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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狼女又把师兄咬了 第10章 10(二合一)

作者:一池青山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5-10-17 23:00:05 来源:文学城

好香。

阿柳抽了抽鼻子,倏地坐直。

是那股她熟悉的气味,只不过这一次被放大了千百倍。

树木微苦的清香,泉水清冽的冷香,以及之前没有嗅到过的,幽暗的花香。

闭着眼深呼吸时,阿柳还以为自己仍在江玄肃怀里,可即便脸颊紧贴他的衣物,也闻不到这般浓郁的香味。

除非,剥除所有碍事的布料,将他整个人拆吃入腹,牙齿撕开皮肤,舌头深入骨肉……

阿柳恍然回神,舌根竟涌出垂涎的津液,连忙闭紧嘴巴将它咽下。

真奇怪,明明她已经吃饱了。

她恍惚地循着香味翻下假山,找到捧在江玄肃手中的木盒。

江玄肃凝望阿柳的脸,语气却故作淡然:“一点薄礼,给你准备的。”

这是件一看就不属于凡界的东西,寻常木盒经过三日的奔波之后,绝不会在打开时冒出白色的寒气。

木盒由整块玉兰木雕刻而成,里面牢牢嵌着球形的中空内胆,江玄肃拨动卡扣,木球随之分为上下两半,上半球如圆盖,下半球如圆碗。

碗中盛着寒气四溢的泉水,水面上漂着一枝红白双色的并蒂玉兰。

“这两朵玉兰虽是异色,却并蒂同枝,正如你我虽性情各异,却本属一体。过去十六年我们失散了,如今既已团聚,就不会再分开。”

路途的颠簸被水化解,玉兰漂浮其中,至今完好无损,花瓣颜色如新,香气扑鼻,仿佛刚从枝头摘下。

开启木盒之后,江玄肃立刻察觉到梁继寒的目光,忤逆师长的羞愧令他耳根染上薄红,可他仍犟着不看师傅,把木盒呈给阿柳。

邵知武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小师兄,你怎么也学坏了?”

难怪江玄肃之前不让他们看木盒里装着什么。

师傅教导他们,天行有常不可违逆,花开花落自有其规律,不宜强行更改。

更何况将染上灵息的事物带出钟山,犯了门规大忌,视情况严重程度,要在宗门的密室里关禁闭,时长三日到数年不等。

小师兄如此费尽苦心,不惜回去后闭关受罚,只为送妹妹一枝花。

邵忆文见阿柳盯着冒寒气的泉水,根本不看水中的花,顿觉遗憾。

可惜啊,偏偏收礼的是这不知雅意的狼丫头。

而小师兄也不是自夸的性子,他若不说,阿柳更不可能知道这份礼物的珍贵。

邵忆文叹息一声,索性担起介绍的职责。

“阿柳,你可知道这株花多难得?白玉峰顶的双色玉兰树,三年开花一次,一次只开三天,开花时只有第一枝是并蒂两朵,两朵异色更是数十年难一遇。玉兰一旦离枝,不出半日便会枯萎,哪怕是钟山上的泉水,也最多只能保它一日新鲜,除非那泉水被修道者以灵息滋养过……”

阿柳却置若罔闻,始终紧张地注视泉水,随着木盒打开,泉水的寒气正不断消散,那股冷香也越来越淡。

她忍不住打断:“要消失了。”

众人一怔,江玄肃刚想问她,手背传来一阵暖意。

阿柳的手覆上他捧木盒的手,垂首弯腰。

细微的咕嘟吞咽声响起,片刻后,手中木盒轻了不少,手上那股托力也随之撤走。

阿柳终于安心,收手去擦自己的嘴。

一片死寂。

邵忆文说话的嘴张着,半晌没合拢。

她竟将温养花朵的泉水尽数喝光了。

紧接着,见容器里还剩两朵花,阿柳随手拈起。

江玄肃连忙说:“你可以将它……”

