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灿 第42章 林中霸主（九）

阿雨摇了摇头。

“不是她害死的你，还能是谁？都这个关头了，你还要维护她，”丁灿看不惯阿雨这懦弱的反应，朝着依然盯着茶壶的芽儿瞥了一眼，继续，“你这脑子没病，我都不信。”说完，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抬步便走到桌前，一把捞起了被芽儿死死盯住的茶壶。

芽儿一看，也迅速站起了身，“你要干什么？”她一脸慌张。

“你说我要干什么？你害死了人，还不承认，真是..岂有此理。”说着，丁灿心中燃起一阵恼火，直接将茶壶举过了头顶。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因此仗义，又可能是因为她在阿雨的身上看见了自己过去的身影，总之..现在面对这样的局面，她就两个字，‘火大’。

黎暮轩和御风见此，没有说话。

反之，沈宿之却道：“阿灿，你就好好装好人吧，当初我就是被你这假惺惺的一面所欺骗的，”他说，看向缓缓站起身来的阿雨，

“你不要被她骗了，她就是故意这样赚取别人对她的信任，好积攒功德，给自己提升仙位。”

.......

什么功德？什么晋升？丁灿从未想到过，不过听沈宿之这么一说，她倒是突然想起了阿丽的师兄，阿灿的师父，想来，晋升仙位，倒又是一个保命的好办法！

而沈宿之的提醒，也的确给她带来了提议，“那个，”她说，完全不将阿雨和沈宿之放在眼里，打眼便看向了盯着自己的黎暮轩，

“他说的可属实？”她依旧高举着茶壶。

黎暮轩犹豫了一下，道：“若是解决凡界冤屈，确实对你晋升仙位有所帮助，但是，”他说，朝着沈宿之那边看了一眼，继续，“你的身份特殊，就算帮助了别人，也得不到任何奖赏。”

“为什么？”丁灿激动。

黎暮轩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解释，御风抢先一步，“还能为什么，你是他的未婚妻，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所积攒的功德，也自然落不到你的头上，就像，”他说，想金霄殿前的事情，心底一沉，放低了语气，“你保卫金霄殿，不也没有得到那些仙家的看好，反倒..还成了奸细。”

沈宿之听御风这么一说，脸上浮现尴尬，将头偏向了一侧。

如御风所说，阿灿的努力，的确没有换来任何人的好脸色，不仅如此，自从重生以来，她也确实替着阿灿体验了一把天界‘疾苦’，这么一想，黎暮轩未婚妻的身份，貌似对她而言，只起到了被他保护的作用，其他的好处..一律没有。

于是，她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然而，他们却忘记了芽儿和阿雨的存在，此时听他们一说，芽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们..是神仙？她..”她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黎暮轩，打手指了指丁灿，“是你的未婚妻。”

“....”黎暮轩看了一眼芽儿，不语。

御风听芽儿这么一说，忽的想起了芽儿凡人的身份，既而他用胳膊肘怼了一下黎暮轩的胳膊，清清嗓子道：“这个凡人，知道的好像有点儿多，需要我消除她的记忆吗？”问着，他已经抬起了手。

“不用。”黎暮轩说着，瞥了一眼御风抬起的单手，“把你的手放下，若是你伤了她的记忆，就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御风觉得黎暮轩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说着，他刚将手一放下，便无意间将目光定格在了黎暮轩的脸上，嘀咕道：“奇怪，你看起来怎么有点儿眼熟？”

黎暮轩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否则，”他直接将眼神杀在了御风的脸上，“我挖了你的眼珠。”

见状，御风急忙闪躲开视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道：“你好歹也是神仙，这话说的就太...没有风度了啊。”说着，他失去了直视黎暮轩的勇气。

就在这时，芽儿继续，“公子，我问你话呢，她..”

“有些事情，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丁灿回过了神。

闻言，芽儿身体一怔，转身便看向了丁灿，“你们也在骗我。”

“骗你怎么了？你从始至终可都没有给我说过一句实话，现在咱们也算是扯平了，”丁灿说，咣当一声将茶壶放在了桌上，继续，

“这茶壶对你来说，貌似是意义非凡啊，还是说，你给我们下了毒。”说完，她目光一定，直接走到了芽儿的身前。

芽儿忙道：“我没有..下毒。”

“没有，那你为什么要盯着它看？还有，你又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害死了阿雨。”

“我.”吐出一字，芽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飘浮在自己一旁的阿雨，想了一下，道：“是阿雨自己偏要与霸主对抗的，是她自讨苦吃，我也只是想和霸主在一起，我有错吗？”

“你的意思是，她这样做，单单只是为了自己啊？”丁灿反问。

阿雨脸上浮现出了失落..

