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成为向导后成为了前男友 第5章 大向导

“砰砰——”

A13号塔内，位于最高层的安全禁闭室金属门被用力地拍响。

等候在门口的陈亚安比守卫和医生的反应快，迅速地按下了安全锁。咔哒一声，安全门终于被正确地打开，一个年轻的男性向导逃似的从里面惊恐地跌了出来。

“啊——！”

“救命！”

陈亚安接住向导，眉头紧锁地望向开始自动合拢的安全门。

逐渐变小的门缝里，夏殊英被束缚在床上，英俊的面容几乎被黑色的纹路覆满，他神情麻木，双眼漆黑暗沉、毫无光芒，缓慢地看了陈亚安一眼便无力地垂下了眼皮。

刚刚叫痛的声音好像是夏殊英……？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门已经合上，陈亚安将向导扶到了一旁的座椅上，让医生检查他的状况。

“戚向导，怎么样了？你受伤了吗？”

戚容扬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双手却仍在颤抖，回答道：“还好，一点点皮外伤。”他的手腕上明晃晃地叠着几个青紫的指痕。

还好。

陈亚安松一口气，没有像宁虞他们那样鼻青脸肿、折胳膊断腿就好，毕竟这是向导。

医生简单地给戚容扬做了检查后，确定戚容扬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受到了惊吓，陈亚安便安排人将他送回向导所所在的楼层。

“谢谢。”

戚容扬穿上外套，满怀不安地看了安全禁闭室一眼，而后飞快地收回目光，歉意地对陈亚安说：“抱歉，我没帮上什么忙。”

陈亚安勉强礼貌地笑了笑：“让你受惊了。”

他也大致料到了这个结果，怪不了戚容扬。因为夏殊英是个怪胎，极度排斥向导，他只是没想到，夏殊英哪怕在精神领域崩溃的时候都会推开向导，还把人家吓成这样。

送走了戚容扬，陈亚安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哨兵护着医生团队进入安全禁闭室，给夏殊英做检查。

“陈指导，夏队长的精神领域似乎稳定了一些。”医生惊讶。

戚容扬疏导失败，他们原以为夏殊英依旧停留在精神崩溃的状态，却没想到情况变好了。

“真的！？”陈亚安看向病床。

夏殊英看起来的确比之前安静了许多。陈亚安小心地靠近，还没完全走到床边，夏殊英突然面色狰狞地挣扎了起来，狠厉地将嵌在约束床上的金属固定带根根拉断！

他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臂上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溢出，瞬间染红了白色的床单，夏殊英却像毫无痛感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掰断了床边的护栏——

“咔擦——！”

陈亚安想也没想毅然决然地扑上去，率先压住了夏殊英的身体。

“按住他！”

身后两个哨兵连忙上前帮忙，三个人叠罗汉似的将夏殊英重新压制在床上。约束床发出不堪承受的嘈杂声。

陈亚安被夹在夏殊英和两个哨兵中间，差点喘不过气，又连忙扭过头对吓得后背冒冷汗的医生喊道：“镇定剂！”下一秒，就挨了夏殊英一记迎面肘击。

“嗷！”

“……好！”

医生镇定下来，迅速给夏殊英注射镇定剂。好几分钟后，夏殊英终于停止挣扎，闭上双眼昏睡了过去。

“真要命。”

陈亚安捂着自己的脸、扶着自己的腰，深深地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

医生摇了摇头：“我可以先给他注射一些强效的精神安抚剂，但还是必须让向导来给他做精神疏导。”总不能一直注射镇静剂。

“我明白了。”陈亚安神色严肃，“你先做能做的，我去上级请示。”夏殊英的手臂还在流血。

“好。”

陈亚安调了几个哨兵过来守着，离开禁闭室去见上级。

廖海波就在同楼层的作战指挥室，见陈亚安来便问道：“怎么样了？”问完了，廖海波才发现陈亚安脸上好大一块淤青，还好，没打到眼睛。

“多谢长官关心。”

比起宁虞他们，陈亚安这点伤只能算磕磕碰碰，他并不在意，而是着急地问道：“长官，夏殊英的情况依旧很糟糕，能不能让李云卿向导临时来支援一下？”

