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拐个男朋友回家过年吧 第20章 第二十章

一顿复杂的午饭过后，邵子阳在厨房里帮着杨忍冬洗碗收拾，而何暖则等候在客厅沙发上，等候着一个开溜离开这里的机会。

终于，邵子阳收拾完出来了。

何暖大口喝完了最后半杯暖茶，然后迫不及待起身，带着她所有的行李快步走到邵子阳面前，一脸期盼地盯着他看。

“不再休息会儿吗？”见她神色仓促的样子，邵子阳问道。

“都在你家里白吃一顿午饭了，我再待下去，就真的太不好意思了。”何暖腆着脸解释道。

的确是太不好意思了，自己亲生父亲就在自己面前，却没办法相认，还得装作陌生人，用尴尬的言语和他交谈着，提心吊胆着，生怕他会认出自己来。

这样的做客经历实在是太糟糕了。

何暖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

她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急需找个洞口，将自己所有憋屈的心事全部转移到别处去。

“好吧，那我先送你下楼吧。”

何暖方才还想着婉拒的，可一看到邵子阳有些失望可惜的眼神，一下子又心软了，只得答应了他的请求。

于是两人为伴，走下了楼梯。

小区门口，两人正式准备道别。

“外面还在下雪，你路上注意安全。”邵子阳止步在了这里。

“嗯，祝你新年快乐！”何暖撑着那把鲜红的雨伞，对着邵子阳说出了最后的新年祝福。

这把红伞曾在白雪深夜里，让她得以伴着满头落雪的小奶狗一起行走；可现在，她只能独自一人默默走向远处的孤寂雪色。

她层答应小奶狗年后再见的，可惜这句诺言，她没办法兑现了。

希望这场分离之后，邵子阳可以明白她的心意，可以理解她狠心做出的决定。

来日方长，他们都会寻找到更加合适的伴侣的。

“新年快乐！我们年后见！”浑然不知的邵子阳依旧憧憬着看似美好的未来。

“就到这里吧，我先走了。”何暖这句话说来别有深意。

“好，我看着你安然走出小区，我就上楼。”邵子阳似乎还在念念不舍。

“天冷，你早点回去吧。”何暖招招手，然后赶紧转身离去了。

她试图果断一点，想要潇洒地转身而去，可还是在转弯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邵子阳。

少年依旧还是北城那个偏执认真的少年，果真驻守在白雪之中，还在目送着自己。

“算了，就这样吧。”何暖唏嘘一阵，正式踏出了邵子阳的视线。

***

她独自一人撑着伞，路过周围喧嚣的环境。

此刻伞面的鲜红竟显得如此淡漠萧瑟，好似当苍茫白雪划过之后，这抹亮丽的红艳就如褪色一般，如此平庸无常。

就如何暖此刻的心境一般，失魂落魄，比丢了工作还令她难受。

她路过吆喝的小摊，买了一串糖葫芦，想用糖葫芦的甜味缓和一下自己心境中的苦味，直到吃完了，却还是没有减少任何一点难过忧郁的滋味；她路过结了冰的池塘，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然后抛向了冰面，想要破出一块冰层来，可无奈石子的威力还是太小，就这么稳稳落在了冰面，一点裂缝都没有击打出来；她路过了公交车站，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只有一点不到，她还需要在冰冷的雪天里等上几个小时，属实无聊。

她再次回归到曾经熟悉的孤独无依之中，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适应了。

因为她中途遇见了一场缘分，一个如暖阳般温和的少年。在那位少年的陪伴下，她在北城度过了一个还算是温馨的夜晚，又在一路颠簸的车程上，第一次感受到了同行相伴的安全感。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身边有邵子阳的陪伴，习惯了倾听邵子阳的声音，习惯了倚靠在邵子阳厚实的肩膀上小憩，习惯了看他的背影，与他在红伞下的步行。

