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更衣室外终于有了响动,肖灵有些激动,大叫几声。不一会儿,有人把灯打开,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终于门也被打开了。
他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外加没吃晚饭,脸色更加苍白,但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模样在陆誉铭眼中有多令人怜爱。
陆誉铭冲进更衣室后脚步一顿,心仿佛被揪住,急忙跑过去把肖灵抱住,脑袋埋在人的肩膀上,深深喘着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救的是他。
“怎么会是你?”
肖灵以为会是保安,但没想到是陆誉铭。那通没有拨出去的电话,竟阴差阳错地把男人带来了。
“我每天都会观察你多久出公司,所以知道一个大致的时间。但今天到点没见你出去,觉得反常,就来物业部找你了。”
陆誉铭的话中还夹杂着狂奔后的喘息,他把肖灵扶着站起来,责备他,“你被关在里面为什么不求助?”
“我给李坤打了电话,他没接。”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看着陆誉铭发怒的模样,肖灵有些想笑。可他知道在别人生气的时候笑不礼貌,于是低下头保持沉默。
“唔唔——”
见人沉默,陆公子不由分说地咬住肖灵的嘴唇,惩罚他对于自己愤怒的无视。他知道肖灵还在生气,可在紧急情况下,他希望肖灵第一个想到的必须是他。
“放开我!”
“你一定翻了通讯录的吧,看见我的名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打给我对吧?”
“没有!我已经把你的电话删了,看不见!”
“我不信,给我看看你的手机。”
“我不要。”
圈住肖灵开始抢他的手机,力气小的人虽然被他压制着,但死死拽着手机不放。他们现在的姿势有些暧昧,陆誉铭先察觉到,停下抢手机的动作。接着肖灵感到别扭,因为抵在他身后的陆誉铭身上的某个部位有些突出。
“你放开我。”肖灵的身体滚烫起来。
“我们多久没抱得这样紧了?”陆誉铭伸手探入肖灵的毛衣,他的手现在正热,“你怎么还是这么瘦?”
感受到一只火热的大手正在身上移动,肖灵扭动着身躯不让陆誉铭得逞。可他忘记陆誉铭是一个力气很大的人,他的反抗丝毫不影响那人的进攻。
陆誉铭洞悉他的敏感地带,指尖轻扫,便让他的身体酸软起来,后背渐渐升温。
“陆誉铭,你不要在这里发||情!”
被陆誉铭摸得站不住脚,那人的手沿着他的胸口继续往下深入,在小腹停留住,一阵酥麻。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会出丑。
“摸得你很舒服吧?身体都热了。”
“你如果想我恨你一辈子,就继续吧。”
感受到肖灵撤掉力量,毫无抵抗之后,陆誉铭的手动弹不得。他想起和肖灵决裂的那一晚,那人也是这样破罐破摔的态度。
“我错了,我不做了。”
陆誉铭苦笑,用刚刚四处撩火的手为肖灵抚平毛衣。肖灵拿起掉在地上的工作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更衣室。
“可恶,我来救你,你一句谢谢都不说吗?”陆誉铭小声抱怨。
本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戏码的陆公子垂头丧气地看着肖灵走出更衣室。
被陆誉铭在更衣室捉弄后的两天里,肖灵没有再受到那人的骚扰。但每天晚上他去医院的时候,陆誉铭都会派人给张蕾带来许多玩具和蛋糕,他自己则不出面。而且陆誉铭派的人总是在他之前帮他把张蕾每个星期的住院费用结清,他想找陆誉铭说清楚,可总是被告知陆誉铭有事出去了或者在忙。
越拖他心里越堵得慌,因为不想欠陆誉铭人情。他破天荒地在星期五晚上给陆誉铭打了个电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电话里和陆誉铭对过话,等待那人接通的时候手心甚至微微出汗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其疏远的打招呼声,肖灵犹豫了一会儿,拿着手机准备了一下说辞。