李云卿是目前A13塔里夏殊英唯一能接受的向导，但她回家休产假了。

“可以。”

廖海波让他坐下，“你先别急，我也刚想跟你说这件事。我之前就让人联络过李云卿，她愿意来帮忙，但她毕竟才刚刚生完孩子，状态不会太好。”

“我明白。”陈亚安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听到廖海波这么说，心里不安。

廖海波话音一转：“不过总塔很重视这件事，专门为夏殊英紧急调了一个超S级别的新向导过来。”

“新向导！？”

还是超S级的！

陈亚安眼睛一亮，想起夏殊英那个怪胎又叹了口气：“超S又有什么用，刚刚那位戚向导也是超S级别的向导，还是被夏殊英赶走了。”

再这么下去，夏殊英非死不可！

“总要试试。”

廖海波将新向导的资料发到陈亚安的智能设备上，“你看看。”塔专用的智能通讯设备是一块智能表，轻轻一按就能投出光屏。

陈亚安快速查看新向导的资料，才刚刚看几行就震惊到瞠目结舌。

凌焕……黄金向导！？

怎么会是他！？

无风亦无晴。

铅灰色的天幕下，一架深色军用直升飞机停靠在渭州市A13号塔所顶楼停机坪。靠近门口的哨兵打开舱门，先行跳了下去。

“凌焕，我们到了。”

方敬对身旁的金发向导说道。

凌焕轻微颔首，将直升机专用的降噪耳机取下来，解开安全带，跟在方敬的身后从安全的区域下机。渭州的天气比首都冷得多，下来后凌焕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冷空气像是携带着碎冰屑灌进了他的肺里，恍然间便生出了刺痛的错觉。

“这边。”方敬提醒道。

凌焕回过头跟在他身后，朝着已在等候多时的几个人走去。为首的中年人穿着塔所标志的制服，他身后的几个人则穿着哨兵常服。

“你们好，我是A13塔所向导保障处的负责人，赵伟德。”中年人面容和善，微微带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欢迎加入A13。”

“赵处你好，我是向导指导员方敬，这位我负责的向导，凌焕。”

方敬跟赵伟德打完招呼，跟凌焕示意了一下，凌焕微笑地跟赵伟德握手：“你好，我就叫凌焕。”

“你好，凌焕。”赵伟德神情严肃了些，“这次情况紧急，我们没有办法按常规流程为你们做介绍，不过每座塔所的功能布局、部门人员都大差不离，相信你们很快就能熟悉。”

“话不多说，我们直接切入主题。”

“明白。”

赵伟德为凌焕和方敬介绍过A13的哨兵保障处处长任长铭，又介绍了一个脸上带着淤青的哨兵。

“这是哨兵指导员陈亚安，他负责的哨兵就是你们将要接触的黑暗哨兵，夏殊英。”

“你好，我是陈亚安。”陈亚安伸出了手。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陈亚安还是有点紧张。

面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向导脸蛋精致漂亮，身高却足足有一九米五，肩宽体阔、细腰长腿，极具压迫感。这样的身高和形体在哨兵中不算多见，向导中更是鲜少有之，而他竟然是黄金向导——传说中精神力强到甚至能安抚向导和普通人的大向导。

然而，陈亚安并不是因为这位大向导外形和实力的反差而紧张，而是因为这位大向导是他从未正式见过却认识的人。

——夏殊英的前男友。

夏殊英曾经多次给他看过他们的合照。那时候，这个人还是计算机系的大学生，聪明能干、前途无量，与哨兵和向导的生活毫不相同，而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为了二十年来再度出现却又是唯一一个的黄金向导。

陈亚安心里打鼓，忍不住回忆一年前的事情。

夏殊英跟这位应该是和平分手吧……没有什么爱恨情仇吧……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给夏殊英做指导员，遇到的怎么都是这么棘手的事啊……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他伸出去的手被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握住了。陈亚安回过了神。

“你好，我是凌焕。”

