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且如意 第99章 蒋辉的下落

转眼已是暮秋时节，长冥宫外的银杏树已披上了金黄的外衣，轻风一过，便漫天金蝶翻飞，一匹枣红色的马从树下疾驰而过，转眼就进了长冥宫。

蒋穆飞的伤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但毕竟伤及心脉，仍需静养一段时日。可另一件事却让所有人都担心不已，那就是蒋辉找不到了，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了无音讯！蒋暮瑶翻遍京都仍没有消息，直到有一天，有人在城外拾到了一个狼牙吊坠，那是蒋暮瑶第一次出任务回来后送给他的东西！狼牙，是她亲手从狼嘴里拔下的！

蒋暮瑶随后就带着人出了城，她一路苦寻，至今还未回来。而云鹤和芙蓉因楚轲一事去了西域，归期也尚未可知。至于曹文初，蔡松柏很是看重他，竟抓着不让他回来，如今日日跟在蔡松柏的身侧，形同父子，夏如意倒也十分乐意，毕竟身在蔡家，他才能过上更安稳的日子！

“师父！”

夏如意坐到了蒋穆飞的身侧，此时的蒋穆飞正在池塘边垂钓，他满腹心事，鱼儿已经啄了鱼饵好几口他也不曾发觉。

“如意来了。”他心不在焉地说，声音有些沙哑。

“师父，那汪逸成果然藏着狼子野心，我们的人将他身边的人查了个遍，总算有了些蛛丝马迹！”夏如意来时走得有些急，现在口渴难耐，端起茶水就连着灌了好几口。

“慢点！”

夏如意扯了扯嘴角，笑道：“他府中有一个日常负责采买的管事，姓朱。此人一家三代都住在相府，他的儿子这两年也要参加科考，汪逸成对他们多有照顾！此人日日出门采买其实就是掩耳盗铃，汪逸成平日收受贿赂，买卖官职以及地下赌场获得的银钱都是由他来经手管理。”

蒋穆飞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继续让人查下去，定要拿到证据。另外，私兵一事，可有消息了？”

说到这儿，夏如意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汪逸成是只狡猾的狐狸，做事当真是滴水不漏！不过，这私兵人数如此之多，也不知他到底藏在了哪里？”

“此事不急，待云鹤回来再仔细打算。那楚轲极为棘手，汪逸成能买一个楚轲，也不知还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还是等云鹤寻到制敌之法再说吧！”蒋穆飞说完，总算想起了自己还在钓鱼，他轻轻一扯，鱼钩回到了手里，上面早已经空空如也。他自嘲一笑，坐了一上午，竟一条鱼也没有钓到。

“主上。”许安走了过来，他的眉眼间有一丝喜色：“暮瑶小姐来信说小少爷有消息了，让你不必担心。”

“是吗？”夏如意惊喜地站了起来，连忙问道：“那他在哪儿？要我去接应吗？”

许安摇了摇头：“这……暮瑶小姐倒没说。”

“无妨。”蒋穆飞眼中也总算有了一丝盈光，他收起了鱼竿，笑道：“有了消息就是好消息，暮瑶办事一向稳妥，定然不会有什么事。”

“嗯。”夏如意高兴地点了点头，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地说：“那个……师父，我去后山那边看看宣敏敏，这些日子也没去看过她，不知道她有没有闹出什么麻烦？”

“嗯，去吧。”蒋穆飞淡淡地说。他是不喜大宣人的，但宣明朗的确帮了他们一次，这一次就算还人情了！

从长冥宫背后穿过一处峡道，便可看见一处精简的四合小院，此处四处环山，景色秀丽，因也属于长冥宫的地界，所有人迹罕至，是一处适合清修的好地方，从前的云鹤就在此地住过一段时日。

夏如意远远地就看见了宣敏敏的身影，她的气色比刚来的时候好了许多，但人却依旧消瘦。她独自坐在院中饮茶，似乎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直到夏如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这才回过神来，她没有起身，身上还带着一股傲气，冷冷问道：“你怎么来了？”

夏如意嗤笑一声：“这可是我们的地盘，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宣敏敏没好气地放下茶杯，抬眼质问她：“你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别想用我换到一点好处！”

夏如意坐在她的对面，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说得不错，我正在考虑到底是把你交给汪琳儿好呢？还是交给萧胤呢？你猜，他们谁的价会给得更高呢？”

“你！”

宣敏敏气得站了起来，忽地，她的神色又放松了下来，她慢悠悠地坐下，一副毫不在意地说：“你不会把我交给他们的，不然那日你就不会带我回来。不过，你也别想打什么坏主意，否则我五哥知道了，定会杀了你！”

