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洁传 第51章 第 51 章

当初林渐染前往战域历练，不过是权宜之计，众成内部环境稳定下来之后，她顺理成章地回归众成，此后纳兰洁与她再无交集，也不曾刻意了解过她的情况。

以林渐染在众成的层级，她本不该对众成与通彻在战域的冲突了解得这般详细，更不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获悉纳兰洁与王通交涉的结果，除非众成最高层有人向她传递消息，最有可能的自然是直接负责指点她修行的岑筱悠。

林渐染本命法则中包含三条二阶法则，且彼此相性极佳，如此资质在绝大多数评价体系下都足以位列四品，但她初入战域时却被定为五品，这足以说明，她并不适合擂台。

纳兰洁不明白，本应最了解林渐染的岑筱悠为何要将她卷入此事当中。

岑筱悠显然知晓纳兰洁的困惑，她并未多作说明，直接安排纳兰洁与林渐染在自己掌控的某座小宇宙中切磋。

……

……

这是纳兰洁第一次与林渐染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双方甫一接触，纳兰洁便理解了岑筱悠的用意。

根据曦瞳的观测，林渐染已然将本命法则中最核心的灵系二阶法则“读心”修到超越二阶的层次——仅凭这一点，便足以让她跻身上品，即便是以战域的标准。

交手中，林渐染的表现也印证了这个事实，即便纳兰洁将“封心”发动到极致，林渐染依然能在相当程度上预判纳兰洁的动向。

这并不意味着林渐染有能力战胜纳兰洁，毕竟她缺乏足够强硬的进攻手段，即便有超越二阶的“读心”配合，她的“寄生”与“灌输”也很难对纳兰洁奏效，而纳兰洁若是全力发动“烈染”，“读心”便几乎失去意义。

但若林渐染与纳兰洁配合，困扰纳兰洁多年的问题将迎刃而解，只要能够洞悉柳无怨那瞬息万变的雷海领域，纳兰洁便能直指核心，从一开始便以“烈染”将柳无怨拖入燃烧真灵的血战，如此一来，纳兰洁有把握与柳无怨拼到两败俱伤，届时林渐染尚有一战之力，收割残局绰绰有余，反观通彻其余六名参战者，在三位上品天骄的战局中，他们注定翻不起什么风浪。

……

……

几番试探过后，纳兰洁对林渐染的实力了然于心；岑筱悠适时叫停对局，将通彻各参战者的信息交给林渐染，让她回修行地自行准备。

小宇宙中再无旁人，岑筱悠这才对纳兰洁谈起自己的想法。

“小王公子从不做赔本买卖，这次他看上去被你激起傲气，其实是给他哥挖了个大坑。

“在他已经给出足够诚意的情况下，你坚持通过一线局了结这件事情，王众又不肯阻止你，这必然导致清前辈对王众不满，而清前辈的态度可是能够影响霸祖评判的。

“更何况，你以为在已经掌握你恢复能力的情况下，他会给你连续挑战的机会？

“他完全可以安排柳无怨从一开始就全面封锁你的进攻，让其他六人在柳无怨庇护下借助灵器抱团防御，等柳无怨在实质上以一敌一的情况下战胜你之后，他让洪川检讨一下先前的举动，自己再出面说几句漂亮话，表示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之后不再应战，你又能怎么样？

“意气之争？算你赢了。那又怎么样？谁会真心觉得众成赢了？

“但如果我们以少打多，一战击败通彻，那就证明我们有能力堂堂正正地取得胜利；在这样无可置疑的实力差距面前，王通先前所谓的诚意就会显得不够分量，清前辈也更能理解我们的坚持。

“此外，这场对局同样也是让霸系大人物见识你们实力的绝佳契机；有你和渐染在，王众多少能挽回一些在发掘、培养人才这方面被王通拉开的差距。”

……

……

时隔多年，纳兰洁再次从岑筱悠身上感受到“推衍”的强大。

此刻想来，王通从一开始便不打算息事宁人。

他宁可亲自登门道歉，也不肯让洪川本人向纳兰洁和邹璇认错，难道洪川的面子比他自己的更为金贵？还是说，他无法强迫洪川低头？不，堂堂霸系公子，拿捏自家界域一个一阶中期的修行者，绝对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他之所以选择这般低效的做法，就是为了在清面前表现得足够委屈，以显示他对清的意见足够重视。

同时，这位通彻之主显然对身为众成客卿的纳兰洁有着充分的了解，他算准纳兰洁不会接受他给出的“交代”，待纳兰洁表示拒绝，他顺理成章地提出“二对二”——以他掌握的情况，林渐染虽然比洪川强出不少，但远不足以抹平纳兰洁与柳无怨之间的差距，这场对决的胜者必然是通彻。

在双方最强者的对决中取胜，此后为避免矛盾升级而主动退让，这比坐拥万化雷宗却被霸焱姬一封战书逼得偃旗息鼓要好看得多。

毕竟，清不会在乎通彻中下层成员的想法，通彻的绝大多数人则根本不可能知晓清在这件事情中发挥的作用，若与王通易位而处，纳兰洁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同时对这两方有所交代。

或许清对这样的发展并不满意，但正如岑筱悠分析的那样，王通完全可以如实对清说明，是纳兰洁拒绝和解——他甚至还可以给王众扣一顶罔顾大局的帽子。

在清，以及清背后的霸祖眼中，王通做了什么？

他纡尊降贵，为下属的出格举动亲自登门致歉。

遭到拒绝后，他仍旧以大局为重，尽力斡旋，最终以一种让双方都尽可能体面的方式了结纷争。

多么沉稳的领导者。

多么优秀的继承人。

通彻以高姿态退出一场本就无法取胜的意气之争，他自己则在霸系的传承角逐中再得一分。

“心思通透，精于谋算”——直到此刻，纳兰洁才明白王众这句评价的分量。

能于必败之局中以退为进，在将损失最小化的同时谋求更高层面的利益，这位霸系小公子还真是不做赔本买卖。

只可惜，这一次，站在他对面的，是掌握三阶大神通“推衍”的岑筱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