凌焕握住陈亚安的手，微笑着说道。

向导蓝色的眼眸里落满了闪烁的微光，像是阳光下波光粼粼的蔚蓝海水，陈亚安感受到一股舒缓而温柔的精神力从掌心汇入身体，原本紧张的神经缓慢地放松下来，周身泛起了暖意。

陈亚安甚至产生了一种要流泪的冲动，恍惚间都觉得凌焕的周身带着朦朦的光晕。

……黄金向导！

原来这就是大向导！

救世主啊！天神啊！我将永远追随……

啊，不对，我的生命属于塔。

陈亚安及时把自己跑偏里的思维拉了回来，而这时候，凌焕也放开了手。

“走吧，我们先进去再说。”任长铭说道。

陈亚安整了整衣摆，为凌焕和方敬让开了通道。

“谢谢。”

一行人并未直接进入安全禁闭室，而是先去了旁边的一间会议室，为夏殊英治疗的医生团队已经在里面等候。简单地打过招呼后，众人各自落座，由陈亚安在台上做简单的情况陈述。

“你们应该看过之前的直播吧？”

陈亚安问凌焕和方敬。

“看过。”

“嗯。”

凌焕颔首。

看过，虽然凌焕并不想看夏殊英的直播，但他看了两遍。

一次是因为手机和塔所的设备没完没了地推送“地狱级暗域灾难-S级哨兵夏殊英视角”，凌焕点错了，无意间关注了A13塔的直播间；另一次是他接到紧急调派至A13塔的任务后，方敬以为他没有看那场直播，又让他看了一遍。

暗域内部不可窥探，所有有关暗域的新闻直播都是位于入口的景象，所以对于观众来说，有看头的时间段只有哨兵进去和出来的时候。塔所官方平台为了方便大众，只要观众关注了直播间，直播系统就会自动在这两个时间段提醒跳转，不需要观众一直守着空荡荡或不停变化的入口。

然而这一次直播与从前不同，当夏殊英的精神体将要从入口出来的时候，直播突然被掐断了。

那一刻，凌焕的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夏殊英恐怕出事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直播之所以切断，是因为哨兵夏殊英在代号为‘魔方’的暗域中发生了精神领域崩溃，我们不得不进行强制回收。”陈亚安说着，切换了屏幕。

强制回收？

凌焕回忆着课程中的内容，那不是哨兵历史上已经被淘汰的术语吗？

在哨兵和向导刚刚出现的时候，大部分哨兵并不能很好地应对暗域的精神污染和侵蚀，经常陷入精神领域的崩溃与狂化，因此，塔平时会将哨兵放置在单调而安全的白噪音隔离室，提供大量的精神安抚剂保持他们的精神稳定，而在对暗域作战时给他们穿上带有自动约束带的作战服，在暗域出现的时候将哨兵投放进去，最后再利用与约束带配对的特殊回收绳，将哨兵从暗域里回收。

那时候的哨兵就像是不断消耗的人形兵器，寿命普遍不超过二十五岁。

后来，随着向导的数量增多，应对于哨兵精神疏导的方式和训练也变得更为科学，那样粗暴而冷酷的方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强制回收”这种反人道的词语也消失了。

凌焕没想到，这个词语会出现在夏殊英身上。

但见A13的人神色如常，凌焕也没有现在提出疑问。黑暗哨兵数量稀少，价值远超于他人，凌焕不认为他们或者塔会蓄意谋害夏殊英。

大概是因为夏殊英失控的程度太过严重，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这时，陈亚安将并未对外直播的内容放了出来，而凌焕看清楚了画面上的内容，轻微地睁大了那双形状精致、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睛。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夏殊英。

大屏幕里，夏殊英被拘束带严丝合缝地扣紧四肢，狼狈地滚在沙滩上，下一秒便挣脱了拘束带，抬起了那张凌焕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脸。

夏殊英的瞳孔不自然地扩张，挤占了整个眼眶，黑色的纹路从眼尾处开始蔓延，自上而下，爬满了他的脸颊和脖颈，隐没入领口。

那是侵蚀纹路。

或许是凌焕成为向导的时间还太短，在他过往的课程资料和有限的疏导实习经历里，他从未见过哪一个哨兵出现这样严重的侵蚀纹路。

画面里，进入狂化状态的夏殊英已经开始暴力地虐打他的队友，方敬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而凌焕却盯着夏殊英黑漆漆的眼睛和脸上的纹路出了神。