一旦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再想戒断，可真是太难了。

在这独自漫步街头的一个小时里，何暖无时无刻不再想念着邵子阳。

她好像真的陷入了对小奶狗的爱恋之中。

如若不是因为杨忍冬的出现，或许她还真的可以跟他走在一起，真的可以陪着他度过这样一个冬天，这样一个新年。

他们还真的可以在年后相见，可以一起回到北城，和闻宇秋重聚，届时三人成群，热闹无比。

可那样的幻想，终究还是白日做梦一场空。

***

何暖走累了，随便在街边找个花坛便坐了下来。

她将行李放在脚边，撑着伞，就这么空洞地坐在街边。她也不想着去室内有空调和热气的地方，就只想坐在冰天雪地里，玩弄着花坛里积压着雪花的灌丛枝叶，就只想体会这种被冰雪袭击的感觉。

她想让自己的脑子稍微清醒一点，想让自己明白这现实的残忍，想让自己明白这分离决定的正确性。

可她终究还是失败了，因为就算她逃得再远，再怎么试图和他分别，缘分却还是无法断绝。

是的，她又在街边遇到了邵子阳。

还有杨忍冬，父子两是一块出现的。

看到两人一起出现自己视野里时，何暖首先蹦出来的念头就是趁两人还没有发现自己之前，赶紧逃离这里。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将想法落实到行动上，就先被那父子两给发现了。

何暖只能在慌乱中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然后腆着脸走过去。

***

“好巧啊，在这里又碰到了。”何暖尴尬地打着招呼。

“看来不用等到年后了，我们这么快就又重逢了！”邵子阳满眼的惊喜。

“你们是去孤儿院吗？”何暖隐约记得，镇上的孤儿院好像就在这附近。

“对呀，我陪杨叔一起去上课。”邵子阳说道，“孤儿院就在前面那个转弯处，你要陪着我们一起去吗？”

面对小奶狗的热烈邀请，何暖立马拒绝了。

“不用了，我怕我一会儿赶不上车。”

还好还有一个现成的理由可以用来搪塞。

“去小林村的公交车吗？”杨忍冬突然问道。

“对……对……”何暖隐隐感到不安。

小林村，名字里带着“暖”字，何暖感觉自己的身份快要瞒不下去了。

“确实，这趟车一天之内，只有两发，下一发在五点，确实有可能来不及。”杨忍冬回忆道。

“杨叔，您怎么这么熟悉啊？”邵子阳纳闷了，他怎么记得自己什么都没跟他说啊。

“哦，我也是小林村那边的。”杨忍冬解释道，“早些年，我家住在小林村，工作却在镇上的小学，所以也要靠着这两班公交车上下班，自然便熟悉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和小暖岂不是……”

邵子阳惊喜着。

何暖却怎么都喜不出来，她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对，我们是老乡。”杨忍冬率先答了出来，然后对着何暖乐呵着。

“真巧……真巧……”何暖自言自语呢喃着。

“我有个问题想询问一下何小姐，不知能否……”杨忍冬突然发问。

“啊？我……我吗？”何暖身体一颤。

他想问什么？难道是……

不安的感觉一次又一次地击打着何暖，她的心跳速度直线飙升。

“何小姐，您知道村里东边那户姓何的人家吗？”杨忍冬问道。

“姓何的？”何暖知道这家伙是在打探自己和老妈。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何暖的心头还是强烈一震。

不行，必须装出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感觉来。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住南边，而且不常回家，也就每年过年的时候回趟家，没待几天，就又匆匆回北城工作了。”何暖摇头说道，“您能描述得再清楚一些吗？”

何暖还是很好奇，这个家伙到底想要问些什么，她也好跟老妈提前做个准备。

若是这个男人准备找上门来的话，那她和老妈也不是吃素的，绝对让他“有来无回”。

“没事，那是我家亲戚，有将近二十年没有联系了，知道你也是小林村的时候，我突然联想到了他们，所以便想着跟你问问。”杨忍冬也慌张解释道，“何小姐真的不知道吗？”

这家伙似乎还不肯死心。

什么亲戚，不就是被你曾经的妻子和女儿吗？

“嗯嗯。”何暖不耐烦地肯定道。

“何小姐长得有点像我家亲戚的女儿。”杨忍冬对着何暖的脸一阵打量。

“是吗？”

