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歧路 第4章 醒不来的噩梦

“龚医生，早上好。”

姜朝乐站在诊室外，轻轻敲了敲门见龚潮生抬起头便向他问了声好。

龚潮生听见敲门声见门外站着自己的病人他连忙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你今天来的比以前早啊！”他低头看了看表佐证了自己的看法，“你以前都是要十一点才会来，现在才不到九点。你要是再来早几分钟怕是还得让你等等去我呢。”

姜朝乐轻车熟路的往诊室里走，边走还不忘打趣，“我知道，刚刚朱莉跟我说了你刚到。”

龚潮生轻笑了两声，跟在姜朝乐身后进了诊室关上门，走到姜朝乐常坐的位置对面等着他坐下。姜朝乐站在窗前看着龚潮生院子里的玉兰花树。龚潮生工作室的院子里种了很多花，不管一年中什么时候来都有花可看。所以每次姜朝乐来治疗的时候都会站在窗前看上一会儿。等他看够了才慢悠悠走到龚潮生对面坐下来。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龚潮生开口问道

姜朝乐轻揉着太阳穴，语气慢慢的似乎有些疲惫，说：“睡不着，想着就早点过来了。”

龚潮生轻抬眼皮，他察觉到了姜朝乐的异样。

“工作太累了？”

姜朝乐摇摇头否认到

“我见到他了，但我现在好像很心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姜朝乐的坦诚使龚潮生微微一愣，他本来想着还得费些功夫姜朝乐才会自己说出来发生了什么。没想到这次他竟然说的那么痛快。

“你见到了你的前男友？”

姜朝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没分手，不算前男友。”

医生一顿，像更新系统一样更新了自己的说辞

“你男朋友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怪我不告而别还怪我不听他解释……”

“休息不好也是因为见到他对么？”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是。自从那天见到他之后我就开始做梦，一直梦到以前的事……”

姜朝乐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穿过医生看向窗外逐渐失了焦……

微风吹过带来淡淡的草木香，校园里上课的钟声唤醒了姜朝乐。他穿着硕士服在阳光下东张西望、上蹿下跳。

“哥，你说我爸妈怎么还没到啊！”姜朝乐低头看看时间又抬头朝着校门外张望，“典礼时间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们要是来晚了看不见我上台致辞怎么办啊！不行我得再打个电话催催！”

说罢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备注为母上大人的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姜朝乐妈妈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

“喂，怎么啦幺儿？”

“妈，你和爸还有多久才到啊？典礼马上就开始了，你们再不来就看不到我上台致辞了！”

“哦哟！是不是哟！那妈妈叫你爸开车开快点。幺儿你别太着急哈，爸爸妈妈肯定会准时参加你的毕业典礼的！”

“好吧好吧！那你们开快点！”

姜妈妈挂了电话，姜朝乐看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画面，慢慢把手机放下心里着急的不行。常余站在他身边一只手给他撑着伞另一只手顺势把他搂进怀里温声安抚。

“你别太着急了，叔叔阿姨他们应该快了！”见姜朝乐没什么反应常余继续补充到，“要是叔叔阿姨真的没赶上你的致辞，我就把你的致辞都拍下来等回了家我们再一起看一遍。”

“看视频哪里有在现场看的感觉。”姜朝乐转过身用头抵着常余的左肩。姜朝乐有些失落，赌气道：“他们就是不重视我，连我的毕业典礼都迟到！”

常余环着他，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拍着姜朝乐的后背，说：“你别这样想，叔叔阿姨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最在乎你的人。”

听见常余的话，姜朝乐在他的肩上蹭了蹭抬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他一本正的问：“那你呢？你不爱我么？”

常余看着姜朝乐的眼睛，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回答道：“好吧，他们是除了我之外最爱你的人。”常余说着环在姜朝乐后背上的手臂一紧，将他紧紧箍在怀里，常余低下头贴着姜朝乐的耳朵轻声说：“我爱你，很爱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朝乐的父母始终没有出现。姜朝乐站在后台数着致辞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上台又下台，他像是放弃了等待。他把手机交给常余并且嘱咐他要是他爸妈来了就去门口接他们一下免得他们找不到。

“说不定你一上台叔叔阿姨他们就到了，别担心。”

“算了！你帮我拍视频吧，看视频也是一样的。”

两人站在又等了几分钟，台上的主持人就叫到了姜朝乐的名字。姜朝乐朝着校门的方向望了望又看了一眼手机，叹了口气换上笑脸走上台去。见姜朝乐上了台常余也从后台绕到了观众席拿出姜朝乐的手机替他拍视频。

姜朝乐站在台上心不在焉的念着稿子，直到看见举着手机的常余心中才稍稍有了些安慰。姜朝乐调整了状态集中了注意力完美的完成了他作为硕士的最后一场演讲。这几分钟内他没在注意常余的位置，但在他念完鞠躬起身后后他发现刚才常余站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他的影子了。

姜朝乐鞠完躬匆匆下台，却看见常余面色凝重的拿着自己的手机接着电话。姜朝乐朝着常余走过去，常余也注意到了姜朝乐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就匆匆过点了电话。

“怎么了？”姜朝乐问道

“乐乐，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激动……”

“是不是我爸妈他们来不来了，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他们……”

“他们在绕城高速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抢救！”

姜朝乐一瞬间脑子变得一片空白，耳朵里除了耳鸣声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双腿一软差一点直直跪在地上。他那时已然没了神智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不会出事的……”

姜朝乐嘴里喃喃低语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常余已经将他带到车上。常余看着他的样子心痛极了，他不像姜朝乐那样幸运遇到一对这样爱他的父母，他从出生起就是多余的那个所以他从没感受过父母的爱自然也不会为了他们痛苦伤心。他没有办法与姜朝乐共情，但即便如此当他看着自己的爱人痛苦时他还是会心绪颤动有所不舍。

常余侧过身在姜朝乐的脸颊上落下一吻，为他扣好安全带朝着市医院赶去……

冰冷的手术室外红灯亮了一夜，但他们没有等到一个奇迹，姜朝乐的父母到最后也没有听到他们宝贝儿子的致辞……

当盖着白布的手术床被推出来的时候，姜朝乐的情绪再也没办法平复，他从常余的怀里挣脱出去跌跌撞撞的冲过去，雪白的白布刺激着他的视觉刺鼻的气息是他的太阳穴跳个不停，他跪在床前抱着再也没有生气的人，泪水决堤

“爸爸妈妈！”

“姜先生！姜先生！你没事吧？”

医生的呼喊将姜朝乐拉回人间，他迷蒙的双眼无神的盯着眼前的人，呆呆愣愣的一言不发

“姜先生，我们直接开始今天的治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