一点指头大小的纹路就能让一个等级不低的哨兵疼得死去活来，夏殊英这样……不疼吗？

陈亚安无意给向导制造心理阴影，很快关掉了画面。

“夏殊英作为黑暗哨兵，一直以来都处于精神领域崩溃的边缘。”他切换了夏殊英的身体状况资料，打开了一幅一幅夏殊英过往的精神领域模拟图，“从他十三岁分化为黑暗哨兵到目前为止，精神领域崩溃了两次，分别是八年前和昨天。”

这还是凌焕第一次知道原来夏殊英分化得那么早。

“第一次精神领域崩溃的原因不明，但这一次，我们推测大概是‘魔方’的影响，不过具体情况只有夏殊英能清醒过来才能了解。”

“大致就是这样。”陈亚安把资料传给凌焕和方敬，“你们可以看看有什么问题。”

方敬没什么问题，他本来就是辅助凌焕。

凌焕打开自己的设备，查看了那些精神领域模拟图，问道：“夏殊英第一次精神领域崩溃的时候，是怎么恢复过来的？”八年前，凌焕才十六岁。

陈亚安道：“不知道，我这里没有资料。”

任长铭同样摊了摊手：“夏殊英十四个月以前才到A13来，如果陈指导不知道，那么我们就更不清楚了。”

这时候，还是对精神领域更为了解的医生说道：“从夏队长十六岁精神崩溃前后这几张精神领域模拟图和生化检验表对比来看，大概还是因为向导的疏导治疗。”

“我明白了。”

凌焕颔首，关掉了页面，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疏导？”

即便他并不想为夏殊英做疏导，但这是工作，更是任务。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做完疏导回去。

不是有人说了吗？最好的前任是不存在的前任。

只要离开A13，夏殊英对他来说，就等同于不存在，就像这过去的一年一样。

“只要你做好准备了，随时可以开始。”赵伟德道。

凌焕微笑：“现在就可以。”

医生团队出去准备，陈亚安嘱咐过注意事项，陪同凌焕走出了会议室。

两人走到哨兵把守着的安全禁闭室前，陈亚安略显不安地停了下来：“凌向导。”

“怎么了？”凌焕微微蹙眉，语气轻柔。

一般人认为，向导温柔而哨兵蛮横，实际上哨兵远比向导敏感，也更容易焦虑或者产生压力，这与他们发达的五感有关，也与他们战斗型的精神力或特殊能力有关。

陈亚安轻声道：“在你来之前，曾有一位超S级别的向导为他治疗……”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凌焕打断。

“你说……已经有人给他做过疏导了？”

凌焕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拉长眼尾，蓝色的虹膜流光回转，显得深邃而迷离，他说话时的语气依旧温柔，神情却带着少见的冷意。

既然已经有人给夏殊英做过疏导了，为什么还要派他来？

“……对，不过……”陈亚安紧张地舔了舔唇，目光移向安全门，没有看到凌焕异样的神情，“你知道，夏殊英不喜欢向导。”

凌焕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情：“我当然知道。”

在他度过惊险的急性分化后，收到的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来自夏殊英的消息就是，“我不喜欢向导，我们分手吧。”。

陈亚安继续说道：“所以，那位向导被夏殊英赶走了。”担心凌焕误会，陈亚安又絮絮叨叨地解释，“不过他只是受了点惊吓，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伤，你也不用担心。夏殊英虽然不喜欢向导，但只要不要直接进行肢体接触，他一般不会对向导表现出攻击性。”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提醒。”

凌焕按下安全门的认证锁，温柔地微笑，“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夏殊英。”

“谢谢。”

信息核对成功，厚重的金属安全门缓慢地打开，凌焕背对着陈亚安走进去，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

他来这里是为了夏殊英做精神疏导，不是为了讨好夏殊英。

夏殊英不喜欢向导又有什么用？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