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柯一木 第10章 第一次戏

1935年的夏夜，百乐门举办慈善舞会，上海滩的公子小姐们应邀参加，现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据说今晚有好几位当红歌星表演，每一轮表演结束之后就会开启一场竞拍，竞拍今晚歌星陪侍的机会，所得善款会以歌星和买受人的名义捐给福利院。

舞台上，当家歌星乔乔即将开唱。此刻鸢尾花一样美丽的她，目光流转在台下的人群中，惹得不少公子以为是在看自己，心脏砰砰直跳。

舞池里，白家小少爷白桦年晃着酒杯。此刻白马王子一样英俊的他，眼神扫过四周的人们，引得许多小姐以为是在看自己，脸上满是娇羞。

只有当事人知道，自己是在找人，找和自己接头的人。

虽然知道对方的信息（代号、性别、戴白色的饰品），但是今晚的人太多了，大大增加了接头的难度。眼看时间快要到了，还是没有确定的人选。

八点一到，乐队准时开始演奏，美妙的乐声在大厅内响起。随后，便是婉转的歌声。

“晚风徐徐吹轻舟，一轮明月照河流，鸳鸯双栖交颈卧，堤旁丝丝柳......”

只听到开头，白桦年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他看向舞台上的女歌星，发现她正在捋耳侧的头发，发丝旁的珍珠耳环折射出洁白的光芒。

白桦年下意识地摘下白色的礼帽，看向女歌星的眼神变得温柔。

蒋乔的目光也被白桦年吸引住了，那张脸让她有些想起故人。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彼此，看了整整一首歌的时间。

乐队演奏完最后一个音符，舞台中间的蒋乔收回目光，优雅谢幕。

在热烈的掌声中，百乐门老板顾先生带着蒋乔来到舞池中央，开启慈善舞会的第一次竞拍。

“各位好！想必大家刚才都看到了乔乔小姐带来的精彩表演，现在开始竞拍今晚和乔乔小姐跳舞的机会，起拍价100大洋，加价幅度不少于5%，想和乔乔小姐近距离接触的人可以开始出价了。”

蒋乔微笑着站在顾先生身旁，而人群中看着她的白桦年，一点都笑不出来。

顾先生话音刚落，就有不少男士开始出价。105大洋，110大洋......前前后后快十个人参与竞拍。价格来到150大洋，久久无人再加价，出价人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等待的时间够久了，顾老板出声说到：“150大洋一次，150大洋两次，150大洋~”

“三次”两个字即将脱口而出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200大洋。”

众人向声音的源头望去，看见了一张陌生但俊俏的脸。

在一个个探究的目光里，白桦年走到舞池中央，在距离蒋乔三步之遥的位置停下，观察她的反应。

蒋乔也看着白桦年，好像在确认些什么。

顾先生的声音打破了平静：“这位公子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少爷？”

“白家，白桦年。”

“原来是白家刚刚留学回来的小少爷，真是一表人才。”

“不敢当，”白桦年把目光转向顾先生，“顾老板，我出价200大洋，是目前最高的，您应该可以宣布结果了。”

“好！200大洋一次，200大洋两次，200大洋三次。恭喜白小少爷获得今晚和乔乔小姐跳舞的资格，善款会以你们两人的名义捐出。”

顾先生带头鼓掌，其他人也跟着鼓起了掌。

“我宣布，慈善舞会的第一支舞，现在开始。”

聚在舞池中间的人们慢慢散开，纷纷结成舞伴。

伴随着浪漫的爵士乐舞曲，白桦年走到蒋乔面前，伸手揽住蒋乔纤细的腰肢，低头与她对视。

蒋乔不自觉地扶上白桦年的肩膀，抬头看向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

“卡！”

听到导演喊卡，演员们都停下了动作。

姜楠一和柯寒也不例外，两人从亲密接触的状态分开。

“很好，这场戏过了，大家原地休息，”陈导起身接着说到，“柯寒和小姜走一下下一场戏。舞蹈老师跟我一起过去。”

“好的导演。”

陈导拿着剧本和手机走到两人面前，舞蹈老师站在他们旁边。

“下一场戏是双人舞加露台谈心，一镜到底。前几天学的交谊舞还记得吗？”

开始拍摄前，演员不仅对了剧本的情节，还把要用到的技能系统学习了一遍。

“记得。”

“好，那现在你们跳一遍我看看。”

“好的。”

