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何似糖霜美 第19章 第 19 章

不需要这三位男士的帮忙，风筝顺利地飞上了天，是卖风筝的人和热心的大爷帮了她俩。

两个人只管拿着线轮和拉扯风筝线，前期工作全由那两人代劳。待到风筝升得高高的，谷蜜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指甲刀，对敏珁说：“我要剪了啊？”敏珁有些可惜：“留着不行吗？”指甲刀“咔嚓”一剪，风筝扶摇而上，终于比别的风筝高了不知多少，随着风歪歪斜斜地不知飘到了何处。谷蜜狡黠一笑：“你懂什么！这叫‘人随春好，春与人宜’。”敏珁手里拿着线轮，眼睛呆呆地望着清澈湛蓝的天空，一副惆怅难辨的神情。

谷蜜和敏珁走的这段楼梯并不陡，却因为弯出去的路而费了时，等到她俩登了顶，那三位男士早就在上面等候多时了。远处的海竟不像是海了，静置的嵌在那沙滩上，成了金镶玉中的一块上等翠玉。排排红瓦像是鱼身上的鳞片，日光与雾霭的交汇，散发出丝丝光纤。

三个男士指着远处的海在谈论着，仿佛是要出海远行的人。谷蜜故意用了奇怪的音调喊了殳鸽，还未等与另两个人打招呼，已经瞧见了阚涤前侧站着的一张陌生面孔。那人一身舒服自如的运动装、一顶户外遮阳帽、扎着慵懒低丸子头，身后是一个小巧的背包。她闻声侧转头来，向着她俩一面笑一面摆手，说了一声“嗨”。敏珁条件反射似的，也说了一声“嗨”，一双手忙乱地摆动了两下。谷蜜一眼瞧见了那人手里拿着的花束，是用鲜嫩的柳枝条捆绑扎起的芍药。小小的一束，一手握在掌心里，玲珑可爱。

谷蜜有种预感，这一定是阚涤送给这个人的。

阚涤没有特别介绍眼前的这位姓甚名谁，也没有说明她是如何到达这里的。还是这人自己随口说的：“我虽然来得晚，但我还是先你们一步，观光小车帮了我大忙。”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看着阚涤，阚涤也是笑意盈盈地回看着她，谷蜜感到心里很不舒服，眼神四处乱瞟，睨着这两个人的一颦一笑。

下坡路好走，不需要自己费力，被路“推”着一溜而下，耗时一个小时，但丝毫不觉得累。路过荡秋千的地方时，果真人少了许多，倒有一帮中年人在踢毽子，嬉闹声阵阵。谷蜜失了荡秋千的兴致，任凭敏珁怎么喊都不吱声，只是低着头一味地向前冲。敏珁和殳鸽对上了眼神，冲着彼此笑了笑。一个急急地追赶谷蜜，耍赖般地攀上了她的胳膊；一个迅速地靠拢汤宇熠，找了“天气不错”的话题攀谈着。

这一行人往外走，向里走的人却是络绎不绝，正是客流高峰时刻。出了大门，敏珁瞧见了门口卖芍药花束的小摊儿，撇了谷蜜，小跑过去，问了价钱，也要买一束。殳鸽眼疾手快，赶忙掏了钱放到装花束的篮子里，偷眼瞥着敏珁的脸色。敏珁也不假模假式地推让，拿起花束走了出去。谷蜜斜了敏珁一眼，又剜了阚涤女伴手中的花束，莫名生了气。

汤宇熠笑言要不要给她买一束。谷蜜白了他一眼：“跟你有关系吗？我为什么要收你的礼物啊？你又不是我的朋友，我可没有占小便宜的习惯。”她一个人闷头向前，超过了莞尔嗅香的敏珁，超过了若无其事的殳鸽，超过了窃窃私语的阚涤和他的女伴。

汤宇熠并不恼，只觉得谷蜜这人挺有意思的。他也看出点门道，悄声对殳鸽说：“看来我已经有了对手。”

阚涤突然说要和他的女伴先走一步，说是那位女伴要赶回去上班，所以不与大家一起吃午饭。他用了“她”来解释，并没有一定要指名道姓的打算，好像是有意不说，留给大家以猜想。谷蜜斜楞了他一眼，向着餐馆最里面的桌子走去，伸了手指往桌子上一抹，就此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汤宇熠忙招呼店家装了五六个染了五颜六色的鸡蛋，让他俩路上垫一垫。

谷蜜板着脸低着头不与阚涤俩人打招呼，伸着两根手指头在餐桌上轮番点击着。她右脚的袜子早就滑到了脚心，搅得她一只脚很是难受，又踮着这只脚强装镇定。敏珁两手捧着那束芍药爱不释手，不停地嗅闻着。谷蜜看了心烦，扭过身去，又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瞥着眼看了几次，发觉汤宇熠正看着自己发笑，便有意冲着他翻白眼儿。

