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与晨光共栖 第3章 迷雾与对峙

晨光穿透CBD的玻璃幕墙，将大厅切割成明暗交错的色块。苏晚站在原地，指尖捏着手机，屏幕上林晓光的名字像一根细刺，扎得她心口发紧。陈明宇阴鸷的冷笑还在耳边回响，那张合影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盘旋——照片上的林晓光站在陈明宇身侧，笑容温和却透着一丝疏离，可在陈明宇的话语里，这帧画面却成了“别有用心”的铁证。

她没有立刻联系林晓光，转身快步回到办公室，指纹解锁时指尖都带着微颤。筑境设计的内部资料库加密等级极高，但苏晚握着最高权限，指尖在键盘上翻飞，五年前的档案被精准调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行黑色宋体字像冰锥般刺入眼帘：“项目名称：‘星途中心’竞标方案；泄露事件处理结果：开除助理林晓光，解除与设计师陈明宇的合作协议。”

附件里的调查报告写得简略，只提及“核心创意疑似由助理林晓光外泄”，却没有任何实质证据。苏晚的理性思维飞速运转，将所有线索串联：林晓光曾是陈明宇的助理，因“泄露方案”被开除，如今在离筑境不远的老街开书店，恰好“偶遇”丢失速写本的自己，又在竞标前的关键时刻给出精准灵感，甚至能清晰描述出陈明宇的样貌……一切巧合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织成一张让人心慌的网。

她想起林晓光修改图纸时亮晶晶的眼睛，想起那杯温热的牛奶顺着喉咙蔓延的暖意，想起老街上昏黄灯光下安静的书店，那些曾让她紧绷的神经得到喘息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锋利的碎片，割得她心生钝痛。原来所谓的“共鸣”与“灵感”，或许只是复仇计划里精心布置的一环。

下午三点，苏晚推开晓光集的门。风铃轻响，店里没有客人，林晓光正坐在窗边，手里捧着那本《城与光》，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一如初见时的模样。可在苏晚眼中，这份柔和此刻却蒙着一层看不清的迷雾。

听到动静，林晓光抬起头，看到苏晚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察觉到她紧绷的下颌线和冰冷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苏晚，你怎么来了？是……竞标结果有什么意外吗？”

苏晚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工作台前，将打印出来的档案页面和那张合影照片“啪”地拍在桌上。纸张撞击桌面的声响在安静的书店里格外刺耳，惊得窗台上的雏菊轻轻晃动。“五年前，你是陈明宇的助理，因为泄露设计方案被开除。”她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利用我报复他？”

林晓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她看着桌上的证据，指尖紧紧攥住了《城与光》的书页，指节泛白到几乎透明。沉默像潮水般涌来，店里只剩下窗外街道的隐约喧嚣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过了许久，林晓光轻轻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破碎感：“是，我确实认识陈明宇，也确实被他开除过。但我没有泄露你的方案，从来没有。”

“没有？”苏晚的声音陡然提高，积压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你知道我丢了速写本，知道陈明宇去过书店，却对自己的过去绝口不提！你看着我为方案焦头烂额，看着我被陈明宇逼到绝境，却始终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这难道不是刻意隐瞒？”

她的质问像冰雹般砸下，林晓光的眼眶瞬间泛红，晶莹的泪珠在睫毛上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猛地站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个铁盒，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是解开了尘封多年的秘密。铁盒里铺着褪色的绒布，里面放着一叠泛黄的设计图和一份劳动合同。

林晓光将最上面的一张设计图递到苏晚面前，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这是五年前我做的‘城市共生’概念方案，你看——底层步行街区、中庭阳光花园，和你现在的设计核心是不是一模一样？”

苏晚愣住了。图纸上的线条虽显青涩，却能清晰看到与自己方案一脉相承的内核，甚至连绿植布局的细节都有着惊人的相似度。她的目光下移，落在劳动合同上，聘用日期是六年前，而解雇通知上的日期，恰好是“星途中心”竞标结果公布的前三天。