姜楠一和柯寒恢复三步远的距离，陈导随即用手机播放音乐。

音乐响起，柯寒走到姜楠一面前，搂住姜楠一的细腰，低头与她对视。姜楠一扶上柯寒的肩膀，抬头看向他。两个人的姿势和喊卡前的一模一样。

随后，两个人握住对方的手，翩翩起舞——轻稳的脚步、顺滑的移动、优雅的旋转，最后在交汇的眼神中完成了这支舞。

音乐结束，两个人又自动分开。

拍摄现场没有空调，三分多钟的双人舞让姜楠一感觉微微发热，掌心也有了些许薄汗。自己明明不爱出汗，今天这是怎么了？

姜楠一把右手放到身侧，默默看了一眼柯寒，发现他左手插兜，面色如常。

“两位舞蹈老师觉得他们刚才跳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要调整？”陈导问到。

“挺好的，配合得不错，就是男士可以把女士的腰搂得更实一点。”

“我也觉得挺好的，不过女士再和男士多点眼神交流会更好。”

“行，那柯寒和小姜你们再练练，然后再把露台谈心的台词对一下。舞蹈老师可以先下去了，我看着就行。”

“好的导演。”

柯寒看向姜楠一，说到：“学妹，舞蹈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就把最后一段舞根据老师的建议练一下，然后直接对台词，你觉得怎么样？”

姜楠一回答道：“可以的学长，我没问题，直接开始吧。”

“好。这次我会搂紧一点。”

柯寒说完便再次靠近，搂上了姜楠一的腰。

姜楠一感觉这次柯寒确实搂紧了不少，在心里提醒自己注意多些眼神交流。

两个人这次把舞蹈老师提的细节都把控住了，跳完舞之后对词也对得特别顺利。

陈导看着两人，眼里是藏不住的满意，随后带两人梳理了一下动线，再带着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走了一遍戏，就回到监视器前宣布开始拍摄。

“Action！”

......

乐队开始演奏《似水流年》，白桦年慢慢走向蒋乔。

搂腰，扶肩，对视，握手，起舞——两个人默契得像天生一对。舞池里灯光流转，白色的身影和紫色的身影交织纠缠，像两只难分难舍的蝴蝶。

白桦年搂着蒋乔的力度越来越强烈，蒋乔看向白桦年的眼神越来越柔情，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永远不想分开。

舞曲缓缓结束，两个人停止了舞蹈，深深地看向对方。

蒋乔开口说到：“白桦年，好久不见。”

白桦年回应道：“蒋乔，好久不见。”

“各位，第二轮表演马上开始，请大家掌声欢迎。”顾老板继续主持。

舞池里的人们纷纷结束跳舞的状态，配合地鼓起掌，然后向舞台靠拢。

白桦年则牵着蒋乔的手，往相反方向的露台走去。

蒋乔什么也没问，默默跟着他的脚步。

两人一起推开露台的玻璃门，走到灯火阑珊的角落。

和热闹的大厅不同，露台安静得像是另一个世界——只有蒋乔和白桦年两个人存在的世界。他们可以听见风声、蝉鸣，还有彼此的呼吸。

白桦年缓缓开口：“这五年，你过得好么？”

蒋乔微微一笑：“挺好的。桦年哥，你呢？你过得好吗？”

白桦年毫不犹豫地说：“不好。我过得不好。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和你分离。”

蒋乔呼吸一滞。

“可是我知道，哪怕回到五年前，我也会看着你离开，因为你说你想离开。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桦年哥......我只是一个歌女，而你是白家的小少爷。”

“歌女又怎样，少爷又如何，我只知道，你是我热爱这个世界的理由。这五年，我继续读书，好好地当白家的小少爷，都是因为你，都是为了你所说的再见。你忍心让我的世界变回一片灰白吗？”

白桦年的话像是滚烫的热水浇在蒋乔的心上，烫得她的小脸皱成一团。

“对不起，桦年哥。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白桦年惊喜地问到：“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以后，就算要离开，我也会带你一起走。”

“我也是。我们再也不分离。”

此刻，没有什么比这两个人的拥抱还温暖了。

“对了，你今晚唱《花月良宵》，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难道......蒋乔从白桦年的怀抱中微微抽离，抬头看向他的脸。

“你先和我玩个游戏，我再说。”

“什么游戏？”

“对诗。我出上半句，你对下半句，对上了我就告诉你。”

“好啊。”

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睛里露出机敏的光芒。

蒋乔娓娓道来：“晚来胭脂色。”

白桦年应对如流：“风去涟漪声。”

“真的是你！”

“阿晚，你真聪明。”

......

“卡。”

姜楠一听见自己的心跳得飞快，顾不上自然不自然了，迅速和柯寒分开，转头看向别处，让自己不去想刚才眼前春风般的笑容。

“很好，一条过。各部门转点，下一场戏是秘密传信，所有人安全撤离，按时到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