春味当道，鲜香宜人。四个人点了五色糯米饭，每人盛了一碗；又叫了一盘荠菜羹，再每人一个艾叶糍粑当佐食。汤宇熠给两位女性朋友每人买了一个玫瑰花糕做饭后甜点。吃了中午饭，四个人又去了附近的温泉沐浴。谷蜜的心思挂在脸上，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敏珁催着谷蜜换衣服：“香草沐浴，去去整个冬日的积垢和晦气。你不是最近气血不足吗？多泡一会儿，舒络舒络筋骨。”

谷蜜睃了敏珁一眼，懒懒地点点头，慢吞吞地准备换衣服，无精打采地说：“我来之前做了功课，看了《黄山汤泉》里面关于轩辕皇帝的记载，说他‘浸泉七日，皱纹消除，返老还童’。”

敏珁笑答：“咱也不用急于返老还童，抗压解乏就行。”她将小巧的芍药花束轻手轻脚地放进衣柜里，又蹑手蹑脚地理了理花瓣。谷蜜不小心冷笑了一声，敏珁的脸刹那间红了起来。谷蜜“哟”了一声：“还没泡呢，脸就红了。看来这汤泉的功效啊，的确是不可小觑。”

自那天之后，谷蜜就再未见到阚涤，汤宇熠倒是如影随形一般时时烦扰着她。虽然不见人，但可恨这现代联络方式太过简便，根本无处躲身。谷蜜采取了不理睬的社交方式，汤宇熠也不恼，倒是殳鸽放在了心上。

谷蜜不想回答有关汤宇熠的任何问题，殳鸽偏要问。他知道谷蜜不会真的与自己生气，便一直问一直问。谷蜜叹气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有好感，但是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你告诉他，死了那条心吧，趁早另择佳偶。我不介意浪费时间，他可得想好了，别到时候编排我耽误他的大好年华。”

殳鸽猜想阚涤或许也是这样想的。

谷蜜瞪了殳鸽一眼：“对了，那天那个女的是阚涤的什么朋友啊？神出鬼没的，突然间就跑出来了，叫什么名字啊？他俩什么关系？”

殳鸽摇头：“其实人家也说好了要来的，有事耽搁了，所以走了捷径与我们汇合。至于她和阚涤的关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吧？还需要我说啊？”

“你俩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他的事，你不知道？”

殳鸽感到可笑：“朋友就得过问彼此的私事啊？我又不是他爸，问那么多干嘛？咱俩也是朋友，我知道你的银行卡密码吗？”

谷蜜又想挥拳：“动什么都不能动财产，这是我的底线。”

“那阚涤呢？”

“那是我的另一条底线！”

殳鸽嘲讽道：“你的底线倒是挺多——我看你快成斑马了。”

“你管我什么马呢！良驹得有好伯乐，我就等着属于我的伯乐发现我的美、察觉我的好。”

“谷蜜，汤宇熠不好吗？他和你专业一样，工作也差不多，共同语言张口就来，他对你有好感，你俩要是在一起的话，你不得牵着他的鼻子走啊？”

谷蜜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放牛的，我干嘛要牵着他的鼻子走？汤宇熠，听这名字就觉得腻！一碗汤，像宇宙一样大，上面还泛着光，油腻腻的。人好，但我不喜欢，那也是白搭。”

“对呀！人好，但阚涤不喜欢你，那不是白搭嘛。”

谷蜜手臂抱在身前，回道：“那不一样。我不喜欢汤宇熠，是我的感觉和喜好决定的；阚涤不喜欢我，是因为他没有正视我的好，也没有察觉到我的重要性。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我不会放弃的。”

殳鸽皱了眉头，苦着一张脸：“谷蜜，我很难想象你的工作状态，你都是怎样给人家提供法律服务的？你能理解人家说的话吗？我都怀疑那些人是真的要走到离婚的地步吗？”

谷蜜伸出去一个巴掌，遮在殳鸽的面前：“喂，你可别乱说。他们离婚不是我的问题，我是在帮他们解决问题，别说的好像我是悲剧的推手似的。你呀，就帮我搞清楚阚涤身边那个女人就行了。只要阚涤没有亲口承认，我就当作他俩是普通朋友。”

殳鸽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也很好奇那个女人与阚涤是什么关系，特别是那次相聚踏春之后，他也觉得奇怪。阚涤竟然会偷偷地买了芍药花束送给那人，看他俩聊天时的神情，真的是透露出甜蜜的气息。可是，阚涤从未提及自己的感情状态，而殳鸽竟也没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