这个时候越掩饰越心虚，越容易露出破绽，所以与其遮蔽逃离，倒不如直接把这张脸大大方方地展示给他看。

不信他真的就能当面认出来。

***

“我也突然有个发现。”

杨忍冬倒是还没有什么发现，一旁静止了很久的邵子阳倒是突然就有发现了。

“我突然发现你跟杨叔长得有些相似啊。”邵子阳惊喜地说道。

“嗯，我倒也是看着有些脸熟。”杨忍冬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样的笑容实在是太诡异了。

何暖不知道经过邵子阳的一番提示，他到底是认出自己来了，还是只当做一个简单的玩笑。

“我跟何小姐还真是有缘呐。”杨忍冬感慨道。

这个男人的笑容越发得诡异了。

“要不改日再聊吧，我着急着回车站。”何暖只想找个机会立马开溜。

“我们也得去孤儿院了。”邵子阳催促着杨忍冬。

可男人就这么伫立在原地，邵子阳怎么催促都催不走。

他那骨子里的偏执和倔强再度暴露无遗。

此刻的何暖正式确认，杨忍冬还是当年个杨忍冬，性子还是没有任何变换。

“何小姐别着急着走啊，我还有几个问题没有问完呢。”杨忍冬挽留道。

“您请问吧。”

何暖心如死灰，看来他不问完问题，是不会放自己离开了。

这样当着邵子阳的面，自己公然逃走也有些不太像话，因此何暖还是被迫答应了下来。

“不如我们先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吧。”杨忍冬提议道，然后指了指街口那家便利店。

又是便利店。

“行。”何暖果断答应了。

早点问完，早点离开。

***

于是三人便转移到了便利店中。

暖气扑面而来，给三人之间焦灼的氛围增添了一把热火。

“杨叔叔还有什么问题吗？”何暖坐在玻璃窗前，淡定地问道。

“我想问一下，何小姐今年几岁？”

“二十四。”

他果然是在试探自己，但何暖还是实话实说，大不了被发现了，鱼死网破吧，反正她早已决心跟邵子阳分开。

没有什么可担忧和眷恋着的。

老妈不在身边，她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嗯，跟我家亲戚女儿差不多的年纪。我听子阳说，何小姐是学跳舞的，对吧？”

“是，我在北城大学学习的专业就是舞蹈表演，毕业后就去到了北城剧院工作，现在已经辞职了。”何暖一五一十地说道。

“又是巧合，我亲戚家女儿也很喜欢跳舞，经常在村子里的戏台上为老人跳舞，后来听说又到镇上的福利院里为孩子们表演跳舞。”

“等等……”

一说到关于孤儿院的事情，邵子阳便觉得一切开始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了。

“您亲戚家的女儿……”邵子阳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杨忍冬，又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何暖，觉得这两人方才的一番交流十分的怪异。

两人眼前，好像都有一团燃烧的火焰，蓄势待发，都在等待一个时机，喷发而出。

邵子阳不知道这团火焰是从何而来的，他只知道，两人要是再这么布满锋芒地追问下去，真有可能闹起矛盾来。

“杨叔，我们再不去孤儿院的话，可能就得迟到了。”邵子阳想要紧急叫停。

“没事，我到时候跟院长解释一下就好啦，反正只是一节数学课，我估计孩子们也不是很想听讲。”

这倒是真话……

“杨叔叔，我知道您想问什么，但我只能告诉你，那户人家现在正安宁稳定的生活，并不是很想被外人所打扰。所以我想说的是，无论您心中有着怎么样的想法，都请你留守在心中，千万不要自以为是地表现出去。那户人家可能并不是很愿意接受您的好意。”

说完，何暖便拿起行李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正要打开店门的那一刻，何暖只听见身后那个男人唤出了一个极为熟悉亲切的名字：

“小暖。”

何暖静止在了这一刻。

“小暖，是你吗？”

杨忍冬从座位上站起来，邵子阳也一脸茫然地跟着站起来。

“小暖，你早就认出我来了，对吗？”杨忍冬不顾一切地着急询问道。

“那又如何？”何暖淡淡回眸，说话最后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杨忍冬刚想要追赶上去却被邵子阳一把拉住。

“杨叔，我们还是先去孤儿院上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