簪在鬓边。

江玄肃三日前剪下这株花时,原本是这么想的。

兄长没能陪着妹妹长大,幼时无缘与她玩编草簪花的游戏,等见面后,正好以此补偿于她。

然而,阿柳将花凑到鼻端嗅了嗅,却径直撕下一瓣放进嘴里。

她幼时长在狼群中,与同伴进行的所有游戏都是为捕食做准备。

想要感受什么,就去嗅闻、舔舐与啃咬。

喜欢就吃下,不喜欢就扔掉。

玉兰花香气虽浓,却没有花蜜的甜味,阿柳不讨厌它的花香,索性将它囫囵吞下。

但很快,咀嚼的动作越发缓慢。

她睁圆眼睛,环顾四周。

不对,气氛不对。

……她又做了不符合他们期望的事。

梁继寒摇摇头,不是失望她,而是对江玄肃失望,说了一堆她半懂不懂的话。

“阿照,这结局你可满意?玉兰花尚且只需一抔泉水续命,你又该付出什么代价延续自己的执念?这样下去,为师怕你终有一日被心魔反噬。”

邵家姐弟则沉默不语地望着她,面容相似的两张脸,表情也相似。

六年前阿柳四处闯祸甚至弄丢金环,杂耍班子里的人就会这样看她。

只不过二人的目光里没有那般浓烈的恶意。

如此珍贵的花,她却感受不到其中的心意,他们是在替她叹惋。

阿柳咽下花瓣,在这样的目光中后退一步。

在场的人里,谁都没有动手打她的打算,可他们的眼神比暴打她一顿更令她不自在。

不是直白的嫌恶与鄙夷,而是从高处往下投射的,怜悯。

每一眼,都在无声地说着“你和我们不同”。

明明方才她在假山上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不是这个表情。

一群可恶的家伙,大动干戈把她找回来,又不让她融入他们之中。

东西送给她,凭什么不许她自行处置?那么香的花,放过今晚就凋谢了,不吃也是浪费,凭什么不许她吃?

吃进去的花瓣落不进胃袋,反而灼烧着阿柳的五脏六腑,陌生而难受的情绪在体内冲撞,催促她逃离这里,躲到没有光也没有人的角落蜷缩起来,把那些讨厌的眼神忘掉。

阿柳故作凶狠朝他们龇牙,转身要走,走之前最后看一眼江玄肃,脚步一顿。

刚才他始终没有抬头,此刻,却朝她望了过来。

一对锋利如剑的眉毛,却配了一双形如花瓣的眼睛。

利剑的剑气沉重,让她心生抵抗,花瓣的香气温柔,让她想要靠近。

阿柳总是读不懂江玄肃。

比如现在。

四目相对时,他察觉她想跑,不但没有厉声呵斥,反而对她露出安抚的微笑。

于是,好看的眉眼如花瓣绽放。

三日前的夜晚,阿柳没能看到白玉峰上的玉兰开花。

三日后的夜晚,阿柳目睹了另一次花开。

阿柳愣住了。

山上和人间,处处都有花开花落,她行色匆匆,从未为它们停留,也不懂欣赏它们的美。

但这一次眼前的花开,是为她。

他的声音也那样温和。

“既然是送你的礼物,如何处置是你的事。白玉峰上的玉兰还会再开,等回去后,你若想吃,哥哥再摘给你。只是那泉水经过灵息洗涤,寒气太重,你若胡乱喝下,容易生病,所以我们才不愿让你喝,并非怪罪你口渴喝水。”

他不怪她。

即便她犯了“他们眼中的错”,他还是站在她这边。

阿柳蓄力的腿灌铅一般沉在原地。

突然,不受控制地抽了抽鼻子。

为什么?

