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榭又逢春 第151章 装睡

原来方才他不过是在装睡。

林栩心底一颤，便转头看向躺在床头处的身影。窦言洵缓缓睁开双眼，浓密的睫毛在光影投射下落成他脸上一道狭长的阴影。眼神却透着幽暗的光，只是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她。

“还没睡么……还以为夫君已经睡熟了呢。”

她声音很轻，窦言洵却什么也没说，依旧定定地看着她。那双桃花眼在周遭的寂夜中格外醒目。

林栩想了想，今夜席间自己确实喝了一些九酿春酒，后来她从外面回到偏殿后，又有宫婢端上来一些口感绵柔的醉仙酿。那时她也有些渴，便就着下酒小菜又饮了一些。

两种酒混在一起，难道酒味便如此之大，即使自己已经沐浴过后，也依然可以被他闻出来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便细细地嗅着空气，好像……果然身上是还残留了一些酒气的。

看窦言洵的神色有些冷淡，难道是在计较她喝酒的事情么？

“……今日宴席人多，就稍微进了些。”

话一出口，林栩便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不太对。好端端的，听起来倒仿佛是做错了事，在他面前解释一般。更何况，窦言洵何时也管起她来了？

“看到许久不见的旧同窗，一时心情愉悦，便克制不住贪了几杯？”

窦言洵右手撑着脖颈躺在床榻上，顺着她的话淡淡开口。虽然是疑问，但语气比起刚才来却莫名加重几分，听起来倒似十分笃定似的。

克制不住……听起来倒像是她很爱喝酒似的。林栩心底正腹诽着，却忍不住心中一动。

窦言洵怎么如此在意她喝酒的事情，不会是突然想起上次他二人成亲不久时，自己醉后流露真情的那次吧？

那时，她只是喝了一小杯掺了蜂蜜的屠苏酒，便醉意朦胧，更是哭着扑倒他的怀里，痛诉衷情……如今自己席间喝了酒，自然没有眼下还如此清醒的道理。

窦言洵不会是忽然意识到，那次自己不过是在装醉吧？难道被他发现自己的破绽了？

林栩心下一紧，不免也有些慌乱起来，仓促间连话音都带了几分含混。方才还晶亮的眼眸半眯起来，十分努力地为自己的言行添加一丝“醉意”。

“……天色已晚，夫君，咱们还是歇息吧……”

窦言洵却向她伸出手来，完全不待林栩反应过来，他便一把将她扯到怀中。

林栩先前坐在床尾处，被他这么陡然一拉，自然躲闪不及，整个上半身子便实实在在地跌进了他的怀中。

窦言洵穿着烟灰蓝丝软罗绢寝衣，质地柔软。浓密的乌发未束，松松散散地落在枕间。他的领口敞开着，林栩恰好便直直撞上他的颈窝处。

前些日子他发烧后，身形又清简不少，锁骨处十分温暖，却棱角分明，硌得她脸生疼。

林栩忍不住低低地“嘶”了一声。

窦言洵扬起一侧眉毛，只是略一思索，便再度揽住她的身子，将林栩整个人都向上拉了一些。

她看着如今躺在自己身下，离她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孔，再也无法维持镇定。两人也离得太近了吧……方才的姿势，竟然比现在还要好些。如今她整个人几乎全部倚在他的身上，夏日寝衣单薄，完全无法阻挡两人彼此间的体温。

一时间她竟躲也不是，停留在这儿也不是。甚至不过片刻，林栩便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下人的胸膛也由方才的温热渐渐变得烫了起来。

林栩忍不住连耳朵根儿都红透了。

窦言洵却好像看出了她想要挣脱开的意图，抱着她身子的手便又箍得紧了一些。

怀抱密不透风，让她无路可退，只能无比慌乱地看着身下那近在眼前的面庞。

“夫君……”她低声轻唤他。

明明已经和窦言洵成婚已久，甚至还有过许多次或假装或真心的肌肤之亲，但她还是难以适应私下两人如此亲密的时候。毕竟离上次他们真正成为夫妻却也不过月余。

林栩虽说活了两辈子，在这件事上却又实在没什么经验。眼看如今气氛渐渐变得更加暧昧起来，她便不自觉地想要逃开。

身下人的声音却低低响起。窦言洵的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让她浑身一颤。

“栩栩。”

窦言洵轻声唤着她的名讳，一直空闲的右手如今也终于从脖颈下抽了出来，十分轻柔地抚上她的发丝。他的手掌很是柔软，她的发丝还没有完全干透，便被他掌心的温热包裹着，

“别动。”

