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妄紧握着方向盘,油门踩到底,手背上的青筋因极度用力而根根凸起,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猩红一片,里面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和恐慌。
他的安安,被他父亲的人带走了,他不敢去想安安现在有多害怕,不敢去想那些人会怎么对待他…每一种可能性都让他痛彻心扉,也让他对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杀意。
车子以一个近乎漂移的惊险弧度,刹停在顾家那栋气势恢宏的别墅大门前,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顾妄推开车门,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大步冲了进去。
奢华空旷的客厅里灯火通明,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中央,似乎早已等候多时,是李烨,他依旧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个濒临暴走的男人与他毫无干系。
顾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从他身边掠过,冰冷的目光扫过李烨的脸,声音寒彻骨髓:
“这件事,李助理也是功不可没吧?真是顾知声身边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
李烨面对这毫不掩饰的侮辱,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微微欠身,露出了一个职业化的完美微笑,语气平稳得令人恼火:
“顾少言重了,我只是尽职为顾家做事罢了。”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顾总在书房等您。”
顾妄不再看他,迈开长腿,带着一身压抑不住的暴戾气息,快步踏上旋转楼梯,朝着二楼那间他无比熟悉又无比憎恶的书房走去。
书房厚重的实木门没有关严,留有一条缝隙,里面透出昏黄的光线,顾妄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书房内,顾知声背对着门口,站在窗户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穿着家居常服,身形依旧挺拔,透着一股历经风霜的沉稳。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目光平静地看向浑身散发着戾气的儿子。
没有寒暄,没有迂回,顾妄直接几步走到书桌前,双手猛地撑在光滑的桌面上,身体前倾,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顾知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出来:
“人在哪里?顾知声,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他?!”
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怒火而微微颤抖,那是一种充满威胁的低吼。
顾知声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静静地看了顾妄几秒,那眼神里有审视,有失望,或许还有一丝怒其不争。他绕过书桌,走到旁边的沙发旁,姿态从容地坐了下来,甚至还抬手示意顾妄也坐。
顾妄怎么可能坐得下?他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顾知声似乎也并不强求,他端起茶几上早已泡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抬起眼,目光悠远,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之中。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开始讲述一个与此刻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的故事。
“你爷爷退休前,是从政的。”顾知声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缓缓流淌,“他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你大伯顾知礼,是长子,而我是次子。”
顾妄眉头紧锁,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些陈年旧事,但他强忍着没有打断,只是周身的气息更加冰冷。
“你爷爷是个传统且掌控欲极强的人,他从一开始,就将所有的期望和资源都倾注在你大伯身上,顾知礼…他也确实优秀,无论学业、能力、为人处世,处处都无可挑剔,是所有人眼中完美的继承人。”顾知声的语气很平淡,但顾妄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深埋在岁月尘埃下的不甘。
“而我…”顾知声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永远是被忽略的那个,无论我多么努力,做得多么好,在你爷爷眼里,似乎都是理所应当,永远比不上他精心培养的长子。我不服,我对自己要求更严,事事都要做到极致,就是希望能得到他的一句认可,希望能让他看到,我顾知声,不比任何人差!”