面对这样包容的眼神,那股在她体内流窜的热气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它们在她四肢百骸中冲撞,最后汇聚着一路上升来到头顶,化成一片乌云。

轰隆隆的心跳像雷声,一场雨蓄积着,有了落下的冲动。

喜欢是喜欢,讨厌是讨厌,委屈是一种夹杂其中摇摆不定的情绪,阿柳从未有过体验它的机会,直到此刻。

喉咙紧梆梆的,像卡了一根鸡腿骨在里面,鼻子不听话地泛起酸胀之意,她抬手按了按它,说话时声音闷闷的。

“因为水里有石头的香气,我才吃的。”

“不然它们就散了。”

“不让我吃,为什么不早说。”

还是那样生硬的语气,只是这一次没有凶狠地盯着谁看,阿柳垂眼看着地上。

在盒中的寒气冒出来时,她不受控制地被它吸引。

曾经她在山上饿得头晕眼花,循着幻觉般的香味啃食泥土石子,嗅到的正是这个香气。

遇到江玄肃后,萦绕在他周身,令她恨不能将其啃噬殆尽的,也是这个香气。

邵忆文提到的“灵息”,阿柳在杂耍班子的剧目里听过无数次。

千年前,烛龙衔烛而来,散发的灵息滋养了绵延千里的钟山一脉。

她太想确认那个味道了。

灵息的味道。

江玄肃望着阿柳,下意识想要摸摸她的脑袋。

即便她的表情很古怪,像第一天驯服自己的五官,眼鼻嘴别扭地绷着,凑不出一个具体的含义,江玄肃仍能察觉她的情绪。

阿柳在难过。

他送她花,可不是为了看她难过。

手刚悬到半空,却听到师傅冷静的声音。

梁继寒问:“什么石头?”

阿柳本就难受,对上梁继寒陡然锐利的双眼,隐隐嗅到一股不善的气息,终于驯服五官,恶狠狠瞪着他骂了句方言,转头就跑。

邵忆文反应极快,立刻挡在她身前。

同为女子,没那么多身体接触上的顾忌,她拦抱住想要逃开的阿柳,顺手拍了拍她的背。

“阿柳别怕,师傅只是想知道,为何你从泉水里闻出石头的味道。你方才说的香气要散了,又是指什么?你把想法出来,我们才能更了解你,才不会产生那么多误解,你说是不是?”

邵知武在旁边牙酸地抽了抽嘴角。

上一次听到他姐用这种哄孩子的声音说话,还是她为了多借阅几本书,主动请缨照看藏书阁那位司典的三岁女儿。

然而,看着阿柳的脸色由阴转晴,他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阿柳这回被邵忆文抓住,终于不是为了洗澡或者上药,她梗着脖子接受邵忆文略带歉意的抚摸,虽然挣脱了她,却也不再逃跑。

她摸摸肚子,努力措辞:“就是我在山上吃过的石头。因为很香,我才会吃。”

即便是狼,也不会没事乱吃石子,只是那香气太过诱人,每一次阿柳被它骗得张口吞下沙石,忍受浑身疼痛与发热的折磨,却又在下一次闻到同样的气味时,忍不住再次将其吞噬。

就仿佛……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本能。

周围一静,众人试图揣摩阿柳话里的意思。

忽然,江玄肃反应过来,把小臂上的护腕凑到阿柳身边。

“你说的石头,是不是长得像这样?”

阿柳垂眼看去。

皮革护腕上嵌着一枚光滑的玉石,色泽虽黯淡些,却还是能看出其品质不凡。

她把头凑上去,抽动鼻子嗅了嗅,在属于江玄肃的气味中努力分辨,终于找出一缕极为浅淡的香气。

想到护腕和衣袖之下的胳膊,磨牙的心思再次复苏,阿柳费了些精力压抑这股冲动,直起身点头。

一时间,在场众人皆面有异色。

邵忆文蹙眉:“阿柳,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石头?”

阿柳不耐烦:“石头还有名字?”

梁继寒始终在几步开外旁观,此刻终于走到阿柳面前,颇为严肃地打量她:“这是灵玉。”

阿柳一个箭步窜到江玄肃身后,拿他当挡板,戒备地瞪向眼前的白袍男子。

梁继寒却不以为意:“阿柳,你开过丹田吗?”

阿柳不解:“什么?”

