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治疗术也治不好的病[西幻] 第19章 第 19 章

杜丙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在那日和希尔顿互相袒露心意以后，他就得以在得到主教大人的首肯下骄傲地以希尔顿的女友自居，虽然当时希尔顿露出了一个略显古怪的微笑。

他打算尽职尽责地扮演好女朋友的角色。都说美好的一天从早餐开始，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杜丙自认为他做得一手好饭菜，所以就找蒙特暂借了骑士小屋的厨房制作早点。

现在，那位棕发碧眼的骑士团长就站在他身旁，在用一种奇妙的眼神打量着他，看他挥舞着菜刀，准确而迅速地将一根胡萝卜切成均匀的丁。

“你别这样看我。”杜丙还是没忍住翻了白眼。

他还没有原谅蒙特，之所以会允许他在这儿旁观也只是因为他临时借用的是骑士们的厨房。

“是我冒犯了，我只是十分欣赏你的刀工。”蒙特被杜丙这么直白地嫌弃，却仍是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

杜丙犹记得蒙特昨天愚昧不堪的言辞，搞不懂现在蒙特说出这话又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目的心情，便保持了沉默。

只是手腕翻飞得更快，将那把尖头菜刀挥舞得虎虎生风的，不一会儿，就将另一根胡萝卜雕成了一朵花。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算是花，仔细看来的话，能看到雕刻精细的花瓣旁像是有一顶帽子似的图案，只是被人潦草地毁去了。

蒙特看他的眼神于是更加奇怪，不过他出于某种矜持的原因，没能脱口而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只犹犹豫豫地重复着无意义的语言：“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杜丙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找来面粉和蛋液混合在一起，把切成块儿了的萝卜丁放了进去，又煎了两条培根算是完成了这顿稍显简单的早餐。

然后把那朵雕花摆了盘，算是终于让这盘菜不那么寒酸了。

蒙特此时也终于恢复了镇定，继续找杜丙搭话，“...看样子，这顿饭你是专门做给希尔顿大人的。”

杜丙还在气头上，仍然没有理会蒙特，只是又在锅炉前倒入了一盏牛奶。

蒙特见杜丙铁了心不打算理自己这才有些尴尬了。

他本想就这么保持沉默然后识趣地从厨房退出去，但看见杜丙拿着勺子搅拌着牛奶，还是提醒了一句，“如果是做给主教大人的话，他是不喜欢喝牛奶的。”

杜丙耳朵动了动，终于拿正眼看他面前这位骑士大人了。他确定他对这话题感兴趣，但还是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只冷淡地问道：“哦？”

蒙特于是露出点儿很浅淡的微笑解释道：“这还得从主教大人的孩提时候说起。

在希尔顿还小的时候，他就时常为身高而苦恼。后来不知从哪里听说喝牛奶可以长高，每天早上和下午放学后，就总是带着一个硕大的奶壶像喝水一样喝它。

可能因为年幼时喝太多了，总之后来希尔顿再看见这种食物的时候就敬而远之了，连带着乳酪、甚至加了鲜奶的糕点都不吃了。”

“哦。”杜丙再次冷淡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但仍然倔强地搅拌着锅炉，似乎在和锅里的那一盏鲜奶暗自做着什么较量。

蒙特于是朝他微笑着，礼貌地点了头，然后迈着沉稳的步伐从厨房撤离了。

也是在那烦人的骑士前脚离开的瞬间，杜丙立马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盯着锅内雪白的液体，抓了抓脑袋。

他此刻是有些气恼又少有敏感地觉得疑惑的。

他气恼的，是自己以希尔顿的女友自居，却没能提前调查清楚自己爱人的喜好就做了这一锅食物，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疑惑的，则是蒙特在谈及年幼的希尔顿时那样生动到似乎自己是亲眼所见的回忆，以及不自觉就用上的熟稔语气。

不过他还是将那锅牛奶盛了出来，装在瓶子里了。

他小时候没有关于身高的苦恼，所以还挺喜欢风之国这新鲜无化学添加剂的牛奶的。

希尔顿在教堂里等他。

杜丙从前不知道希尔顿是在哪里享用一日三餐的，也是今天了才知道原来他有属于自己的私人餐厅，只是说没有厨房，所以每天在固定时间都会有修女替他准备好饭菜，也会有专人来替他洒扫整理。

不过修女们往往会刻意避开希尔顿用膳的时间，因此在这教堂中的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孤身一人的。

杜丙于是成了这个教堂中第一个能亲眼看见希尔顿进餐的人。

主教大人用膳的时候是没有穿那一身华贵的圣袍的。他又做了普通贵族的扮相，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分华丽，多了点儿飒爽的味道。

“杜丙。”希尔顿在这时唤他，手上拿了一根与上衣同色的墨绿色绸缎，“帮我绑一下头发吧，我不希望它影响我享受这一顿美妙的早餐。”