芽儿继续，“我..奴才生来就是奴才，生来就要保护主子，若是她不那样做，她自己的心里也会过意不去，如果她不那么做，”她说，眼中满是道理，“我爹娘也肯定不会放过她，那本就是她的使命。”说完，她一脸得意，好似说了一段很有道理的宣言。

这时，阿雨唤了声：“小姐。”

丁灿嘴角一撇，想想这芽儿和叶桑还真是如出一辙，也是如此，她心中的怒火烧的是越发旺盛起来，“你这话倒是挺有道理啊，但你好像忘记了一点，”她说，为了消除自己的怒火，退后几步，一把捞起茶壶，啪嚓一声扔到了地上。

紧接着，阿雨他们一同惊讶地看向了丁灿。

黎暮轩见状，刚想上前阻止，御风便拉住了他的胳膊，他扭脸看向御风，“松开。”

御风道：“女人发威，可是很可怕的事情。”他有意缩小声音。

沈宿之也被丁灿的举止吓了一跳，自觉来到了御风和黎暮轩的身旁，自顾自道：“她真的变了。”说着，他各看了一眼御风和黎暮轩。

御风拉紧了黎暮轩的胳膊。

黎暮轩看了一眼沈宿之，“.....”

那边，芽儿在丁灿将茶壶摔碎的刹那，瞬间瞪大眼睛，放声大哭起来，“你干什么啊？”问着，她冲上前便跪在了那堆残碎的茶壶前，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全身上下跟着哆嗦起来。

丁灿没想到区区茶壶，竟让芽儿哭的如此凄惨。

继而，她冷冷道：“至于吗？”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芽儿的情绪稍稍缓解，随即回头便反问起丁灿来。

丁灿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一个茶壶吗？”

“是一个茶壶，这茶壶可是我..”芽儿抽泣着，嘴角随着情绪再次的波动微微抽搐起来，“可是我哥哥送给我的生辰礼物。”

“....”丁灿以为那茶壶对芽儿来说有什么非凡的意义，这一听，她的脸上只剩不屑，于是狠狠白了一眼芽儿道：“哦，你哥哥送你的生辰礼物啊。”

“你...”

“我摔碎你的茶壶，你是不是特别伤心？就像是..”丁灿说，有意朝着一旁无措的阿雨看了一眼，继续，“就像是丢了性命一样，痛苦？”

“这个茶壶就是我哥哥，你杀了我哥哥，我跟你拼了。”芽儿莫名其妙道，随即站起身就朝着丁灿伸来了手。

丁灿一脸淡定，随即正要挥手施法之时，芽儿定身在了原地。对此丁灿并没有感到半分吃惊，反倒回头看了一眼黎暮轩，道：“你哥哥的命是命，阿雨的命就不是命了，”她说，再次回头看向憋声哭泣的芽儿，“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现在她为了你而死，你不仅不伤心，却还说出这样没良心的话，我看，该死的人是你才对。”说着，她路过芽儿，蹲下身盯住了被她摔碎的茶壶。

就在这时，御风在黎暮轩眼神的威慑下，放开了手，黎暮轩看也没看御风一眼，快步赶到丁灿身旁，盯着茶壶碎片看了几秒后，弯身拉住了丁灿的胳膊，丁灿身体一怔，抬头看向黎暮轩，问道：“这...真是一个人？”她看见了碎片中的血渍。

“你先起来。”黎暮轩淡淡道。

“为什么会有血？”丁灿嘀咕着，在黎暮轩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与此同时，芽儿已是泣不成声。

阿雨走到丁灿身旁，补充道：“那天，少爷也来了。”

闻言，丁灿表情一僵，赶忙扭脸看向阿雨，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我..难道..”她嘟哝着，脸色铁青，“真的杀人了。”

从茶壶上的血渍来看，她想起了在九幽时见到过的各类恶魂，其中貌似就有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因此..她怕了。

而九幽那个地方，她是再也不想回去了，可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又能如何？

“我只是听见了少爷的声音，但是..”阿雨说，一脸为难，“我也不知道这茶壶与少爷到底有何关系？但是霸主的法术，我倒是深有体会。”说完，她想到自己已经死去，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你....”丁灿欲言又止，想也不想地看向了一旁扶着自己的黎暮轩，问：“这真是他家少爷？”她指指茶壶碎片。