他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属于过往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长期被压抑的、渴望被看见的执念。
“后来,你大伯硕士毕业,从国外回来了。他更加成熟稳重,能力出众,你爷爷对他满意至极,甚至隐隐有了将家族核心产业逐步交给他的意思。”顾知声的目光变得幽深,“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
顾妄沉默地听着,他大概能猜到后面的发展,无非是家族内部的倾轧和斗争。
“但是…”顾知声的话锋在这里有了转折,带着一种命运弄人的感慨,“可能是天意吧,一向最是孝顺懂事、从未让你爷爷操过心的顾知礼,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也让你爷爷勃然大怒的事情。”
他看向顾妄,眼神锐利:“他带回来了一个男人,并且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他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顾妄的心猛地一跳!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你爷爷那样传统古板的人,怎么可能接受?他觉得这是奇耻大辱,是顾知礼对他、对顾家最大的背叛!他当即雷霆震怒,将你大伯关了禁闭,断绝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想要逼他回头。”顾知声叙述着,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
“可你大伯…他居然是个情种。”顾知声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被关起来后,他非但没有屈服,反而暗中计划,要和他的爱人偷偷私奔,放弃顾家的一切。”
“他找到了我,”顾知声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他求我帮他,帮他逃出去,帮他和他的爱人离开,他说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能和那个人在一起,他知道我想要顾家的一切,只要我帮他逃出去,他从此再也不回来,顾家就是我的了。”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
“然后呢?”顾妄的声音干涩,他几乎能预见后面的悲剧。
顾知声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顾妄,“我答应了他。”
顾妄的心沉了下去。
“约定的那天晚上,他按照计划,偷偷逃出了顾家,去了码头。”顾知声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机器,“但是,他在码头上没有等到他的爱人,他只等到了我和你爷爷。”
尽管早有预感,亲耳听到这里,顾妄还是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当时看着我们,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到震惊,再到彻底的绝望。”顾知声仿佛还能看到当时兄长那张惨白的脸,“他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知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时自己的回答,然后,用带着冰冷讽刺的语气说道:“我对他说,‘大哥,你醒醒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是顾家的长子,肩负着家族的未来和父亲的期望,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就抛弃这一切?多为顾家想想,多为父亲想想吧!’”
这番话冠冕堂皇,站在了道德和家族的制高点上。
“你爷爷当时听了,很是受用。”顾知声淡淡地补充道,语气里听不出是自豪还是别的什么。
顾妄可以想象,当时的大伯顾知礼,在听到自己亲弟弟这番“义正辞严”的劝说时,是何等的心灰意冷。
“事已至此,他大概也知道无力回天了,”顾知声继续道,“他没有再争辩,也没有求饶,他只问了一句话‘他在哪里?’”
顾知声看向顾妄,眼神幽暗如同深渊:“你爷爷对他失望透顶,说,‘到了这种时候,你心里想的还是这些儿女情长!我培养你这么多年,真是白费心血!’最后,你爷爷看着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顾知声一字一顿,清晰地复述着当年顾老爷子那冷酷的判决:
“‘但凡你今天不是这副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不堪大用的样子,他都还有一条活路。’”
顾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能感受到那句话里蕴含的杀意!
然后,他听到顾知声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结局:
“你大伯,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个所谓的爱人,被人绑着石头…沉进了海里。”
话音落下,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顾妄站在原地,浑身冰凉,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顾知声会对安安的存在如此忌惮,甚至不惜动用如此狠绝的手段。这不仅仅是因为安安是个男人,更因为安安的存在,像一面镜子,照见了顾知声那段不光彩的、踩着兄长上位的过往!他害怕历史重演,害怕顾妄会步上顾知礼的后尘,更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会因为一个“意外”而动摇!
顾知声讲完这个故事,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妄,那眼神仿佛在问:现在,你明白了吗?
顾妄迎着他的目光,胸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有对顾知声和爷爷冷酷无情的愤怒,有对大伯及其爱人悲剧命运的悲悯,但更多的,是一种更加坚定、更加不顾一切的决心!
他不是顾知礼,所以他也绝不会让安安,成为第二个被沉海的无辜者!
顾妄缓缓直起身,看着顾知声,眼神里满是决绝,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顾知声,我不是顾知礼。”
“而你,也休想动许安安一根头发。”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顾知声摇摇头。
他看着顾妄那双与自己年轻时如此相似的眼睛,语气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带着一种追忆,也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比较。
“顾妄,”顾知声的声音放缓了些,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落在了遥远的过去,“你其实…真的很像我。”
顾妄的眉头狠狠一拧,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样,眼神里的厌恶几乎不加掩饰,像他?像这个为了权势可以出卖兄长、冷酷无情的人?