“陈明宇当时是我的直属上司，”林晓光的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委屈和愤怒，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他看到我的方案后，说这个概念‘太稚嫩’，让我重新修改。可我没想到，他转身就把我的设计换了署名，当成自己的方案提交给甲方！后来方案被竞争对手提前获知，他为了自保，反咬一口说我泄露了机密，还伪造了我与对手公司的聊天记录，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她的声音哽咽，双手紧紧捂住脸：“我那时候刚毕业，满心都是对设计的热爱，却被他毁得一败涂地。行业内没人愿意相信一个新人，我找不到工作，只能开这家书店，一边维持生计，一边守着我最后的设计初心。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苏晚的指尖冰凉，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她看着林晓光泛红的眼眶，想起她修改图纸时专注的神情，想起她递来温牛奶时小心翼翼的温柔，心中的怀疑渐渐被愧疚取代。刚才的质问像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这个同样在黑暗中挣扎过的女孩。

“对不起，”苏晚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伸手想去擦林晓光的眼泪，却又犹豫着收回了手，“我不该没有弄清楚真相就对你发脾气，不该……怀疑你。”

林晓光摇了摇头，擦掉眼角的泪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只是眼底还残留着淡淡的红：“没关系，换做是我，遇到这种事也会怀疑。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这些，只是一直没有勇气——我怕你不信，怕你觉得我是别有用心，更怕再次揭开过去的伤疤。”

她拿起桌上的合影照片，指尖摩挲着照片上陈明宇的脸，眼神里满是厌恶：“这张照片是五年前公司团建时拍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那天他来书店，看到了你的速写本，也认出了我。他威胁我说，如果我敢拆穿他偷你方案的事，就把五年前的‘泄露事件’再添油加醋地宣扬出去，让我彻底在这个行业里待不下去。”

“所以你才没有告诉我他来过？”苏晚问道。

林晓光点头：“我一方面怕他的威胁，另一方面也怕你误会。我想着只要能帮你完善方案，让你的设计赢过他，就算是出了一口气。而且我能看出，你对设计的执着和真诚，那种纯粹，是陈明宇永远都没有的。”

苏晚的心像被温水浸润，之前的冰冷和疑虑渐渐消散。她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却坚韧的女孩，突然明白，有些光芒即便被乌云遮蔽，也终究会穿透缝隙，照亮前路。

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总监焦急的名字。她按下接听键，总监的声音像炸雷般在耳边响起：“苏晚！不好了！陈明宇向行业协会投诉了，说你抄袭他的‘天际线光影交织’概念，还提交了他所谓的‘原始手稿’，现在协会已经受理，要求我们三天内提交答辩材料，否则就要取消你的竞标资格，甚至可能把你列入行业黑名单！”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陈明宇竟然反咬一口！她下意识地看向林晓光，发现林晓光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

“他的原始手稿？”苏晚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静地问道，“他的手稿是什么时候的？有什么实质性内容？”

“说是半年前就画好的，里面有和你方案相似的线条和概念描述，”总监的声音带着焦虑，“而且他还找了几个以前的同事作证，说他早就提过‘光影交织’的想法！现在情况对我们很不利，要是拿不出证据证明你是原创，后果不堪设想！”

电话挂断后，书店里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重。林晓光看着苏晚紧绷的侧脸，轻声说：“陈明宇最擅长的就是伪造证据，五年前他就是这么陷害我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苏晚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理性的思维再次占据主导。她快速梳理着所有线索：自己的速写本有明确的创作日期，内部加密传输记录可以证明方案的流转轨迹，还有林晓光的旧方案作为间接佐证……但这些似乎还不够有说服力，陈明宇既然敢投诉，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有了！”林晓光突然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书架旁，从最底层的柜子里翻出一个监控硬盘，“我店里装了隐蔽的监控，那天陈明宇在书架前停留的画面，还有他翻看你速写本的动作，应该都拍下来了！”

苏晚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两人立刻将硬盘连接到电脑上。视频画面虽然不算清晰，但能清楚地看到陈明宇走进书店，径直走到苏晚之前停留的书架旁，拿起放在那里的速写本翻看，嘴角还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更关键的是，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戳，恰好是苏晚丢失速写本的当天下午！