夏如意摇了摇脑袋：“今时可不同往日，如今大宣和大雍开了战，我呢，也不想留下你这个麻烦，外面找你的人可不止他们，陛下也在派人四处寻你呢！你现在，可是香饽饽！值不少钱呢！”

宣敏敏顿时又变了脸色，她看不出夏如意话中的真假，但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很危险，此处是她目前唯一的庇身之所！

夏如意瞧她严肃的表情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下一刻就对上了宣敏敏气急败坏的样子：“你笑什么！”

夏如意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就安心在这儿住着吧，不过，除了这处院子，你最好哪里也别去！”

“你……”宣敏敏的神色缓了缓，她不解地看着夏如意，半响才问出了口：“为什么？”

夏如意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子，笑道：“我可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欠一个人的人情罢了。待风头过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大宣。”

说着，她转身就走。

宣敏敏看着她的背影却握紧了拳头，她迟疑片刻，还是站了起来：“夏如意！”

夏如意不解地回过头，她挑了挑眉：“怎么？你还有事？”

宣敏敏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低声说：“你……你小心……萧胤和汪琳儿。”

“萧胤？”夏如意更不明白了，“为什么？”

宣敏敏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回了屋子。

大雍边境

黄沙漫漫，烽烟滚滚，一只乌鸦落到了一杆染满血迹的破败旗帜上，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宣”字，沙场上浮尸遍地，哀嚎声此起彼伏，一场大战刚刚结束，叶南风一脸沉重地迈步其中，心底涌起一丝艰涩。

“呸，陆谦那小子，若不是他，今日姓宋的那老小子岂能逃脱！”吴邪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他眼中满是愤慨，“真不知殿下为何要派他来，那分明就是个搅屎棍！平日里说得头头是道，打起来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叶南风倒平静许多，他淡淡地说：“殿下自有他的主张，我们不便非议。”

“不是，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呀！我看那小子就是在针对你，他就是怕你会抢了他的军功！”

“不必理会他，咱们还是以战事为主，早日打完这场仗，也能少死些人……”

吴邪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遍地的尸首，他的怒气也在这一刻瞬间消散，若不是这场战争，那些人本也应当在家中安稳度日……

“嘶……那小子，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吴邪忽地蹙紧了眉头，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杂役小兵上，那个小兵做事畏手畏脚，眼底全是惊悚和麻木。

叶南风也望了过去，半响，他紧蹙的眉心一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那不是蒋辉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蒋辉？”吴邪紧紧地盯着那个瘦了不止一圈的身影，好半响才终于反应过来，吃惊道：“嗯？是蒋辉！是小舅子！他怎么会在这儿？”

吴邪和叶南风快步走了上去：“蒋辉？”

蒋辉眼神空洞地回过头来，下一刻，他的眼眸蓦地一亮，扑在了吴邪的脚下，他紧紧地抱着吴邪的大腿，哭道：“吴大哥，快救救我，我不想在这儿！我要回去！这里每天都死好多的人，我……我不想死！”

他恳求地看着吴邪：“吴大哥，你送我回去吧，我回去就让姐姐嫁给你！我知道的，你喜欢姐姐！吴大哥，送我回去吧！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吴邪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他瞟了一眼周围对他们投来的异样目光，把蒋辉拉了起来：“小舅子，你先别哭啊，快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儿？”

原来，蒋辉那日从赌坊出来后就被人给盯上了，他被洗劫一空后晕倒在了路边，没成想却被陆谦旗下的士兵带了回去，还被强行充作了杂役兵。他生性懦弱，在营中处处受排挤，几乎人人可欺，这段时日受了不少委屈。

“吴大哥，叶将军，你们就行行好，送我回去吧！在这里我度日如年，每天连饭都吃不饱！我……我真怕哪天我就会跟他们一样……”说到这儿，蒋辉看了看地上惨死的士兵。

叶南风和吴邪心底皆是一片唏嘘，蒋辉也好歹是将门之后，蒋穆飞赤胆忠心，蒋暮瑶英勇果敢，可到了他这儿却……他们都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日后也不求他有多能干了，只要不再惹是生非就足矣！

“你既已入了军籍，便不可随意离开！”叶南风淡淡地说。

蒋辉一听，顿时就跪了下去，他抱着吴邪的大腿不放，哭着求道：“吴大哥，不，姐夫，你……你快想想办法呀，这地方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吴邪有些心软，刚想说：“别怕，姐夫给你想办法……”

“不可！”叶南风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私自逃离是重罪，依军规当诛！”

蒋辉闻言，顿时瘫坐了下去，一张脸变得煞白。叶南风终究是有些不忍，淡淡开口：“这段时日你就待在我的营帐吧，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不过，你不能私自离开！等回了京都，我自会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