“陆誉铭,你给蕾蕾付的医药费,我还给你。”
“肖灵,是你吗?你居然给我打电话了,你还说你删了我的电话,其实根本没删对吧。”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在和你说正事。”
“等会儿再跟我说好吗?我一会儿找你。”
肖灵还想说什么,可陆誉铭却把电话给挂了,看来陆誉铭确实像他的秘书说得那样忙,星期五的晚上也不得闲。他没再纠缠什么,因为陆誉铭一定会联系他的。
晚上他回到家好好休息了一下,今晚他不用去医院陪张蕾,小孩被拜托给了护工阿姨。
做完家里的卫生,肖灵有些渴,刚想喝水,屋外就响起敲门声。这个点的敲门声令他警惕,他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门质问外面的人是谁。
“是我。”
是陆誉铭。
肖灵没想到陆誉铭所说的找他竟是到他家找他。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打开门,毕竟还钱这事他认为需要两人当面谈。可他不想陆誉铭进他家,于是打开门后站在门中间。
门外的陆誉铭一脸笑意地看着他,手上提着一个草莓蛋糕。闻到面前人身上的酒味儿,肖灵有些愠怒,他没心情与一个醉鬼聊天。
“这里不是病房,你拿蛋糕干什么?而且我警告你,以后别想再用这些小恩小惠收买小孩,蕾蕾她没你这么多心眼。”
当他说完这句话,陆誉铭迟迟没开口,原本上扬的嘴角慢慢垂下,提着蛋糕的手在空中晃了晃。
“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听见那人小声地说。
肖灵感到自己的心窒息了一瞬间,第一次为自己说出的重话感到抱歉。
“这个蛋糕不是给张蕾买的,是我给自己买的。”
陆誉铭眼里有了泪水,他不会想照镜子,因为觉得现在的自己像个因为一点小事就落泪的男孩,脆弱得如被热水浸泡的玻璃杯,稍微一降温,就会炸裂。
晚上回陆家吃的那顿饭让他身心俱疲,他被陆通海催婚,孙梦娆在他身边示好,许多人祝他生日快乐,但没人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好不容易接到肖灵的电话,他才有一丝放松,结束掉令人窒息的饭局后,马不停蹄地去买了个蛋糕来找肖灵。
他只想有一个人陪他过生,而这个人是肖灵。
可是肖灵却不愿意接受他,甚至还骂了他,一想到这里,他的鼻腔就发酸,仿佛有鼻涕要流出来。
“我今晚从家里的饭局上跑出来,就是想你陪我过生日。我跟他们待在一起是一种煎熬,和你待在一起才觉得自在。”
肖灵不知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像一颗鹅卵石,被磨得无比光滑,再怎么冲击也找不到破绽。可正因为被磨得光滑,如果将其放在沙里,则永远也立不起来。陆誉铭就是那一抔沙,他面对这样的陆誉铭无法狠下心,但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接纳那人。
“对不起,我刚刚的话说得太重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没办法,无论如何我都想在今晚见到你。”
“只要你不再这么自以为是……我也不会讨厌你。”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令你讨厌,总会让你难堪,可我没有坏心思,你知道吗?”
肖灵点点头,心中渐渐有了负罪感。
“你知道就好,今晚是我太唐突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以后尽量少来打搅你,尤其是晚上。这个蛋糕你明天拿去给蕾蕾吃吧,我就不吃了。”
把蛋糕递给肖灵,陆誉铭转身准备离去,但手却被拉住了。
“等等,过生日怎么可以不吃生日蛋糕,你把蛋糕拿回去。”
“小孩肯定比我这个大人更爱吃蛋糕,我过生日吃不吃蛋糕无所谓的。我知道自己不是小孩了,没人会将就我。”他背对着肖灵,不愿意让那人看见他逐渐酸涩的双眼。
肖灵望着陆誉铭的背影出神,他想起二十年前寄住在他家一段时间的那个孩子,也是这样死要面子。如果陆誉铭真不在乎,就不会夜里提着蛋糕来到他家门外。
他用力把人拽到跟前,用哄小孩的语气说:“我今晚可以陪你过生日。”
听见这话,陆誉铭眼中放光,“我可以向你要一个生日礼物吗?”