“这就是铁证！”苏晚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有了这个视频，就能证明陈明宇是刻意窃取我的方案，他的投诉根本就是颠倒黑白！”

林晓光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太好了！这样不仅能洗清你的嫌疑，说不定还能趁机揭露他五年前陷害我的事！”

就在两人准备将监控视频导出时，书店的玻璃门突然被猛地推开。陈明宇带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眼神像毒蛇般盯着两人：“林晓光，苏晚，你们以为找到监控就能扳倒我？太天真了！”

苏晚下意识地将电脑屏幕转向自己，站起身挡在林晓光面前，冷冷地看着陈明宇：“陈明宇，你敢做不敢当？窃取别人的方案还反咬一口，你就不怕身败名裂吗？”

“身败名裂？”陈明宇嗤笑一声，一步步走进店里，“现在行业协会相信的是我，只要我毁掉这个硬盘，再让你们‘意外’受伤，到时候没人能提交证据，抄袭的罪名就会牢牢扣在你苏晚头上！至于林晓光，一个早就被行业抛弃的人，谁会相信你的话？”

他身后的两个男人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去抢桌上的电脑。苏晚反应极快，一把拔掉硬盘，紧紧攥在手里，同时将电脑推到林晓光身后：“带着硬盘快走！去筑境找总监，把视频交给她！”

林晓光知道情况危急，抓起硬盘就往书店后门跑。陈明宇见状，厉声喝道：“拦住她！不能让她跑了！”

其中一个男人立刻转身追向林晓光，苏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男人用力甩开她，苏晚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几本厚重的书掉下来，砸在她的肩膀上，传来一阵钝痛。

“苏晚，别碍事！”陈明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伸手就去抢苏晚手里的硬盘。苏晚死死攥着硬盘，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拼命躲闪，与陈明宇周旋。书架上的书不断掉落，玻璃水杯被碰倒在地，碎裂的声音在店里回荡。

另一边，林晓光跑到后门，却发现门被锁住了——显然是陈明宇早就做好了准备。追她的男人已经逼近，林晓光急中生智，抓起门边的扫帚，朝着男人的腿扫去。男人踉跄了一下，林晓光趁机爬上窗台，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抓住她！”陈明宇看到林晓光跳窗逃跑，气得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旁边的书架上，书架剧烈晃动，上面的书哗啦啦掉了一地。他转头看向苏晚，眼神里满是疯狂：“既然她跑了，那你就留下来给我陪葬！”

陈明宇猛地扑向苏晚，苏晚侧身躲闪，却还是被他抓住了手腕。剧烈的疼痛传来，苏晚却始终没有松开攥着硬盘的手。她知道，这个硬盘不仅是证明自己清白的关键，更是林晓光洗清冤屈的希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名警察冲了进来，厉声喝道：“不许动！”

陈明宇和他的手下瞬间愣住了，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苏晚趁机挣脱陈明宇的手，后退几步，大口喘着气。

原来是林晓光跳窗后，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说有人在书店里蓄意伤人、抢夺证据。警察赶到得及时，正好撞见陈明宇行凶的场面。

陈明宇看着逼近的警察，还想狡辩：“警察同志，你们误会了，我们只是在讨论设计方案，发生了一点争执……”

“是不是误会，跟我们回派出所再说。”警察不容分说，拿出手铐，将陈明宇和他的两个手下制服。

陈明宇被押走时，回头恶狠狠地盯着苏晚：“苏晚，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苏晚没有理会他的威胁，只是松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林晓光也从外面跑了回来，看到苏晚没事，激动地跑过去抱住她：“苏晚，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我没事。”苏晚笑了笑，举起手里的硬盘，“证据还在。”

夕阳透过书店的窗户洒进来，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破碎的玻璃渣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经历过风雨后折射出的微光。苏晚看着手里的硬盘，又看了看身边的林晓光，心中明白，这场关于设计与良知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