林栩愣了一下，便停下来想要挣脱的举动。

窦言洵又道，“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么？”

她的脸一下子便红透了。始作俑者却神情自然得很，仿佛不过是说了一句再正经不过的话语。可她能怎么办？又不能逃开，又不能挣脱。她还能如何？

想了想，林栩决定还是率先服软。毕竟窦言洵没脸没皮惯了，指不定还要再说些什么来。这个怀抱密不透风，她便伸出手想要推开他的胸膛，可手心才一放上去，窦言洵便闭上了眼睛。

顺着微弱的烛光，林栩看到他的喉结动了动。

“今夜有些晚了……”

“所以你要早些回来。”

窦言洵缓缓再次睁开眼睛，里面好像多了一些她尚且看不明白，但侵略性却极强的情绪。

没待她说话，铺天盖地的亲吻便与温热的气息一同扑上来，窦言洵抓住她的手，身子一翻，两人便彻底调换了位置。

所有想要抗拒、辩解、挣扎的话语都被他柔软的双唇堵上，消逝在夜色中。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喘息间，便听见他滚烫的气息在她耳畔席卷而来。

“……三皇子娶了别人，你可是伤心了？”

林栩猛地睁开眼睛。

这都哪跟哪啊？三皇子的大婚之日，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充其量两人仅有的交集便不过是短短几月的同窗罢了，她又何来伤心一说？

难道这便是方才窦言洵一直没有睡着，语气生硬的缘故么？

她神情茫然，用尽全力摇了摇头。“我和三皇子相交甚浅……怎么会因为他的婚事而伤心呢？”

窦言洵单手撑着身子，他似乎很认真地打量着林栩的神情，良久攥着她的手却蓦地用了几分力。

“送去的礼单，你准备得倒很是用心。”

林栩回想起自己给三皇子庆贺而准备的那些东西，算不得十分贵重，却也是为了投其所好。那时窦言洵高烧还没好，正是卧床养病的时候，她便没有和他商量，还以为他并不在意这件事呢。

什么时候，他竟还悄悄过问了她的礼单？

“三皇子如今势头正盛，我既然受邀，便准备了些笔墨相关之物。却也谈不上用心吧……”

不知怎的，她竟然小心翼翼起来。

窦言洵却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林栩心里正松了口气，他的吻却再度落下来，这一次却十分霸道地留在她的下巴和脖颈处。

林栩两只手都被他紧紧攥着，根本闪躲不及，只觉得那气息滚烫，让她抑制不住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窦言洵却不依不饶，声音也淡淡的，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那我呢？”

林栩意识渐渐混乱起来，丝毫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窦言洵低低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不知不觉便又加重了几分力度，她的手腕都因为被攥得太紧而疼起来。

“——我的礼物呢？”

原来他在在意这个！林栩这才恍然大悟。只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醉了，竟然连脑子都迟缓起来。送给窦言洵的礼物……眼下既不是他的生辰，又非节庆，她哪里想到还要给窦言洵准备什么礼物啊。

不过眼下她受制于人，自然不能这样答，林栩便声音低柔地开口，“……夫君高升，仕途正顺，栩栩自然会好好准备一份贺礼的。”

窦言洵眼底浓密的雾气似乎消散了些许。握着她的手也终于松了一些，林栩正在心底松了口气，男人却丝毫并不想放过她，只是接着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以后我便不忍了。”

林栩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之后，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脸庞转瞬便又通红起来。

可她还能说些什么呢？所有的退路都被他一一堵死了。高高挂着的柔纱帷幔不知何时也坠落下来，殿内漆黑一片，身边唯有他，也只有他……

她在一片寂暗混沌间，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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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安眠。晨间却起了好大的雾，待太阳完全出来后才散开，林栩只觉得头重脚轻，待竹苓和绒薇轻手轻脚的进来伺候时，还以为不过才是夜半而已。

她闭紧双眼，含混地喃喃着让竹苓把灯吹灭，竹苓便忍不住笑道，“夫人，该起来了，已是辰时了呢。”

绒薇难得见她这般小女儿情态，两人一时便都忍不住嘴角含笑。

林栩怔怔地睁开双眼，向枕边看去，已是一片空荡。

“二爷起了个大早，先去和老爷请过安后，便和大少爷、老爷一起出门了。”

窦言洵不日便要前往崃宁县赴任知县，如今自然有好些需要打点的。

她坐起身来，缓缓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