顾知声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你的母亲…她也是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女孩子。”
提到母亲,顾妄紧绷的身体微微一顿,关于母亲,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残留着一些温暖的碎片和融入骨血的思念。
“她很优秀,非常优秀。”顾知声的眼底掠过一丝欣赏的光,“她靠着自己的努力,从那个小地方考了出来,上了最好的大学,独立,坚韧,像一颗在贫瘠土壤里顽强生长的小草…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闪闪发光的女孩子。”
他的描述,让顾妄脑海中那模糊的母亲形象稍微清晰了一点,他沉默着,依旧没有开口,想听听顾知声到底还想说什么。
“但是,即使她这样优秀,”顾知声的话锋陡然一转,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硬,“我还是不能娶她。”
顾妄大概已经猜到了。
“因为老爷子不允许,”顾知声陈述着这个冰冷的事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他的安排里,大哥顾知礼已经成了一个为了男人疯魔的‘废人’,不堪大用。而我,这个他曾经并不怎么看好的次子,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必须承担起延续和壮大顾家的责任,他为我精心挑选了联姻的对象,一个能给顾家带来政治和商业利益的家族千金。”
顾妄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就像现在顾知声试图安排他和叶家小姐一样。
历史的轮回,何其相似。
“我拒绝了。”顾知声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属于当年的锐气,“那是我第一次,明确而坚决地拒绝他,为了你的母亲。”
顾妄抬眸看向他,他没想到,顾知声竟然也曾有过为了爱情反抗的时候。
“他当时也很生气,勃然大怒。”顾知声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他用尽了手段威胁我,冻结我的账户,收回我手上的项目,甚至暗示…如果我执迷不悟,可能会步上顾知礼的后尘。”
步上顾知礼的后尘…这轻飘飘的几个字,背后隐藏的血腥意味不言而喻。
“可你知道,为什么最后我还是娶了你母亲吗?”顾知声终于将目光重新聚焦在顾妄脸上,眼神里满是嘲讽。
顾妄依旧沉默着。
顾知声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
“因为我够狠。”
简单的五个字,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决绝。
“顾知礼已经彻底废了,精神垮了,被老爷子送到国外‘静养’,形同软禁,两个妹妹也都嫁人了,联姻的对象虽然不错,但终究是外姓。”顾知声冷静地分析着当时的局势,像一个最精明的棋手,“我,成了老爷子名义上、也是实际上的唯一继承人,他除了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但这还不够。”顾知声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我必须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并且认可我的能力和决心。”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残忍的坦诚:“我只是用了一些…必要的手段,我向他证明,我有能力,在不动用顾家核心资源的情况下,独自撬动他当时都感到棘手的几个重大项目,为顾家开辟新的、更稳固的版图。我也让他看到,为了娶你母亲,我可以做到哪一步——比如,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他执意阻拦,他可能会彻底失去我这个‘唯一’的儿子,以及我所代表的一切未来可能性。”
顾知声看着顾妄,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加深了:“我证明了自己是他唯一的选择,也证明了自己非要娶你母亲的决心和能力。所以,最终他默认了,因为他拦不住我。”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掌控全局的自信,他将一场本该充满温情和抗争的爱情,变成了一场冰冷的权力博弈,并且,他赢了。
然后,他的目光直直刺向顾妄,那里面充满了居高临下的鄙夷和嘲讽:
“你看,顾妄,这就是你和我最大的区别。”
“当年,我有本事,让固执冷酷如老爷子,最终也不得不点头,答应我娶你的母亲。”
“而你呢?”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发出几乎要将顾妄尊严彻底碾碎的质问,“你现在却连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同样点头答应你和那个傻子在一起的能力都没有!”
他刻意加重了“傻子”两个字。
“这就是为什么——”顾知声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字一句,将最残酷的现实砸在顾妄脸上,“你现在只能像个败犬一样站在这里,愤怒,恐慌,却无能为力!”
顾妄站在那里,手握成拳,他抬头看着顾知声,声音歇斯底里吼道:“这本根不是一码事!你什么都想要,所以你需要争取抗争,可是只想要许安安一个,顾家的一切我都不想要!”
“不是一码事?”顾知声重复着顾妄的话,语气里的讥诮几乎要满溢出来,“顾妄,收起你那套自欺欺人的说辞!你和我,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我想要爱情,也从未放弃过事业!而你——”
他伸手指着顾妄,眼神锐利如刀:“你现在口口声声说只要那个傻子,不要顾家的一切?不过是仗着你身上流着顾家的血,仗着你背后还有顾家这棵大树可以倚仗!真让你一无所有,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你以为你还能护得住那个脑子不清醒的累赘?!”