江玄肃回头看她,把手放在小腹往上几寸的位置,对她比划示意。

“就是此处。丹田可以将灵玉转化成灵息,将其引入体内、化为己用。你身手敏捷,不似凡人,不该没开丹田。”

阿柳没听明白,学着江玄肃的动作揉揉自己的腹部,什么感觉都没有,秉承着探索精神,她又抬手想摸江玄肃的小腹。

视线落在他被腰带束紧的劲瘦腰身上,依稀记得那里的触感颇为坚硬,刚要伸手确认,江玄肃竟感应到她的心思,连忙侧身躲开:“不可!”

阿柳不忿:“又不咬你!”

摸都不行,更何况上嘴?

江玄肃大窘,站得更远,耳边响起邵家姐弟的闷笑声。

邵忆文拦过阿柳,对她解释:“阿柳,你可见过炭火?”

阿柳手上还有摸热铁留下的水泡,当然记得铁匠铺的炭炉,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邵忆文指指江玄肃护腕上镶嵌的灵玉。

“人的丹田就像一块永不燃尽的炭,灵玉如冰,放在热炭上烤过,便会化为水汽,这水汽就是灵息。在钟山的山脉之中,有着数不胜数的灵玉矿。千年来,修士们开采灵玉、以丹田炼化灵息修道。

灵息可以锻炼修道者的经脉,还能化为威力巨大的气波,用灵息研究武学招数的,便是修道者之中的武修。

灵玉矿开采后需要锻造精炼、打磨雕琢,制成便于携带的武器、配饰,研究这门手艺的人便是器修。

钟山上灵息充沛,养育了种种珍奇药草虫兽,那些搜寻、调配灵药的人便是药修。

而以上种种,都需要动用丹田。如果不开丹田,浑身经脉没有打通,则无法动用灵息。未经精炼的灵玉无法直接化为灵息,要说吃进腹中,更是无稽之谈。你所说的吃石头,应当是无意间用手触碰灵玉,体内丹田自发运转了才对。”

邵忆文比喻浅显,阿柳这回听懂得更多,却还是疑惑:“我真的吃进去了。”

即便是疼痛,也是全身上下、由内而外都在痛,她平时在山间跑跳,全身活动得很均匀,除了吃到毒蘑菇毒野果,从未出现小腹疼痛的情况。

见几人不信,她直接去抠江玄肃护腕上的玉石:“我吃给你们看。”

江玄肃和邵家姐弟连忙拦她。

邵知武哭笑不得:“吃了也没用,这里不是钟山!传说钟山盘踞着烛龙,灵玉灵息皆是仰仗它的力量。修士们早就研究过了,的确是这个规矩,只要出了钟山,灵玉和灵息都会失去效力,不能被丹田转化吸收。要不然,修士们有这么强的力量,早就遍布天下、四方割据混战了。”

阿柳听得似懂非懂,不知道他说的“割具”是割身上哪处,却很想见见这群修士用无形气波割断骨肉的样子。

于是又问:“为什么我在钟山里从未见过你们这群人,也没见过这么好的玉?”

这一次回答她的是梁继寒。

“钟山绵延千里,其中有无数山峰峡谷,修士们都住在灵玉富集的地方。我问过项大娘,她捡到你,是在钟山东部最外沿的村落里,烛南宗在钟山最南端,你没见过我们也是自然。”

梁继寒语气温和,眉目淡然,阿柳却总觉得他望向自己时,正思索着一些旁人不知道的问题。

“此地偏远,想检测丹田是否开启,最近的鉴灵司也要跑马一天一夜。既然你胎记不假,不妨先随我们回去,等进入钟山域内,我可以动用灵息亲自为你检测。天色已晚,明日清晨我们便要动身,大家快些休息吧。”