“不是。”

“不是..”丁灿重复着，如噩梦炸醒一般，甩开黎暮轩便绕到了芽儿身前。

芽儿忙道：“我亲眼看见霸主将我哥哥封印在了茶壶当中，这肯定就是我哥哥.我不可能看错的。”说着，她极力想要扭头去看黎暮轩，奈何动弹不得。

丁灿冷冷说了声：“我看你和那霸主倒是相配，不如这样好了，我这就把你变成我的模样，这样一来，”她一脸阴笑，“我们谁都安全了。”

“霸主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如果你这样做，他一定会屠村的。”芽儿急了。

丁灿冷哼一声，“我看你骗人的功夫倒是挺深的，如果..”

“阿灿，别吓唬她了。”黎暮轩一眼识破了丁灿的意图，来到丁灿身前，扭脸看向芽儿，“你答应我，不许动她，我就给你解开定术。”

芽儿点头，“好，我不动她。”说着，她心想，就算我有这能耐，也不敢啊。

随即，黎暮轩轻轻拍了一下芽儿的肩膀，芽儿松了口气，向前挪了小半步。

沈宿之看着黎暮轩与丁灿的所作所为，想了一下，突然道：“林中霸主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据说，他从魔界而来，若是得罪了他，定是一死，不论是谁。”他说着，抬步走到了丁灿的身后。

丁灿早就感觉沈宿之肯定是一个有秘密的家伙，毕竟他一百年前就存在于世了，若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就奇怪了。不过拿他与芽儿相比，她还是对芽儿的话更好奇一些。

“那天你看见他将你哥哥封印在了茶壶当中。”她道，无视过身后的沈宿之。

沈宿之面色凝重。

御风看戏不嫌事儿大，将双臂环抱在了身前。

阿雨应了声：“我也隐约听见了少爷的嘶吼声。”

芽儿点头。

丁灿看着阿雨与芽儿的反应，低眼一想，道：“看样子，我确实要潜入恶霸的地盘看上一看才行。”说着，她转身看向沈宿之，“我看你挺了解那里的，要不，跟我一起去啊。”

“我..”

“去不去。”丁灿有意摸了摸腰间的木剑。

沈宿之一看，很是懊恼地闭了一下眼睛道，“我答应你没用，主要还得看恶霸。”

“你娘子也肯定和恶霸有关吧？”

“....”沈宿之听丁灿这么一说，表情瞬间僵住了。

丁灿抿嘴一笑，“就这么决定了，”她说，转回身看向芽儿，“我不知道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我猜，你肯定没有履行你和恶霸之间的约定，所以才想赶紧找一个替死鬼来顶替你的位置，而我，恰恰倒霉入了你的圈套，对吧？”

芽儿惭愧..低下了头，“对不起。”

“看来，这就是你的想法，还有，”丁灿说，又回头瞥了一眼地上的茶壶碎渣，继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给我们沏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发现你哥哥的存在，对吧？”

芽儿‘嗯’了一声。

丁灿淡淡一笑，“行，我愿意帮你，我也愿意帮你从恶霸那里救出你哥哥，不过在那之前，”她说，又阴沉下了脸，“你必须给阿雨道歉，必须让她入土为安。”

芽儿觉得丁灿这个提议没有毛病，点了点头，看向阿雨，“是我的错，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听着芽儿的话，阿雨正要回话，突然一道黑光穿过房梁，唰的一下击中了她的天灵盖，疼痛感猛烈袭来，她抬起手便紧紧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紧接着，在她挣扎之际，她的面部渐渐浮现出了一道道黑色的伤疤，眼白也在挣扎之下完全变成了黑色，打眼看去，她的样貌极其恐怖。

芽儿看着阿雨如此恐怖的样子，大叫着蹿到了丁灿的身旁....全身颤抖着拉住了丁灿的胳膊。

丁灿感受着芽儿的恐惧，再看阿雨的模样，心里毫无波澜，“阿雨，你..”

“是你杀了我，是你害死了我，我要...”阿雨说着，脖子很是僵硬地转动着...摇晃着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不是她，不是她..就是她..就是她..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说着，她狠狠怒视住了芽儿。

芽儿吓得大哭起来。

阿雨似是看出了芽儿的恐惧，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大喊了一声，“不许杀她..”然后转身便冲向墙面消失了。

待阿雨消失的刹那，芽儿抱着丁灿嘶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