“我不能保证满足你的要求,但是我可以听你说说。”
“我想你为我唱生日歌。”
“不行。”
肖灵拒绝得干脆,陆誉铭失望地低下头,没再说话。体内的酒精在极速冷凝,生成的冰棱刺穿他的心脏。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以为得到了最喜欢的蛋糕,但连蜡烛都还没来得及插上,蛋糕就被掀翻了。今晚谢谢你耐心地听我的请求,蛋糕还是给蕾蕾拿去吧。”
“等一下。”肖灵神色为难,他不答应的原因是他五音不全,可看陆誉铭一脸失落的样子,心里不免难受,“如果你不嫌我唱歌难听,我可以为你唱。”
“我不嫌弃,只要你唱给我听,唱完我就走,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好吧。”肖灵清了清嗓子,仰望着比他高的人,但却像是在看一个小孩,“祝你生日快乐……生日快乐,陆誉铭。”
陆誉铭眼睛变得沉重,他扑在肖灵身上,放声大哭起来。肖灵不知所措,但没推开陆誉铭,他看着头顶越靠越近的脸庞,以及嘴唇……
“唔。”
那人依旧自以为是地吻了他,可想到今天是那人的生日,便没再推开。
“肖灵,可以把你自己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吗?”
陆誉铭反悔了,他的野心很大,肖灵的一首歌打发不走他,他想要更多。
“不……不行。”
“就这一晚,求你了。”
肖灵的脑袋乱成一簇被牛蹄踩扁的嫩草,四溅的草汁是酸涩的味道。他身体在极速升温,在陆誉铭的手里融化、升华,变得像浴室里的热气一样轻盈。
“答应我吧。”
糟糕,陆誉铭喝了酒,而他吸入那人嘴里的酒气,快要醉得一塌糊涂。
“我会很温柔的。”
有多温柔呢?他脑子快融化成一滩雪泥,感受到拂面而来的一股春风,四周是虫鸟的叫声,山花在寂静地开放。已经多久没和陆誉铭拥抱了呢?那人的怀抱令他感到舒适,就这一晚,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与陆誉铭分开之后,再没有人在夜晚抱着他入睡,他想有人陪伴,有人疼爱。
“肖哥?”
怎么那人还改称呼了?叫出这个称呼之后,他还怎么拒绝……
“我喜欢你,把你交给我吧。”
喜欢。陆誉铭说喜欢他。
他被像树干一样高大的人拥得很紧,成为从树干的内部生长出来的一片嫩叶。
“嗯?好不好?把你的全部交给我,让我温柔地对待你,好吗?”
好哥哥,我想吃那个草莓蛋糕,好不好?求求你了。
他脑海里浮现起同样在冬天过生的朱小铭在蛋糕店外对他撒的娇,他对于那孩子的撒娇没一点抵抗力,稀里糊涂就给掏了腰包。可他最终没成为朱小铭口中的好哥哥,因为那孩子那次生日过得极其糟糕。
他想补偿朱小铭,却再也没和他见过面。如今陆誉铭就像朱小铭一样对他撒娇,一副可怜样儿,叫他没办法拒绝。
陆誉铭不知道肖灵在想什么,于是用鼻头蹭了蹭肖灵的脸颊,感受到肖灵灼热的肌肤后,打趣道:“肖哥,我现在好热——诶,你怎么也这么烫,要不要我帮你脱一件衣服,散散热?”
“这……这里是楼道,外面有人经过。”认命之后,再度牵起那人的手要用十成力量,可那人的手又大又暖,牵起后就不想再松开,“先……先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