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夫人说了,允许齐公子纳你为妾,你可以如愿嫁给他。你放心,以你与他之间的情意,日后他定能将你扶正。”
宋莯上午从齐府出来,下午就坐到了许明珠的家中,喝上了茶。
许明珠在一旁轻咳两声,道:“我并无打算嫁入齐府。”
宋莯狐疑道:“如今你与齐公子之间的阻碍已经没有了,为何又不愿嫁入齐府?知道的人都相信你与齐公子有情,难道是你觉得自己家道中落而配不上齐公子了吗?”
许明珠轻摇头,“并非如此,只是物是人非,现在的齐公子已不是我喜欢的那个齐云意。”
“你是不是听到了关于他不好的流言觉得他变了?那些流言兴许是他故意找人放出的也不一定,目的就是为了让石夫人改变态度。何况他同我这个老人家说过,他常去醉仙楼那种地方,只为了找壶好酒,送与他那位嗜酒的好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也不一定。”
许明珠低头看着自己茶杯里的水,半晌才道:“我也不愿相信他会变,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从认识他起,他便说过,‘世家子弟总被世人所不齿,大多靠钱帛关系谋得官职,而他偏要做那少数,干干净净踏上自己的仕途之道’,正因他心中的这难得的风骨,我才对他倾慕。”
“所以你不相信他会为了你们的婚事,而放弃自己努力的一切?”
“是,他不是这种人。何况若真要改变他母亲的态度,无需做到这一步,他曾答应我,等他入了仕,一路升迁,有机会一定会为我父亲洗脱罪名,他相信我父亲的为人。”
许明珠说着,一滴泪珠从脸颊滑落,落进茶杯里。
宋莯不由地感慨:原来这齐云意之前这么正直,这简直和现在的齐云意天差地别啊,难怪这许明珠如此失望,要换做宋莯她自己,也同样不能接受。
“或许他是真的变了吧。”许明珠将丝毫未动的茶水放回茶几,回忆着说,“几月前他最后一次来找我,说他春闱得中,可惜他们母亲依旧不同意我嫁入他家。我永远记得他那日的神情,是那么绝望和悲伤。我安慰他我能等他,也并非非要与他在一起,只要他能遵初心和他父亲一样做个好官便好。咳咳……”
许明珠咳了两声,继续道:“他没说什么便走了,第二日听闻他落了水,我着急地连夜去了齐府后门找他,淋了一夜雨。可他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只托小厮回话,说原来的齐云意已经死了,叫我别再纠缠。”
“原来你这病是那次落下的。”宋莯叹息着说,对许明珠起了怜悯之心,也为他们的爱情叹息。
许明珠反倒不甚在乎,笑着反问道:“您觉得,演戏需要将所有人都隐瞒吗?包括我。”
宋莯没有回答,不知怎么回答。
许明珠又道:“若他不是真的不在乎我了,又怎会说如此重的话,咳咳……”
“无论如何,至少你们应该再见一面。石夫人已不再阻挠这场婚事,也许你们之间的误会可以说清。就算没有误会,你难道就不想问清楚他究竟因何变了?”宋莯不死心地说。
许明珠望着宋莯,不再说话。
良久,她点了点头。
宋莯笑眼眯眯地站了起来,对许明珠行了礼道:“这件事,我来安排,许姑娘等通知便好。”
……
宋莯辞别了许明珠,又火急火燎赶回齐府去找齐云意,结果下人说齐云意并不在府上,而是去了河边钓鱼,说要钓到尽兴而归。
宋莯没法,只得去河边找齐云意。不过眼看太阳已经落山,她只得等变身后,以宋媒婆孙女的身份前去。
到了下人说的地方,果见齐云意还在那儿坐着。
宋莯边朝他走去边道:“齐公子真是爱好颇多啊,天都黑了还这儿坐着,能看见鱼上钩吗?”
齐云意知她来了,似乎并不意外,朗声道:“今日月圆,月色甚佳,如何看不清?”
宋莯在齐云意身旁定住,抬头看了看天,果是十五的月亮。
她低头又看了看齐云意脚边的木桶,里头只有两条小鱼,免不得嘲笑一番道:“齐公子似乎技术不佳。这么久了,才钓了两条。”
齐云意切了一声,:“这儿的鱼聪明的很,不信你来钓一下试试。”
“我来找你是有事商量,再说我也不会钓鱼。”宋莯在一旁的矮凳坐下。
“什么事等我钓完再说,否则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听。”齐云意又甩出他那副赖皮嘴脸。
“那儿就有钓竿,不会钓我教你。”他朝宋莯右侧那块草地丢了个眼神。
宋莯低头一看,果然脚旁就有一根鱼杆以及一个木桶。
原以为这些装备是另一个钓鱼的人留在这儿的,想来是齐云意这小子早就准备好的也不一定。
“如此简单的事还需你教。”宋莯满不在意地为鱼杆上好鱼饵,再用力一甩,一脸傲娇道:“如何?”
