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太后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陆陆续续又有几位嫔妃到了久安宫，都得先对苏芷嘘寒问暖一番，倒让她有些不耐，不过还不到传午膳的时候，赵沉便踮着脚步进来回话。

赵沉眼神儿放在脚前一尺远的青砖上，出声回话：“皇上，王有得招了，说是于昭仪指使的。”

坐着的妃嫔互相换了一轮眼神，苏芷只盯着周玉衡高挺的鼻梁，便听得一句：“让她过来。”

赵沉还没出去久安宫，便见一个宫女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跟前，话都不说一下子跪在地上：“赵公公救我！”

定睛一看，正是于昭仪身边的藏雪，赵沉啧了一声，道：“先起来说话，说得清楚我便去跟皇上通传一句。”

藏雪哪里肯起，拽着赵沉的衣角跟救命稻草一般，不过虽然惊惧，可说话还清楚：“我们主儿，我们主儿想害苏昭仪的皇子，让团绒跟王有得串通，这事情我半点都不知道，”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于琅让她埋的匣子：“这，这是方才主儿一时着急说漏了嘴让我去埋的，我还没敢动过。”

赵沉瞧她哭得梨花带雨，叹了口气：“行了，我去给你回一句话，怎么处置是皇上的意思了。”

周玉衡听罢赵沉通传，便道：“让她进来。”

苏芷对藏雪印象还不错，比于琅身边另一个宫女团绒顶事儿些，不过这会儿过来告发自己的主子，说来也是背主，不知周玉衡会如何处置。

“藏雪怎么还没回来...”于琅在沁水阁根本坐不住，团绒一直跪着，劝道：“主儿，藏东西得找僻静地方，藏雪姐姐一会儿就回来了。”

可旁人没等到，等来的确实带了一队侍卫的大总管赵公公。

“于昭仪，皇上让奴才请您久安宫走一趟。”

于琅白着脸，挤了一个假笑出来：“赵公公可知所为何事？”

赵沉甩了甩浮尘，笑：“您去了便知，这会儿藏雪也在。”

于琅腿都软了，幸得团绒在后面扶着。

“您请吧。”

一队侍卫将于昭仪送到了久安宫，一进门便见到藏雪跪在地上。

于琅颤着声音：“臣妾给皇上请安。”

周玉衡并不应言，瞥了一眼皇后，皇后意会，看着于琅问道：“花房的管事太监王有得招供，是你指使他在苏昭仪的茉莉花骨朵内藏伤胎的药，你可认罪？”

于琅只看着周玉衡，话也是对着皇帝讲：“臣妾，臣妾没有！”

旁边跪着的藏雪小声说道：“主儿，皇上和皇后娘娘都知道了，奴婢，奴婢把您给的那个匣子交给了赵公公...”

于琅听罢，木然了一瞬，转身指着藏雪骂道：“你这个贱婢，为何这般对我？”

藏雪也冲着上首几位咚咚咚地磕头：“奴婢不想死，奴婢入宫是为了侍候各位主子为皇上尽忠，在于昭仪身边绝对尽心尽力，可主儿指使团绒和王有得勾结暗害苏昭仪一事，奴婢确实不知情啊！”

于琅虽跪在地上，却一转身给了藏雪一巴掌，骂道：“贱婢！”

周玉衡瞧她那疯魔的样子，再看了看苏芷的脸色，问道：“王有得呢？”

赵沉回道：“皇上，人就在外面。”

“让团绒去瞧瞧，想不想在慎刑司走一趟。”

团绒站都站不起来，两个侍卫架着她出去，扔在门口，王有得浑身是血瞧不出个人形，听到动静冲着团绒伸了伸手，那手上血淋淋的，团绒瞧得清楚，指甲都拔光了，转身连滚带爬竟进屋，扯着嗓子道：“皇上，是主儿指使我和王有得的！”

看了一眼藏雪，咬了咬牙：“藏雪姐姐不知道。”

水落石出。

周玉衡也不想再听于琅辩解，道：“于氏禁足沁水阁，生产之后再罚。”怎么说都还怀着孩子，奴才们自不必说，该如何处罚是皇后来定，说罢便让将人带下去。

于琅哭求也无用，出了宫门赵公公开口道：“于昭仪，您可莫要再哭闹，小心伤了腹中的孩子。”

这一句算是提点了她，于琅渐渐止住哭声，若这会儿孩子真是有个好歹，怕是她这会儿就要丢了性命。

总算是安静了些，苏芷深吸一口气，还未开口，皇后安抚她道：“孩子无事便好，好好养一段时日，方才吵闹了这么久，想来你也疲累，本宫便不打搅了。”

