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灿 第140章 生存法则

一边是阿丽，一边是被魔界之徒随随便便丢弃的可怜难民，沈宿之既能将这件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她，那这件事儿也定是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可她也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有点儿修为，有点儿幸运的人罢了。是，她之前的确做过一些另沈宿之‘观为叹之’的事情，但眼看碎片都已经近在咫尺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可就都前功尽弃了。况且这里也没有御风和黎暮轩在，真凭借她一人能力，怕是太不现实。

想来想去，都不能答应。

于是，她迟疑了下，刚要起身去跟他说明自己的能力，突然屋外就变得热闹了起来。与此同时，那一声声‘着火’的吼叫，瞬间让本安静的夜晚陷入了新的危机。听着那些嘈杂且着急的声音，她的心头猛地一揪，然后站起身便来到了窗前，随即那半空中噼里啪啦的火焰瞬间让她为之一惊，据目测，那着火的地方距离这里并不远，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对他们怕是也不利。想来，她怎有袖手旁观之理，可不料，就在她要迈步出去之时，沈宿之竟先她一步，嗖的一下路过她跑了出去。

紧接着，众人呼救，呼喊的声音一并传来，她来不及多想，抬步就冲了出去。

此时此刻，大街小巷那些个有钱人一并都骂骂咧咧的跑去救火了，那架势就像是生怕殃及自己似的。所以，在丁灿赶到时，火已经灭的差不多了，此时空气中完全弥漫着烟雾呛鼻的气味，为了防止吸入，她赶忙扯下自己脖前的烂布围住了口鼻，随即透过人群无意间看见了同她一起来到此地的大爷，而那大爷竟满身是血拿着一把斧头，此时正面无表情地指着那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年轻人，张动着嘴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对此，丁灿刚要上前与其问个清楚，怎料，斧起斧落，痛苦的惨叫瞬间响彻天际，在她再缓过来神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鲜血随着他脖颈处的伤口喷涌而出，大爷嘴角一扬，转向了人群这边，那些人从未见过如此阵仗，所以在大爷转过来的刹那间，他们全都吓得拔腿就跑。丁灿在他们一窝蜂的撞击下，险些摔倒，最后挪步到墙角，才算安全。

站在原地，丁灿实在接受不了大爷的残忍，于是在一阵深呼吸之后，她才再次鼓起勇气看向了那边，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大娘还有她的三个孩子竟都如大爷那般大笑着，一个接着一个地朝着那小伙的尸体上猛踹了几脚后，便大笑着扬长而去了。

看着他们的所作所为，丁灿的脑袋不禁开始嗡嗡作响起来。接着，她在想与他们相处的那一个月，他们可从来都没有展现出半分邪恶，就算提起自己那‘骄傲’的过去，也都摆着夸张的样子，就是这样，她从来都觉得大爷他们是在吹牛。所以..就在那几斧头下来的一瞬间，她才真正看到了他们的恶，抬手紧紧揪住衣襟，她显然不能接受他们的真面目，闭一闭眼睛，络绎不绝的脚步声瞬间传来，那帮被吓得逃窜的人们竟都又回来了，她再次打眼看向了那边。

人们手中那一盏盏灯笼将这条街道照的通明，与此同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四下，即而正当要迈步跟上他们一探究竟之时，一旁路过她的两个妇女突然说起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据说，那一家五口是盯上了这家人的房子，那会儿为了抢夺这个房子，便从城外将这一家人全都逮了过来，貌似是为了图个吉利，便将原房主都杀死了，最后那个死去的年轻人，就是他这家的小儿子，当时他为了给家人讨一口吃的，那个时候刚好不在，不曾想..回去就听说自己家人被带走的事情，一气之下就赶了过来，谁知，还是晚了一步。之后，他就被那个老头锁定，在老头得知此人身份后，就开始对其大打出手，围观的人都直呼小伙傻，可他们却不知，他才只有十五岁，在下午的时候他还在和家人一起讨论着对未来的期待，到了晚上，却全都被无辜杀害，这让一个半大的孩子该如何接受？

靠住墙角，丁灿也算是大致有了了解，说白了，就是魔界的规矩，若想要证明自己强不强，就得要凡人付出代价，五百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想着这种种代价，此刻她的心是乱到了不行，抬手摘下脸上的破布，她刚一起身，沈宿之就站在了她的面前，感受着他的气息，她无法接受现实，毕竟，在来的那一路上，要不是她几次相救，那一家人早就死于非命了。而那一路上，他们无时无刻都在说着各种感谢她的话，她也都沉浸其中，谁承想，最后却换来了一个引狼入室。

“你准备怎么解决他们？”沈宿之突然问道。

如何解决？

这个问题丁灿还未去想，不过那一家五口的所作所为确实过分，可是他们的此番战绩想必也已经传到了魔界的上层之中，要是现在动手，怕是会引起楚向天的注意，看来..此事儿必须三思才行。