提到回钟山,几个年轻人的神情皆是一肃。

阿柳注意到他们的眼神,觉得很熟悉。

自己卖艺时好不容易休息一日,又被项姥姥告知明天要上场时,也会有这样的心情。

如此看来,回钟山虽能吃饱饭,但也逃不脱磋磨折腾。

阿柳默不作声地左右转转眼珠,低头看自己如今被填饱的肚子,很快想开了。

跟着这群人,饭食比以前要好太多,仅这一点,便足够了。

她心满意足下了决定,转身要走,却被梁继寒再次叫住。

天黑以后,院落的远处有侍从点起灯笼,光芒远远传来,落进院子里时,已经变得昏暗。

梁继寒微笑时脸上有细微的皱纹,日光下一副翩翩君子的儒雅模样,此刻,那些细纹却在灯笼光芒中为面容增添了变幻莫测的影子。

“阿柳,回钟山后,再来凡界就难了。你在凡界可还有未了的心愿?”

三个年轻人本来要走,听师傅这么说,也站住脚步看过来。

邵家姐弟幼时流浪凡界,十四岁才上钟山,曾见识过不少三教九流中的渣滓。

卖艺的打骂跟班,乞讨的折断孩童手脚博取同情,卖/淫更是连男童女童都不放过。

种种下作手段,是久居钟山上的江玄肃无法想象的,两人也心照不宣地从不对小师兄提起。

此刻,他们望着阿柳,都不说话了,心里却有些紧张。

当年随师傅上钟山前,梁继寒也问过姐弟二人这个问题。

在邵知武和姐姐做工的地方,有一位对他们极尽羞辱打骂的领班,他刚想说出那人的名字,却被姐姐一把拉住衣角。

十四岁的邵忆文,已经懂得大人们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

聪明而心怀感恩的少年人,是纯善仁厚、有大智慧,聪明而算计仇家的少年人,是工于心计、品行不端。

最后,邵忆文只说他们曾受当地一妇人恩惠,希望走之前把这些年攒的银钱赠予她,以表感谢。

为此,刚进宗门的那两年,邵知武常常惦记上山前没能报得大仇,还散尽钱财,在宗门里只能节衣缩食生活。

直到邵忆文冷不丁点醒他——如果没这么做,展现良好的品行,也许师傅最初都不会收他们为徒。要知道宗门里的修士也分三六九等,地位不同,过的日子也各不相同,跟对师傅很重要。

为了上钟山,姐弟二人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谎话藏住心思。

如今轮到阿柳回答这个问题了。

只需看她的形貌与提防生人的态度,就知道过去几年项姥姥对她并不好。

而她看起来不善于编谎话,也不像会任人欺辱的性子。

诚然,作为司剑,她一入门就将有着无可比拟的地位。

但如果阿柳回答“我想啖尽仇人的血肉”,师傅记在心中,回到宗门后报告众长老,为了铲除她的恶念,督促她静心练功,她少不得受一番磋磨。

而阿柳迎着几人心思各异的目光,认真思索片刻,竟打了个呵欠。

“我想睡觉。”

众人一怔,江玄肃见她如此,不由失笑。

梁继寒却仍没放她走,又问:“你不想和杂耍班子里的人告别吗?”

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

邵忆文听完,却忍不住看一眼师傅。

阿柳不提,为何师傅还要追问?看来师傅也在钟山待久了,对这种为了赚钱而聚集的卖艺团体有着错误的认知。

那杂耍班子里一群身体残缺有异的怪人,谁都看不起谁,也就是搭伙赚钱吃饭的关系,和阿柳哪来的深厚情谊?

阿柳果然摇头,和她抢饭吃的家伙,平时没少骂她狗东西,想念他们作甚。

忽然,她却想到什么,目光扫过众人,新奇地“嘿”了一声。

她手指一一指向江玄肃、梁继寒、邵忆文、邵知武,最后指指自己。

“你是瞎子,你是驼子,你是女矮子,你是男矮子,我是阿柳。换了个班子,人却差不多。”

众人不解,江玄肃却忽然想起初见时阿柳骂自己是瞎子。

邵家姐弟还在揣摩阿柳的话,就听得小师兄破天荒笑出了声,顿时如白日见鬼,悚然看他。

江玄肃笑了几声,仍不能停,以手背遮住半脸,转过头憋得肩膀颤抖。

阿柳没见过江玄肃这样笑,顿生好奇,绕到他身侧,偏头去找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阿柳也有样学样跟着他笑起来。