“好的。”杜丙于是拿起了绸缎，第一次得已触摸希尔顿像金子一样闪耀着光泽的头发。

他的头发可真好。杜丙不禁这么想到。他拢了拢希尔顿蜷曲的卷发，那些发丝就调皮地搔着他的手心，从他的指缝之间流泻出去了。

杜丙替主教大人束好了发，就找了他旁边的座位坐下了，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观看希尔顿吃饭。

希尔顿没有因为杜丙这紧迫的盯视而觉得尴尬。

反正他一直以来都被人所注视着，也就能淡定地将盘中的蛋饼和培根切成均匀的小块，顺便在看到那朵被雕毁了的萝卜花时，还能露出个微笑。

“你吃过饭了吗？”希尔顿只是问，然后意料之中的看见杜丙点了点头。

“我给你拿个餐盘，我们分着吃吧？”

“那倒不用了。”杜丙说：“我做的份量不多，希尔顿你分给我的话，一会儿会挨饿的。

我等会儿去和其他教士们一起吃饭就很好。而且，我还有一罐牛奶可以垫垫肚皮的。”

希尔顿静静地听着杜丙的解释，然后在他说完话后，直接叉上了一块蛋饼递到了杜丙的嘴旁。

“唔...好吧...”杜丙抓了抓自己硬而短的头发，脸上有点儿发热，这下是再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而希尔顿，又将就着用那把银色的叉子吃了起来。

“你的手艺很好。”他夸奖了一句，金色的眼睛温柔地微微眯起。

“是的，我记得我是很擅长料理的。”杜丙心里也喜滋滋的，就这么说道。

“我就知道。”希尔顿又喂了他一口培根，“我之前去过甜甜面包房，也见了你曾经的老板安娜，她也称赞了你，说你做的面包好吃极了。”

“那当然，只是早上时间有些来不及，否则一定让希尔顿你尝尝我做的糕点。”

“好。”希尔顿也答应得很痛快，嘴唇情不自禁地向上勾画出一个快乐的弧度。

不过，在即将吃完杜丙为他专门做的早餐时，似乎漫不经心的，他又问了个这个之前讨论过的问题：“杜丙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儿呢？”

杜丙听到这个问话愣了一瞬。不是说他为这个老生常谈的问话觉得烦了，而是不太好意思。半晌才忸怩道：“那个...其实现在我们确定了关系告诉你倒是没什么，但是我之所以会这么觉得，还是因为你啊。”

“我？”

“是的...”杜丙放在餐桌之下的手似乎也感到害羞，不安地蜷曲起来，“我只是因为喜欢你，才确定我肯定是个女孩儿的。”

“...”这下轮到希尔顿失语了。

他摁了摁太阳穴，反映了一会儿才算是完全理解了杜丙的意思：“我很开心能得到你的喜爱。但是...我要是理解得没错，你是说，你认为相爱的两人必须得是男女？”

“也不全是。”杜丙眼神有些闪躲，脖子也红了一片，“我知道的，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同性之间也会存在爱情。

可是像我这样，在第一次看见希尔顿时就那么的心悸，你对我而言，就像是有着什么天然而最原始的吸引力，这应该得益于人类为满足繁衍的需要而对异性产生的兴趣才对吧...”

“好、好吧。”希尔顿本认为自己纠正杜丙错误的认知有望，但在默默地听完了他的倾诉后，在准备理性地反驳他的观点前，感性却先来临了。

他因为杜丙这直白的阐述，一贯如同羊脂般雪白的皮肤染上了霞色。

希尔顿本想拨拨自己的头发，好以此掩盖一下现在这令人羞臊的肤色的，但他伸手却抓了个空，那头卷发就在刚刚被杜丙绑了起来，所以他只能近乎**地在杜丙面前暴露自己难为情的情绪了。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低头，又格外希望在现在的时空里，和对方的眼神相撞。

所以在又一次和那双略显天真的圆眼对视后，希尔顿终于伸出了双手，忍不住和杜丙火热的胸膛相贴了。

两颗年轻的心脏于是隔着一片单薄的血肉紧密相连，就连跳动时的频率都是一样的。

“我真爱你。真的。”希尔顿是感动的，他只觉得自己如同传说中的皮格马利翁一般，成为了幸福的人，多年以来的期待终于成真了。

而杜丙，也热情地回应着：“我也很爱你，我也是真心的。”

整个餐厅内是空荡荡的，虽然没有人为他们这份感情做一个见证，但在雕梁画栋的建筑中，在这样神圣的教堂里拥抱，其实也是很浪漫的。

要说在这样和谐而甜蜜的氛围里，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就是希尔顿斟酌着问出的那句话了：“那么如果…我是说假设杜丙你是个男孩儿的话，还会喜欢我吗？”

“或许会吧，因为希尔顿你长得很好看啊，没有人不喜欢美貌。”杜丙用耳朵、脸颊去贴近希尔顿，很坦率地说道：

“但是…我应该还是会更喜欢女孩儿的。”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真诚，所以希尔顿愣了愣…过了好久以后，他才垂着眼做出了生平最昧着良心的决定。

他决定了，除非杜丙自己发现，他不会再主动纠正杜丙错误的性别认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