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洛城。
“你对上他有几臣把握?”
陆逍垂眸沉思片刻道:“三成。”
阮清淮立刻瞪大眼睛,嘴巴张大满是不可置信说:“你三成?你都只有三成,那还打什么?”
“和他斗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
阮清淮问出这个问题后,旋即就想到了,却略微带着怀疑的语气问:“你确定知意能行?”
“她可以。”陆逍相信神秘军队的力量,他见识过,他更相信邪不压正!
阮清淮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陆逍坚定的眼神,只好珉紧嘴唇保持安静。
话锋一转,陆逍藏在黑袍下的手悄悄攥紧,他的眉宇中快速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他的老巢是不是在神机营。”
“是,但……但是……”阮清淮欲言又止。
“怎么了?”
阮清淮一咬牙直接一吐而快:“知意的家人也在。”
陆逍有过瞬间迟疑,下一秒就开口:“去看看。”
*
神机营。
这里被高世镜用来做实验基地,里面或有人已经完全变成傀儡,或有人刚刚开始,或有人……中途受不了自尽而亡。
“啊啊啊!让我死了算了。”
神机营以前的大堂变成了药池子,里面有成百上千的人脱光了衣服挤在一起,男女分开。
所有人都要经历剥筋换骨之痛,他们泡完药水后就会吃下一粒拳头大的药丸,不出一个时辰,他们就会全部倒地疯狂锤打着自己的身体,甚至撕咬自己的皮肤组织以此来缓解骨头生生被打碎重组的痛苦。
当身高出现变化只是第一步,往后他们还要继续服用药丸,而这些破碎又重组的苦痛将会一直伴随着他们,直到身高完全固定,到那时,他们已经没有个人意识,成为一个合格的傀儡。
“呕……”这是阮清淮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场景,难闻的恶臭味,窒息的血腥味,还有骇人的嘶吼声,更恐慌的是这些是一群一群同时出现……
坚持不下去的人……就会生生疼死过去,外面的乱葬岗已经有好几个山头高,周围的植物仿佛一夜之间全部枯死,到处散发着阴森潮湿气息,就连土地……都浸满了黑色有毒液体,因为一旦碰触皮肤很快就会出现溃烂,蔓延至全身,最后变成傀儡。
“那边是已经练成,狗皇帝今晚会过来检验。”
“那边是炼到一半,那边是新来的刚泡完药浴。”
阮清淮经过冉文提醒后,暗中潜伏到这边观察了情况,但当时他也只是在门外通过他们的守卫情况大致判断。
陆逍了然点头,他露在外面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却依稀能感受得到他的视线变化。
“你把这瓶药水倒在池子里面,能够稀释药性,减缓药物侵蚀。”陆逍平淡的拿出一个瓷瓶,他望向那群被泡在水里面的人,眼中浮过一丝悲悯。
“今晚陪我演场戏。”
阮清淮看着那张冰冷的面具,他只能照做。
等阮清淮消失在陆逍跟前后,角落中出现一个小身板儿,尚清脆的声音在现在少见,他说:“老大,我已经叫人扎好了。”
陆逍疼惜的摸摸小五的头,难怪知意喜欢这孩子了,聪敏能干还有习武天赋,他努力让自己嘶哑的嗓音听起来不那么吓人:“很不错,你家老大没发现什么吧。”
“放心,她最相信我了。”
“行。”
*
是夜,在公主府的长宁收到一封陌生来信,上面让她今晚叮嘱起义军的战士们无论听到何种声音都不要出门。
长宁坐在高位之上,手中拿着信封,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这人是谁?是敌还是友?