野生动物极少做大表情,阿柳学了十年动物,只在人间待过六年,未曾有过发自内心大笑的时刻。

一时间,即便努力模仿,也只学了个五分像,眉眼嘴角别扭地弯着,反而显得表情不伦不类。

江玄肃见她这副怪样,还以为她故意做鬼脸逗自己,连忙转身不看她,生怕笑得更厉害。

只剩阿柳摸不着头脑,心生不忿,把脸一沉。

她喜欢看他笑,他竟不爱看她笑,白费她一番好心!

邵忆文后知后觉,佯怒地瞪阿柳:“怎么能这样说!我和小武可比你高,才不是矮子,师傅玉树临风,更不是驼子!”

邵知武一听,总算明白,也闷笑起来,顾忌师傅在旁边,不敢笑得太大声。

梁继寒微笑地看着他们笑闹,等众人笑声小了,又问阿柳:“你说的这群人里,怎么没有项姥姥?”

一个生性嗜血的狼女,难道不会对鞭笞棒打自己的人心生恨意吗?

他实在好奇这个问题。

阿柳本来要跑开,听到这个名字,站住脚步。

她回过头来,与梁继寒对视,有些不耐,像在鄙夷他听不懂话:“一二三四五,我加你们,刚好五个,没算她的份。她在以前的班子里,现在的班子里没有她。她被留在以前了。”

邵忆文本来在憋笑,听完阿柳的话,忽然一怔。

夜色下,少女神情坦然,目光清澈。

她竟然不恨。

长在深山的小狼女,有着野兽的天真残忍,却也有着野兽的大智慧。

攻击,是为了捕食或者求生,除此之外,一切多余的厮打只会损伤自己的爪牙。

从前在项姥姥的杂耍班子,就像在一个旧的山头,她学把式、争当老大、想对项姥姥取而代之,是为了当上头狼,掌握分饭的权力,更好地吃饱饭。有招惹她的人,她就当场报复回去,仇不隔夜,过夜便丢在脑后。

现在她要去新的山头了。

行至新的山头,便如同融入新的狼群,要吃饱每一顿饭,努力长肉锻炼,好好生活,等长大些,争一争这里的头狼之位,而无暇再想上一个山头的仇家。

否则,一生中这么多打骂过她的人,一个一个记下来,深夜里光是想想他们的脸,都要失眠。

睡觉可是和吃饭同等重要的大事。

阿柳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一段话引发旁人多少思考,在他们的目光中伸个懒腰,径自走开,找睡觉的地方去了。

只剩几人落在后面看她背影。

邵忆文见她往饭厅走,连忙“哎”一声追上去:“不要睡桌子下面!隔壁有床。”

却发现阿柳翻过饭厅的圆桌,在角落里摸摸索索,翻出两块点心——竟是她晚饭时藏的余粮,专门等饿了以后吃。

邵忆文嫌脏要拿走,阿柳以为她要和自己抢,把点心往嘴里一叼,跑着躲开,

两人一追一逃,江玄肃和邵知武无奈又好笑,也跟过去帮忙。

梁继寒目视这群年轻人你追我赶地走远,才收回视线,心事重重看向天空。

一轮弯月被云层遮挡,只剩朦胧的光。

经历了多么刻骨的爱,才会诞生多么彻骨的恨。

那狼丫头之前未曾被人爱过,自然对世间情感不报期许。

没有期许,就不会失望,没有失望,就无法转化成恨意。

上钟山前,尚且不知道什么是恨。

那上钟山后呢?

梁继寒摇摇头,离开月凉如水的庭院。

-

月色下,平安县中灯火一片。

在灯火照不到的小巷角落,一个人迹罕至的死角里,黄金散落一地。

项姥姥坐在墙角,睁大眼睛看向天空。

她心口有一道匕首捅出来的伤口,血已经流干了。

[烟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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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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