顾妄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但他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冰冷平静:“所以,这就是你永远无法理解的地方,顾知声,你的世界里只有算计和权衡,而我要的,从来就只有一个许安安。顾家的一切,在我眼里,不及他万分之一重要。”
“哈哈哈!”顾知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天真!顾妄,你真是太天真了!自古帝王,哪个是没了江山还能守住美人的?没了权力和财富,你拿什么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就像现在——”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变得危险充满压迫感:“只要我想,动动手指,就能让你在外面辛辛苦苦搞的那个新能源项目彻底烂尾,让你血本无归!我随随便便就可以让那个叫许安安的傻子,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你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
他逼近一步,语气森然:“没有顾家,没有我顾知声给你的一切,你顾妄,就是一条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你连自己都护不住,拿什么来跟我谈条件?拿什么来守护你的爱情?!”
这**裸的威胁如同冰水浇头,让顾妄更加清楚地认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冷酷与可怕。
“为什么?”顾妄迎着他压迫感十足的目光,问出了心底最深的疑惑,“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已经明确表示过对顾家没有兴趣,你为什么还要一次次逼我,甚至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顾知声某根紧绷的神经,他脸上的嘲讽慢慢收敛,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异常冷静,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危机感。
“因为顾知礼回来了。”
顾妄眉头一皱,顾知礼?那个被他父亲出卖、爱人被沉海、从此一蹶不振被送出国的大伯?
顾知声的眼神变得幽暗难测:“这几年,他悄无声息地从国外回来了,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警惕,“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沉浸在悲伤和叛逆里的顾知礼,他主动向老爷子低头认错,说自己当年年轻不懂事,辜负了家族的期望,恳求老爷子给他一个机会弥补。”
顾妄静静地听着,心里隐约升起一个猜测。
“老爷子一开始当然不信,也心存芥蒂,但顾知礼…他太会做戏,也太有能力了。”顾知声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他进了顾氏,从不起眼的位置做起,却凭借过人的手腕和眼光,短短几年,就把分管的几个板块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做了好几个连我都觉得棘手的大项目,全部大获成功,他还四处活动,结交各路权贵,手腕圆滑,长袖善舞…”
顾知声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把老爷子哄得…几乎找不着北,老爷子现在看他,眼里全是赞赏和欣慰,仿佛忘了当年他是为什么被送出去的!”
他猛地看向顾妄,眼神锐利如鹰隼:“我看出来了!顾妄,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回来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弥补和尽孝!他是回来报仇的!是冲着我来的!他要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他要报复我当年在码头出卖他,害死他爱人的仇!”
顾妄听着顾知声这番话,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恐慌和愤怒,心中只觉得无比讽刺,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嘲笑:
“活该。”
顾知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如果你当初没有出卖他,没有助纣为虐,让他们远走高飞。”顾妄一字一句说道,“他或许会感激你,或许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平静地生活,根本不会再回来跟你争什么,而你,照样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手顾氏,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你懂什么?!”顾知声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厉声反驳,“天真!顾妄,你跟你那个傻子待久了,脑子也坏掉了吗?!就算我当时放他们走了,你以为就一劳永逸了?!万一他们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呢?万一哪天他后悔了,想回来了呢?!老爷子那时候年纪大了,心肠软了,看到自己曾经最寄予厚望的长子落魄归来,他会怎么做?!他肯定会心软!肯定会重新接纳他!到那时候,还有我顾知声什么事?!”
他的逻辑扭曲而偏执:“倒不如,就让老爷子亲眼看到他们私奔的现场,让他对顾知礼彻底失望,彻底死心!只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顾妄看着眼前这个为了权势可以不择手段的父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顾知声的内心是何等的阴暗与可怕。
“所以,”顾妄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甚至不惜绑架安安来威胁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知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重新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姿态,他盯着顾妄,说出了他最终的目的:
“很简单。”
“你爷爷只有你这么一个孙子,他最疼你了,你和我联手,一起对付顾知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