“公主,这是今晚的操练表。”
长宁扫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清单,又低头看向手中的信封,她蹙眉斟酌了一番道:“今晚取消操练,让战士们都好好休息一下。”
“对了,没我的批准不可离开战营半步,违者……斩立决。”
“是。”
信上只说战士们不能出门,可没有说将领不能出门,长宁将信封烧焚之后换上一身轻便的装束朝着城墙潜伏而去。
城墙之上,阮清淮带着傀儡军队们巡视,以前热闹非凡的都城如今变得寂静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之下,连喘息声大点都会被影响。
傀儡军队们不会累,他们和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仍人摆布,可是侍卫不同,深夜没有人能抵挡身体自然的反应。
突然,一道烟火划破长空,警戒的哨声响破云霄,霎时间城楼灯火通明。
城墙之下是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人骑在高马之上,身后跟着的像是外朝人,他们所穿的服饰与北棠差异巨大。
“来者何人!”阮清淮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高墙上传播下去,惊醒了整个洛城还在睡梦的人。
黑袍人比了个手势,身后就立刻有个男子跑上前去大声说道:“我们是由南岳、东吴、西晴三国组成的使节团,此次前来是想要和贵朝的皇上商议战事,两国开战百姓死伤无数,国土遭到重创,若是贵朝能签订停战协议,我们可以考虑……”
“放你娘的狗屁!”
谁都没想到,第一个破口大骂的竟然是冉文。
他杵着拐杖步履艰难,说出来的话却是穿透力十足。
“国师,皇上说了,放开了打!”
“定让这群孙子好好瞧瞧,竟然敢在我朝大放厥词。”几乎是同一时间,冉文直接宣布皇帝的口令。
高世镜在这群人入关时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想看看他们到底玩什么把戏。
他虽然人在皇宫,但是他却能时刻把握外界的动向。
哼!停战协议?朕可没时间和你们玩什么游戏,既然送上门来就好好给你瞧瞧我北棠的实力!
黑袍男子和阮清淮身居不同的位置,从始至终没有一句交流,眼神却好像已经大战许久,大战一触即发。
黑袍之下是陆逍,他邪魅勾起嘴角,鱼儿上钩了。
他咳嗽两声,装作使节的小五赶紧退到他的身后,带着那群在黑夜之中看上去是军队的人飞快撤离。
“这……冉文有些摸不着头脑望向阮清淮,而后者又回头望向远方,直到那个“打!”的命令传来,电光火石之间傀儡军队就冲了出去。
“老大,他们来了。”
陆逍和小五一左一右躲在暗巷之中,陆逍紧紧盯着他们不断逼近的步伐,心中倒数着,伴随着一声“拉”
“轰隆隆……”
仿佛天崩地裂一样发出阵阵巨响。
打头阵的傀儡军队全军覆灭,而陆逍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受伤。
远在宫中的皇上看到,气得暴跳如雷,他隔空传音:“国师何在!”
“臣在。”阮清淮转身弯腰鞠躬,一举一动中看上去尽显尊重。
“传朕命令,将三国之人杀无赦。”
又是一波傀儡军队冲了出来……
小五安静坐在陆逍旁边,一双澄澈的眼睛望着陆逍一动不动,眼中写满了敬佩与崇拜。
小五眉宇间一直有个未解的疑惑,以及心底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心虚,挣扎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老大,你为何让我骗楚老大?”
陆逍摸摸小五圆溜溜的脑袋,嗓音更加粗旷,甚至可以说有些难听,他道:“你老大是不是很聪明?”
小五疯狂点头。
“是真是假,她一辨就知。”
“没错!”
“她一直怀疑我在洛城,你的证明会让她更加坚定她的猜想,反而不会太担忧我的处境,因为和遥远的边关比起来,洛城是属于她可以控制范围。”
“可若是有一天,边关出现我的信物时,她会不顾一切的去验证,去救我。”
小五似懂非懂点头,他不理解大人的世界为何能如此复杂。
“快去变换我们的队形吧。”陆逍支开小五后,眼底涌现一股难以发泄的落寞和悲伤。
城墙外。
“你找死啊!”
“……果然果然是真的,楚楚小姐没骗我们……”
连夜奔波的真正使节正好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