齐云意看了一眼坐得十分板正的宋莯,璀璨一笑,连连称赞:“不错不错,宋姑娘很有天赋。”
“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宋莯内容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
“不如我们比赛如何?看谁钓的多,日出前定胜负。若你赢了,你来找我商量任何事,我都答应。反之,你亦要答应我一件事。”齐云意眼底笑意吟吟,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宋莯想,这真是个好机会,若她赢了,就能直接安排齐云意与许明珠见一面,省得这小子又抽风不愿去。
虽然她是新手,可以齐云意这钓鱼技术,谁赢还不一定呢。
宋莯满脸情愿地点点头,补充道:“比赛可以,不过你不可提让我嫁给你这等离谱要求。”
“放心,今后绝不再提。”齐云意扬唇一笑,回转脸去,也认真地盯着河面。
河面波光粼粼,在圆月的照耀下,像一面镜子。
周围响起一片虫鸣,在宋莯听来似乎是在为她呐喊加油。
虽然是和齐云意在进行比赛,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气氛紧张焦灼,反而十分惬意。
宋莯不得不承认,只要齐云意不说话,与他待在一起莫名觉得放松,犹如是在天界,而不是在这充满烟火气的人间。
时间静静流淌,宋莯甚至忘了自己是在钓鱼,直到看见鱼漂在水面动了动。
“有鱼有鱼!”宋莯轻声尖叫着,激动地站了起来。
齐云意也高兴道:“快拉快拉!”
宋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杆往上一提,一条小鱼跃出水面,疯狂甩动着尾鳍。
宋莯高兴极了,将小鱼甩上岸,指着它得意地对齐云意道:“照这样下去,你今晚输定了!”
齐云意宠溺一笑,淡定自若地看着河面。
又过了会儿,齐云意也钓上来一条鱼,同样向宋莯炫耀一下。
宋莯切了一声,紧了紧握杆的手,更加认真地盯着鱼漂。
突然,一声清晰的猫叫声打破夜的宁静。
又是一声。软绵绵的,像在对人撒娇。
宋莯疑惑地转过头去,看见一只玄猫在地上细细嗅着什么,嗅几下又抬头对她喵一声。
“好可爱的猫。”宋莯忍不住上手去摸了摸它。
齐云意也上手摸了摸,对猫咪温柔道:“闻到鱼香味了?”
说罢,将桶里的鱼丢一条到玄猫面前。
玄猫嗅了嗅鱼,倏地咬住,转身翘着尾巴走了。
过一会儿,玄猫又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四五只不同颜色的小猫。
齐云意对宋莯笑道:“看来,今夜不将它们都喂饱是不会走了。”
“那咱两可得再努力努力了。”宋莯也莞尔一笑。
两人将钓了的鱼全丢给那些猫吃,但总共也才四条小小的,不够猫的数量。
有两只猫为争一条小鱼的占有权,还伸出爪子互相打了对方几拳。
宋莯与齐云意看见这一幕相视而笑。
此刻宋莯觉得,齐云意其实并不讨厌,与他在一起甚至感到满足和快了。或许这就是真正的他,只是这份快乐也许是另一个人该从他身边得到的,这个人便是许明珠。
宋莯想到着,心中莫名多了一丝酸楚。但她很快将这份不悦驱散,打起精神放线钓鱼。
“看来你很想赢啊。”齐云意也坐回矮凳上。
“还未到规定时候,我再钓上来一条也不一定。”宋莯对自己莫名自信,死死盯着鱼漂。
“对了,还未问过你的名字。”齐云意突然道。
“宋莯。”
“左手伸出来。”
“作甚?”
“有个东西要给你,伸出便知。”
宋莯不耐烦地伸出手,眼睛却不离河面半秒。
河面十分平静,宋莯感觉自己的手腕处痒痒的,忍不住转脸看去。
原来齐云意正在自己的手腕上系红绳,而红绳的另一端就连着齐云意的手腕。
宋莯睁圆了眼,条件反射地把这红绳当成了自己姻缘殿中的那些姻缘绳,吓得她仿佛手上沾了屎,疯狂的甩掉它。
甩了几下发现,红绳是套进她手腕的,她又连忙用另一只手将红绳扯松,捋了出来。
凡被姻缘绳系着的两人注定会在一起,所以她才反应那么大。
但平静过后,宋莯才想起,这红绳似乎是乞巧节那天齐云意在闹市上买的。
人间的红绳又怎么可能有这效力呢,宋莯松了口气。
齐云意见此,叹了口气,捡起那红绳道:“看来还是送早了。”
“不是送早了,是送错了!”宋莯气呼呼的。
齐云意一脸委屈,“我不过想用这红绳为你我求个姻缘。不过仔细想想,这红绳就算牵住了两人,却不好分开做事,连如厕都得一起,甚是麻烦,若剪掉,则就把姻缘给剪掉了。看来,那摊主说得都是假的,这红绳一点用没有。”
他说完,就将红绳丢入河中,飘在了河面上。
宋莯听了齐云意的话倒笑了,觉得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想法却和小孩子般幼稚。
“看来这场比赛我们打平了。”齐云意丢完红绳,看了看两个空空如也的木桶道。
宋莯并不认同:“时间还未到,怎么就断定为平手?”
齐云意勾唇一笑,望了望天边:“想必不出半个时辰太阳就要出了,不如这样你我各答应对方一件事,算作扯皮。”
被齐云意这么一说,宋莯也看了看天。月亮早已西坠下去,周围蓝蒙蒙的,确实快天亮了。她这才想起,天亮前就会变身,得在之前赶回家去。
她连忙站起来,道:“也行,你先说说你要我答应你干什么?”
齐云意托腮想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笑道:“还未想好。不如宋姑娘先回家换身衣服,待我想好了再去找你。”
宋莯无法,只得同意,匆匆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