，让人等着不好。”

“哦。”楚天青解开安全带。不知道是单纯雨停了还是松山区这边本来也没下多大的缘故，窗外一半明月高悬，只有几片云彩在月亮附近，被明媚的月光照耀成玉石一样的碧青色。他打开车门走出去，伸了个懒腰，吸了吸鼻子。

“你呀，注意保暖啊，之前还知道穿皮衣，今天下大雨怎么还穿T恤了。”郑浩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楚天青披上：“走，去带你见见靳校长。”

楚天青相比郑浩肯定是瘦小的，披着他的衣服像穿着披风似的，看着很滑稽，但也确实有点冷了，他没有系扣子，把外衣裹得更紧了。

郑浩带着楚天青走上五楼。这位靳校长住的地方似乎并不是很好，是个老房子了。楼道的楼梯很陡，楚天青也没看脚下，一下子差点踩空，幸好有郑浩扶着。

“瞧你，走路还望天呢，看路啊倒是，这要是摔下去了可咋办。”郑浩用手扶着楚天青的胳膊说。

出乎楚天青意料的，靳校长家里的布置倒是很温馨，房子不算特别大，但是绝对是一家三口的配置了。靳校长其人看着倒是面善，见到楚天青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这孩子倒是让我看着面善，《红楼梦》里面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哎呦您可别考我语文了。”郑浩赔笑着说。靳校长刚要说什么，楚天青就接了一句：“心里就算是旧相识。是贾宝玉说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给郑浩和靳校长都说的一愣。靳校长反应过来之后笑着说：“嚯，没想到啊，还是个文学爱好者，是学文的？”

“是学文的。”

“哦......那这样，给你安排个教语文的班主任吧，怎么样？”

“谢谢校长。”楚天青坐在沙发上乖巧点头。他沉默了一会，看向靳校长的眼神多了些许探究：“靳校长是东四区人？”

靳校长停住了和郑浩的闲聊，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眼楚天青，随后笑着说：“我老家确实是北三特区的。怎么，口音这么重吗？”

“不重，但是东......北三特区的人说话都有种别样风味，我爸妈在北三特区解放前与那边有生意往来，我比较熟悉那边方言而已。”楚天青闷闷的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

郑浩微微颔首，随后隐晦的提了一下费用的问题。

靳副校长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不用不用！都是相知相熟的，就正常交学费就行！现在也没有高四班了，我到时候让他去跟着应届生复习！进度都差不多。”

郑浩忙说：“那怎么好意思呢！多少也得收点啊，不然您咋跟大校长交代......”

“没事！这算个啥事。我靳英典的面子他还不至于不给，就送个插班生没啥的，况且我们的老师也都是负责任的。”靳校长随意挥了挥手。

郑浩和靳英典聊完天，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郑浩领着楚天青出门的时候脸上明显带着疲惫。月色下楚天青的表情晦暗不明，郑浩随意搂了搂楚天青的肩膀：“怎么，给你解决了这么大个问题，不谢谢你浩哥我？”

“......谢谢浩哥。”楚天青小声说。

“怎么依旧兴致不高啊，这孩子......”郑浩拍了拍楚天青的头。

“我想上厕所。”楚天青轻声说。

“啊？那你倒是早说......这附近应该是有个公厕的，就往前走然后右拐，你去吧我等你。”

楚天青看着路灯尽头漆黑的甬道，踟蹰了一会，低声说：“浩哥，我不想上公厕。”

郑浩愣了一下，刮了一下楚天青的鼻子：“小娇气鬼。去我家吧，咋样？”

“会不会很麻烦。”

“麻烦个头，上车，幸好不远。”

郑浩的家反倒要比靳英典的家新一些，是个小区的外围高层，经典的拆迁或者单位分房的位置。电梯徐徐爬上八楼，郑浩开门就先让楚天青进：“别忘了脱鞋。”

“知道。”楚天青只穿着袜子就往厕所去。郑浩看着他那样子就想笑。他从茶几柜里拿出一个小种红茶的茶包，烧热水泡了一壶。

不知为什么，楚天青去厕所的时间格外久，而且没有什么声音。郑浩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见楚天青出来，于是笑道：“怎么，拉肚子？”

“没有。”楚天青简短的说：“你家还蛮干净的，不像个独居男人的家。”

楚天青坐在郑浩旁边，郑浩给他倒了杯茶，楚天青只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这啥茶啊。”

“咋，不好喝？”

“太一般了吧。”楚天青撇了撇嘴。郑浩苦笑着：“我没见过啥世面，感觉还行啊。”

这时候，楚天青注意到电视柜上的一个相片。他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蹲下查看，那样子像极了一颗蘑菇。

“这是你？好年轻啊。”楚天青指着照片上的郑浩问。那是郑浩青葱的大学时光的照片。他单眼皮，还有点下三白，幸而长得还算稚嫩，用卢毅甄的话来说，那时候20岁的郑浩，给人一种慵懒的午后阳光的感觉。

而这张照片则显出了他精神的一面，是公安大学的体育馆前的花丛边上照的。时至深夜，馆前的探照灯把花丛中的花瓣打的鲜明透亮，把他的脸也照出透光一样的朦胧光泽，反而有了些梦幻的感觉。

“是我啊，当然是我。”郑浩偏过头去，喝了口茶。

“那旁边这个看上去很和蔼的哥哥呢？是你的恋人吗？”

“啊？”郑浩略微惊诧，就好像被抓包了一样：“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嘿嘿。”楚天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这孩子......你会介意吗？”

“介意什么？”

“就是......浩哥喜欢男人。”

“拜托，21世纪了，浩哥，我又不是没见过。”

“哦。”郑浩似乎松了口气。楚天青本想问他为何这个恋人都没来找过他，但是似乎隐约也能察觉到不太对，没再说什么。

一时居然陷入沉默。倒是楚天青，他的圆眼睛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发现了一张随意放着的简历的复印件，便随意拿起来看了看。

“你获得过护国荣誉勋章？”

郑浩有些纳闷，这孩子的声音怎么忽然就冷了？他有点紧张的看着楚天青的背影：“嗯，怎么了吗？又不是多高的荣誉，汉都很多警察都有吧。”

“我能看看吗？”

“行啊，这有啥不能的。”郑浩走进卧室，从打开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盒子。郑浩一边找还一边打开各个盒子炫耀呢：“这个是我家祖传的翡翠手把件，你看着种水不太好但是色不错啊，再看这个虽然是玉髓但是......”

“给我看看那枚勋章。”

楚天青的话没有任何情感，他蹲在郑浩旁边的表情也看不出一丝端倪。郑浩有些疑惑：“咋了小天？怎么感觉你......”

“勋章。”

“好好好，这死孩子......”郑浩从抽屉最深处掏出那个白色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金色青色白色三色勋章，很简单的制式，在勋章背面有郑浩的小小的篆刻名字。

楚天青攥紧了这枚勋章，死死的盯着那敷衍的设计图案。郑浩皱着眉头看着楚天青，下意识的碰了碰他脸颊上的一片红色。

还是难以放下吗，哈吉天你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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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