所以对于沈宿之提问出的话，她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复，转身便直接离开了这里。

沈宿之自知不能得罪丁灿，虽说对于刚刚的事情他也很是气愤，但今夕不同往日，这里毕竟已经是魔界的地界，纵使他在怎么来气，也得沉得住气才行。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放下对那一家五口的恨意，跟上了丁灿。

经过三天的调查，沈宿之灰头土脸的回到了他们所住的那间破旧房子。

至于丁灿也终于在沈宿之的影响下，彻底没了住客栈的想法，前天她也就找了一个做生意的人家，给了他们点银子，洗了澡，换了新衣，今日整个人也算是清爽了过来。虽然她始终没有找到进入樊家的机会，但是她倒也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樊家的消息，更听到了初心怀孕的消息，这也算是这三天以来最大的好消息了，所以她今天的心情也是大好。

可..就在沈宿之灰着脸进来之后，她的心情也跟随着他的态度烟消云散了，拿开递到嘴前的烧饼，她随口问了声，怎么了？然后便从干草堆上站起了身。

沈宿之眼底一沉，道：“我刚刚去城下看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那家人，回来的路上，我打听到了，那日被那一家妖怪杀掉的一家七口人，就是我见过的那一家人。”说着，他走到丁灿身旁，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这三天，丁灿一直都提心吊胆，生怕那人与沈宿之有半点儿关系，因为她前日向他保证，若是那被杀的人与他有关，她就帮，现在可好，果真如此...微微低垂下眼帘，她现在是彻底没了吃烧饼的心情，拉一拉捆绑在脖子上的布条，她若有所思地看向用力抱着脑袋的沈宿之，陷入沉默。

这里情况复杂，此时此刻，他也不好怪罪丁灿，只能将所有的罪责都附加给了自己，他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恨自己徒有一身本领，却根本保护不了他想保护的人，现在只能蜗居在这里，躲避妖怪，躲避魔界之徒，亏得他还是一个降妖伏魔的道士..攥紧双手，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了，突然抬起头大叫了一声。

丁灿根本没打算将自己寻找碎片的事情告诉给沈宿之，但是眼下这些事情却都已经快到无法控制的境地了，她倘若任由这些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这镇子外的那些无权无势之人怕是非死不可，而她，也是见多了那些冤死的怨魂，掐指一算，那些怨魂生前的罪恶怎么数，竟都超不过这些魔界之徒的罪过，更超不过同自己吃住一月，那一家人的罪过。

这个世道就是这么的不公平，有钱有势的人，活的潇洒，无权无势的人，活的连狗都不如。据她观察发现，他们那些人宁可每日按时按点的投喂那些流浪狗，都不愿意帮助难民半分，由此可见，那心早就变成了黑色。

回想那晚，那么多人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被杀，起初逃离，也不过是内心害怕，怕被牵连，之后回来，也纯属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在作祟，要真的有心帮忙，也不可能回去只拿灯笼，不拿工具，这两天在这镇子里她也算看清了这帮人，果然都是些只看利益，不看情面的势利之徒。

自那晚之后，一家五口在这城中的恶名也算是打响了第一炮，每天都会有各种人去给他们送好处，生怕成为他们下一个锁定对象，说来，经过三日的了解，最狠的还不是那个大爷，而是他们的大儿子，短短三天，他就已经臭名昭著了，尤其好色的脾性也在城中传了个遍，现在有闺女的人家也算是彻底怕了，至于他那两个妹妹也都占了哥哥的风光，成日里都有公子哥给她们送好处，可谓是一夜之间乌鸦变凤凰，他们那个娘更是每天都会坐在自家的门外招揽一些妇女与自己聊天，而那些妇女说的也都是些虚头巴脑，奉承的话，恰恰她很喜欢听。

相处那一个月，丁灿还一直觉得他们家的儿子是个老实巴交的小妖怪，尤其那两个妹妹，虽不爱说话，但对她也是照顾有加，更别说那对夫妻了，在丁灿眼里简直就是两个十足的大善人。

当然，开始她还以为他们是害怕沈宿之身上那身道袍，所以才脚底抹油逃离了自己，半天是因为他们装到头了，所以才想快些摆脱她，只是找了一个好时机罢了。整整三天，她无时无刻都在逃避，不愿面对现实，但现在在一想他们恶劣的脾性，她也懒得在顾全过去了。

看向沈宿之，她道：“城外的难民剩下多少了。”

沈宿之之所以这么崩溃，就是以为自己错看了丁灿，以为丁灿和那些有钱人一样，不在乎难民死活。再加上，她一直都支支吾吾的，所以在听她问出此话的刹那，他感到错愕，“将近五百人。”说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试探，生怕她下一秒就冒出一句，才这么点儿，那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不过还好，丁灿并没有那么无情，反倒更加严肃起来：“五百，这段时间死了多少？”

“加上这几天的，差不多已经五百个人了。”

“又是五百？”丁灿显然被这个速度吓了一跳，重复间，她不禁吞咽了两下喉咙，待平复下心中愤怒之后，才继续，“都是饿死的？”

