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那年冬 第40章 替天行道

“林云驰被抓进去的那天，顾清宴知道了他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林朝安一直都很害怕提起这一段往事，可当真的都讲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好像早就麻木了。

孩童时代的痛苦和歇斯底里随着时间的冲刷早已淡去，只徒留执迷不悟的那堆人还在原地打转。

“顾叔死了之后顾清宴一家就被林云驰赶出去了，也许是林云驰良心未泯吧。”林朝安眼底浮现出一抹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嘲讽，“他没杀他们俩。”

但偌大客厅中安静对坐的俩人都心知肚明，林云驰根本不是什么良心发现，一个疯子真的有心吗，不过是不屑于对不明所以的可怜人下手罢了。

“顾清宴……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恨我的吧。”

坚强的外壳终究还是有了裂痕，林朝安说完这句话后双手微微发抖。

秦牧野差点就以为这些事早就奈何不了林朝安了，可直到这一瞬，他才明白，不是过去了，只不过是徒劳无功的粉饰太平罢了，内里的痛苦和挣扎也许只有林朝安自己知道。

“可……他不像是会寻死的人你懂吗？”林朝安的眼神哀戚恳求，他迫切的想从秦牧野的脸上寻得一丝认同。

林朝安印象里的顾清宴倔强,执拗，地位的悬殊没有让他对林朝安产生一丝的嫉妒，最先陪林朝安泡在黑暗里的人甚至是他，他眼中却好像总有那么一抹磨不灭的光。

秦牧野不知道该回应点什么，他只是紧紧握住了林朝安不住颤抖的双手。

无论原因是什么，逝者已逝，一切就好像都显得那么无济于事。

手心处传来的温度提醒着林朝安一切都过去了，他闭了闭眼，掩去了那一抹慌乱无措，继续说了下去。

自从那之后，顾清宴就把林朝安当作了发泄对象，他追着林朝安，不论林朝安到哪他都能发现，学校里不断散布的谣言和跟风人的流言蜚语几乎要压垮林朝安。

那几乎是逼着他一次又一次的重温当年令他恐惧的一切。

可林朝安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他有什么立场去指责顾清宴呢？

“最后一次转学我就到这了。”林朝安淡淡说道。

秦牧野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口，喉咙好似被哽住，万千言语最终只化作肩膀处的轻抚和一句“都过去了”。

林朝安哑然失笑：“对啊，都过去了。”

可顾清宴被永远的留在了那啊。

林朝安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得苦涩。

俩人无言了片刻，反倒是林朝安先开了口：“行了，别发呆了，没吃饭呢吧，我去做。”

说完林朝安就起身去了厨房。

看着林朝安离去的单薄身影，秦牧野淡淡出神。

他不敢想象这些年林朝安是怎么挺过来的，不过十多岁的年纪，稚嫩的孩童是如何孤立无援的查找线索，又是怀着什么心情报的警呢？

秦牧野不敢再想，他起身追上了前面的人。

“我去做吧。”秦牧野拿过林朝安手里的围裙。

林朝安愣了一下没动作。

秦牧野轻轻扯了下围裙袋子道：“不松手？大少爷要给你做饭了，这大便宜不捡？”

林朝安双手松开笑了：“别贫了，去做饭。”

秦牧野还做的三明治，看到桌上被端出来的两份三明治，林朝安应激似的立即就想拔腿就跑。

可他还是被秦牧野硬生生的押回了餐桌前。

秦牧野幽怨的说道：“不是，你尝尝啊，我真的进步了。”

林朝安终于正眼看了一眼餐盘里的三明治。

蔬菜新鲜，面包色泽金黄，林朝安心里松了口气，起码不会吃中毒吧。

他认命般抓起三明治一口咬了下去，咀嚼了一会，眼睛突然亮了。

嘴里的三明治还没咽下去，林朝安就不住的夸赞道：“我去，好吃哦。”

看到林朝安吃的鼓鼓囊囊的腮帮子秦牧野笑道：“吃饭别说话，你别噎到。”

说完他也坐到了林朝安对面，拿起三明治咬了口，等咽下这口三明治，秦牧野突然开了口：“林朝安，做饭不好我会去学，你喜欢什么我也会给你去弄，所以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未来遇见什么事都加我一份吧，我永远在你身后。”

秦牧野的语气如闲聊般再平常不过，可林朝安的眼眶却微微的有些发红。

那时的他们，把对方都珍藏在了心底，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模样。

林朝安和秦牧野一起着手开始查那天的事，可那人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除了那个小纸箱的存在还不断提醒着俩人那天一切都是真的。

高二生的假期也没多长，感觉前脚刚踏进假期的门里，下一秒连着身子整个人就一下子被拉了出来。

秦牧野打了个哈欠，恹恹的跟在林朝安身后，眼看着要被越落越远，秦牧野忙加紧脚步小跑了上去。

“朝安安，等等你的爱妃吗~”

天知道秦牧野掐着个大粗嗓装嫩的声音有多吓人，林朝安忙加快了脚步，头都没回一个，马不停蹄的向学校赶去。

刚进校门，林朝安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随着他的进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投了过来，像是只闯入狼群的小绵羊，格格不入，轻轻松松的就招来了所有的视线。

林朝安紧缩眉头放慢了脚步。

好不容易看到前面人的速度慢了下来，秦牧野抓着这空挡飞快的冲了过去。

“哎呦喂，可算是让我追上了，平常怎么不见你体力这么好。”秦牧野扶着膝盖气喘吁吁道。

林朝安忧心忡忡道：“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秦牧野直起身四处打量了一下：“哪里不对劲了？”

林朝安答道：“感觉他们都在看我。”