皇后一开口，各宫看热闹的妃嫔也都起身告退，周玉衡却没走，传了冯司徽来，道：“再给苏昭仪诊一诊脉。”

冯司徽应声：“是。”

“皇上放心，幸得发现及时，虽见红，但好生调养，昭仪同皇子都不会有大碍。”

“那便好，”皇帝皱了皱眉：“安亲王府的老太太如何了？”

“老王妃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苏芷听罢，同周玉衡说道：“臣妾知道冯太医最近常在安亲王府，久安宫这些孙太医照顾，也好得很。”

苏芷这一胎毕竟是冯司徽和孙知仲一同照看，出了岔子要一道担着，冯太医自然要替孙知仲美言一句：“孙太医医术不错，皇上可放心。”

周玉衡点了点头：“苏昭仪母子还是你和孙太医照看，老王妃也要尽心。”

“是。”

冯司徽退出去，苏芷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皇上要如何处置藏雪？”

周玉衡反问她：“你意下如何？”

“她不算背主，在宫中当差，要效忠的是皇上，臣妾平日里看她侍候于昭仪也尽心，这次也算立功了吧...”

周玉衡长指在床沿上敲了敲，挑眉问：“你喜欢她？”

“啊？”苏芷愣了一愣，忙道：“也不是，只是想求皇上留她一命。”

周玉衡替她将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笑：“朕不准备杀她，将她拨到你宫里侍候吧。”

虽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苏芷还是赶忙说道：“多谢皇上。”

周玉衡将久安宫里宫人一个个又敲打了一遍才走，皇上刚一出门，春欢才敢长出一口气：“主儿，皇上说话不凶，可吓人的很。”

紫笑嗔了她一句：“天子威严，可不要乱说。”

苏芷笑：“好了，咱们宫里人不多，但也都忠心，皇上方才说了，将藏雪也拨过来侍候，紫笑看着给她安排些活计，莫要让人欺负她。”

紫笑应道：“是。”

春欢却说：“主儿，她可是先前于昭仪身边的贴身宫女，就这般放在咱们宫里，总觉得别扭...”

“皇上的旨意，不能有二言。”苏芷从紫笑手里接过药碗，喝了几口，道：“我记得她是个手脚伶俐的丫头，好生用着就是。”

两个宫女又齐齐应声：“是。”

这些天也不必去承乾宫请安，苏芷养得好，转眼便入伏了，从上一次被暗害后，周玉衡对苏芷更好了些，赏赐流水一样地往久安宫来，光是上好的山参她都得了好几株。

苏芷读了几页书，觉得眼疼，揉了揉眼索性不读了，趁着这会儿去献献殷勤：“昨儿孙太医写了个清热代茶饮的方子，去煮了，再让小厨房准备一碟绿豆冰糕并云豆糕，记得要用小盏装一碗冰镇过的桂花青梅蜜酱，一会儿去养心殿。”

春欢应道：“是。”

赵公公见到苏芷更殷勤些，远远就迎过来，苏芷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笑着说道：“赵公公辛苦，一入夏便容易苦暑，我来的时候让紫笑给你也准备了一壶清热解暑的药茶。”

紫笑应言递过去：“公公饮了也清凉些。”

赵沉笑眯了眼：“多谢昭仪娘娘，难为您一片苦心，奴才好生受用着。”

苏芷道：“这便客气了。”

“你倒是思虑周全，还知道给赵沉也带一壶凉茶。”

进门便先被教训了一句，苏芷木了木脸，这都听得到了？

反思了一下，日后说话还是小声些。

忙道：“皇上，天气炎热，一壶凉茶罢了，您的可是臣妾特意叮嘱孙知仲写的方子。”

“是么？”

苏芷笑着坐下：“当然，点心也是臣妾用心准备的。”

周玉衡虽然赏脸吃了两块，却仍道：“还不是小厨房动手。”

“臣妾如今身子重，下厨不便，不然就亲自动手了。”又道：“不过可都是细细叮嘱要怎么做才好的。”

“行了，你也吃一些，这些天消瘦了不少。”

这可就是周玉衡的错觉了，虽说身子有损，可太医院精心调养着，方才换衣裳还觉得胖了些。

苏芷捏了一块云豆糕，周玉衡喝了一口凉茶，道：“这个方子好，没太重的药味。”

苏芷得意：“知道皇上不喜欢，叮嘱过他的。”

“倒不知能不能解暑了。”

苏芷心里哼了一声，论挑刺没人比得上皇帝，还不如好好吃自己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