“有被抢房杀死的，有被打死的，有被饿死的，还有..自尽的，总之，差不多都是一家人一起走的，今天我去看了，”沈宿之眼底一沉，“城外的那些人也都坚持不了几天了，所以，我们要尽快想办法才行。”

“是啊，这里还没有被占领多久就死了这么多人，在这样下去，他们非得..”丁灿实在不想念出那个字眼，懊恼地闭了一下眼睛，继续，“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都是饿的，食物补充不到位，什么病就都来了，如果让我说个具体的，我还真说不出来。”

“那就是缺吃的。”丁灿淡淡道。

沈宿之点点头。

“既然是吃的，那就简单了。”她嘟哝着，随即在想这城中之人一天的吃衣住行，想必城中粮食定是充足，既然如此..她也只能自掏腰包了。想着这些，她顺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刚要丢给沈宿之，她就想起了沈宿之在城中不被待见的情况，于是也便暂且收回让他采买的想法，站起身，道：“我去买点儿食物回来，等会儿，你送给他们。”

“你要帮他们？”沈宿之眼前一亮。

丁灿不想太过宣扬善意，毕竟这些天她也确实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再者，如果她早点儿能看清那家人，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所以现在她有权伸出援助之手。

不一会儿，丁灿采买结束，背着装满烧饼的麻袋就赶了回来，沈宿之见她回来，急忙走上前去接过麻袋，轻轻一掂量，他笑了，“这些他们能吃好些天呢。”

“还不够。”丁灿说，摊手便变出一个包袱递给了沈宿之，“这里面是一身衣服，你把这身道服换下来，省的出去不被待见，惹得人怀疑。”

“这..”

“少废话，你现在既然做不成捉妖的营生了，那就暂且改行，做个大善人。”丁灿看沈宿之不接，随手就将包袱丢到了沈宿之的脚下，然后转身就走了出去。

沈宿之也是了解了丁灿的脾气，无奈之下，只好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魔界城中，一支新的队伍正在渐渐壮大，黎暮轩也知道丁灿去了何处，但是因为这边情况实在严峻，再加上城中的那些‘百姓’也都听说了外界的情况，现在各个陷入惶恐，所以为了他们的心理，他们不得不每天上门安抚，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此时，黎暮轩就站在城墙之上，双手背后，眺望着远处包围在四周的群山和茂林，叹息着刚要转身，御风的一声大哥就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他脚下迟钝了一下，自从丁灿走后，御风无时无刻都提着阿姐阿姐，他也知道，那个镇子很危险，他也何曾不想快些去找到丁灿，但..楚向天那边已经开始行动，若自己在不做点什么，怕只会让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发展，现在魔界内乱，他也答应了魔界之主一定相助，要是自己现在因为那所谓的儿女情长离开此地，实在说不过去。

况且，以他对丁灿的了解，她既能悄悄离去也定是有了自己的打算，成年人的世界，都有各自的使命，各自的事情要去做，他认为自己有必要相信丁灿的能力。

可，御风却不了解丁灿，在他的认知中，丁灿依旧是那个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普通凡人，再加上，他了解楚向天的为人，所以对丁灿的担心也就比黎暮轩要多得多。此时看着黎暮轩不为所动的背影，他心里一下子急了起来，微微皱起眉头，他刚要继续唤一声大哥之时，黎暮轩转身看向了他，如黎暮轩所想，御风开口的两个字就是阿姐，听到这儿，他放下之前的冷淡回应，问了声：“你阿姐走了多久了？”

御风一愣，心想黎暮轩终于问及这个问题了，于是激动作答，“一个多月了。”

“那应该已经到了。”黎暮轩淡淡道。

然而，御风以为黎暮轩还有后话，眼神中充满期待的看着他..不料，他却只是拍了一下御风的肩膀，便朝着城楼下走了去。御风一愣，急忙转身便道：“大哥，据说楚向天给那镇子修了城楼，而且还将没钱没势的百姓都撵出了城，短短七天，已经死了近千人了，阿姐上次与你离去，就已经引起了楚向天的不满，如若他们二人遇上，阿姐又该如何是好啊？”他说，匆匆追赶上黎暮轩的步伐，继续，“要我说，你就派些人去看看吧，要不..”

“有用吗？”黎暮轩突然止下脚步，头也不回道。

御风急速止步，表情一僵，又开始激动了起来，“阿姐是跟随马车去的，你只要一挥手就能..”他说，眼看着黎暮轩回头看向了自己，而他被黎暮轩这猛地一看，也不敢在言语什么了，索性..就这样紧紧盯着黎暮轩，二话不说。

近日，黎暮轩也一直在派人监督着那边的情况，更是了解到了那些入住进去的魔界之徒是怎么杀害老百姓的消息，可是，这边的形势也就好了那么一点点，自然不能放松警惕，可是御风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在继续那样冷漠下去，对丁灿而言也不公平。

于是在一阵沉默之后，他便同意让御风前去。

御风等的就是黎暮轩这样的指令，所以在他下达这个命令之后，御风便火速离开了这里。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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