一秒的静默后，秦牧野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朝安也顾不上担心了，他满脸无语的看着狂笑不止的某人。

秦牧野好不容易憋住了笑，他凑到林朝安耳边低声道：“想知道为什么吗？”

林朝安知道秦牧野指定没憋什么好话，他刚想摇头却被抢了先。

秦牧野一脸的高深莫测：“帅哥都是这样的，你还没习惯吗？”

林朝安现在只想离这个傻子远一点，可却被秦牧野强制勾住了脖子带着往前走。

“走吧走吧，俩帅哥一起，带你感受双倍的注目礼。”秦牧野一脸理所当然的骄傲。

林朝安真想打开旁边这人的脑袋看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水。

等俩人勾肩搭背的走进了教室，秦牧野才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秦牧野低声在林朝安耳边说：“怎么感觉他们都在瞅我们啊？”

林朝安无语了片刻，随后说道：“你不是帅哥吗？”

秦牧野忙道：“我是帅哥，但这帮人平常也没这么爱看我啊？”

说着说着俩人就走进了座位，秦牧野忙招呼李凌过来。

“小凌子，小凌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凌看了眼坐在秦牧野旁边掏书的林朝安，面露犹豫之色，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林柳柳在旁边看的干着急，直接一把把秦牧野拉了出去。

“你看学校论坛了吗？”林柳柳忙问道。

“不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看论坛。”秦牧野眼中满是疑惑之色，可心里却隐隐的猜出了点什么。

林柳柳没反驳，也没管场合的事，直接在学校走廊里就拿出了手机，她在屏幕上扒拉了几下之后就把手机塞到了秦牧野手里。

“自己看。”

秦牧野看着昨晚被匿名发出的一条帖子，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揭露鹤城一中大榜第一的秘密：冷漠的外表下原来装着不甘寂寞的灵魂。

底下还附着几张图片，酒吧昏暗的灯线下，林朝安坐在一堆男人之间，衣着暴露，嘴角还带着一丝勾人的媚笑。

秦牧野握着手机的手紧紧收紧，眼中的阴郁之色浓的几乎要溢出来，他把手机还给林柳柳之后就跑了出去，跑到一半还回头叮嘱了几句：“尽量别让他看到。”

林柳柳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她点了点头走回了班级。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一节课后，林朝安就用手机打开了论坛看到了热度最高的那条帖子。

林柳柳在一旁急的直打转：“哎呦喂，都叫你别看了，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出乎林柳柳的意料，林朝安看完这个帖子后出奇平静，他立即问道：“秦牧野呢?”

林柳柳愣了下。

林朝安面色逐渐冷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秦牧野呢？”

林柳柳直觉背后发凉，她从未见过林朝安用这种口气说话，现在的林朝安仿若变了一个人，冷静但阴郁，好似沸腾的火山，下一秒就要喷发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他看完帖子就跑出去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人往高二七班喊了一嗓子：“你班快来人管管啊，秦牧野跟人干起来了。”

耳边轰隆一声炸开，林朝安起身夺门而出。

秦牧野想查到这匿名的发帖人是谁简直太容易了，不过一个电话的事。

第一节课下课，秦牧野就冲进了A班，他在讲台上扫视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在后排一个男生的身上。

他径直走了过去，A班班长拦在路上刚想问问怎么回事就被秦牧野一把推开。

秦牧野没废一句话，直奔主题：“那帖子你发的？”

那男生瘦瘦小小带着副眼镜，常年久坐学习让他整个人变得佝偻，明明是坐在那，但在外人眼里却好像蜷缩成了一团。

男生明显一愣，只不过片刻的怔愣秦牧野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可男生明显没打算承认，他梗着脖子抬起头，阳光射下来，他的瞳孔明显瑟缩了一下：“什么帖子，我不知道。”

秦牧野嘴角挑起一个恶劣的弧度：“哦，你真不知道吗？”

话落，他揪着男生的领子一拳就砸了过去，那男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单方面的承受着秦牧野的殴打。

秦牧野喘着粗气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干？”

男生明显被打怕了，刚才的硬气荡然无存，他蜷成一团靠在墙角声音明显带了哭腔，他双目赤红，那丝血性也终于被逼了出来。

他朝着秦牧野怒吼道：“他为什么要转来这个学校啊，他凭什么次次考大榜第一啊，就因为他，都是因为他，下次考试我就要被挤出A班了你知道吗，我就发帖发泄一下不行吗？”

有的嫉妒会催人上进，而有的嫉妒却能使人面目全非，选择哪条路全看你自己，但一旦走上那条路，就回不了头了。

秦牧野眼里满是嫌恶，像是看一团什么脏东西，他声音冷了下来：“你真他妈是个畜生。”

说完举起拳头就要砸下。

可手还没落下，脚步就被一道声音硬生生止住：“秦牧野！”

狂奔而来的林朝安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不堪，门口的人都自觉的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秦牧野转过头，手中没再有动作。

A班班长连忙把那男生从秦牧野手底下拽出来，教导主任很快来了，秦牧野被带到了办公室。

林朝安在门口靠墙站着，他低着头踩着外面阳光洒下的阴影，有时他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会给周围人带来不幸，不管是何种原因，不管是什么途径，好像都是因为他啊。

林朝安仰头，整个人的重心都倚在了身后的那面墙。

墙内，秦牧野也倚在同样的位置，不似林朝安的愁绪万千，他拽的不行，一脸的理所当然：“他干那事不欠教训？”

两个少年倚墙背立，一墙之隔，一个张扬，一个冷淡，但两朵截然不同的花，但却都在肆意生长，心中藏着同样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