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君（重生） 第19章 教导

穆韧遇刺一事在傍晚时分传到了宫中。

圣上听闻后连夜遣人将穆韧“请”到勤政殿，一上来就是几番语重心长的教导。

“……你说朕好不容易刚给你定下婚事，这人还没娶到府中呢，你就上赶着将人头凑到那刺客面前，你是嫌自己活的太久，还是嫌刺客的刀太短。”

“幸好人苏姑娘机灵，没被你牵连受伤，若苏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朕看这上京还有哪家贵胄敢把自家女儿嫁给你。”

圣上越说越激动，怒火一股股地冲向脑门，脚下不稳，吓的立在一旁的李公公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你别扶朕，去扶穆将军，亲自把他扶到刺客跟前，给刺客多刺几刀。”

李公公被这话僵住，求饶地看了一眼穆韧，在等到穆韧示下后，这才敢硬着头皮继续扶圣上坐回龙椅上。

与此同时，穆韧也开口劝慰：“圣上息怒，臣并无大碍。”

“哼！并无大碍？”被扶坐下的赵誉不满地瞪了一眼穆韧，“你还好意思说并无大碍，怎么？你还想真出点什么事不可？”

穆韧被问的哑口，只能暂时先闭了嘴。

“只要说到这些，你就给朕装哑巴，从前朕不让你去北境，你也这般给朕装哑巴，难不成朕的泱泱北辰国，就只有你一位将军，犯得着你舍生忘死地去给朕镇守边关？”

“还说朕偏心，说朕冥顽不灵，朕看你才是冥顽不灵，好好的爵位不袭，矜贵的日子不过，满城的贵女不挑，非要去那苦寒之地受虐。”

“穆韧，你是不是觉得朕真拿你没办法？”

说到这儿，赵誉已是气急，“轰”地一拍桌案，吓的伺候在旁的李公公冷汗直冒，案上溅满茶水，他也不敢上前收拾。

水顺着案边缓缓滴落，穆韧长吁一口气，直身跪在了地上，“义父…...”他唤赵誉。

“云程鲁莽，让您担忧，罪该万死！”

他也并非有意要气赵誉，只是那时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

早在回京之时，他便知晓上京有人会对他不利，所以他露尽锋芒，以身做饵，引的背后之人前赴后继地朝着他而来。

先是在皇后偏殿的栽赃，接着是孟府的鸿门宴，而后又是诡异求救信，紧接着茶楼刺杀…….

桩桩件件，可以说一环扣着一环，密不可分，步步紧逼，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对方根本没打算给他喘息机会。

今日，他的确猜到了会有人行刺，但却从未想过苏妙仪会出现在那里，刺客拿苏妙仪威胁，他一时不忍，这才给了刺客刺杀他的良机。

如若没有苏妙仪，刺客至死也不可能近他的身。

他知道义父在知晓这件事后定会担忧，因而在来之前便让午查了苏妙仪今日在茶楼所言，在确定苏妙仪所言非假后，他才敢对义父担保，这事儿只是个意外。

听了他这话，赵誉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视线从穆韧那张俊毅朗润的面庞扫过，仿若故人就在眼前，恼怒被愧疚代替，他狠狠的瞪了地上跪着之人，恨铁不成钢地道：“知道自己鲁莽便好，所以赶紧把人苏姑娘娶回去，刚好治治你这臭脾气。”

“也不知这性子随了谁。”

赵誉说着，看了眼李公公，示意他去将穆韧扶起，顺便给他搬把椅子。

“查的如何了？”

穆韧还没从赵誉刚才那话中反应过来，一时不知圣上这话问的是何，他查的东西很多，其中不乏天潢贵胄，甚至还包括被圣上赐婚给她的苏妙仪，正想要从何回答，就听上首又传来了赵誉极为无奈地声音。

“军器案……”

穆韧顿首，“哦，已查出军器案主使郑有才，只被他给跑了，今日刺客刺杀的便是放走郑有才之人。”

“另外，郑有才的一双儿女也不见了踪影。”

三言两语将最近查到的线索说出，穆韧只等着赵誉接下来的问题。

与义父相处十二载，二人已从最初的水火不容变成了如今的相得益彰，更多时候，穆韧哪怕不用问，也知道义父希望他如何做，除了当年他执意去镇守边关那件事。

“跟序儿有关吗？”

穆韧摇头：“还不知。”

在没有充足证据前，穆韧不会冤枉任何一人，包括有着重大嫌疑的赵序。

“我听说之前你们在苏府碰见了，序儿他……没为难你吧？”

穆韧还是摇头，那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为难，倒是苏姑娘当时看着有些为难。

“苏家那边，我已让你阮姨去下了聘，成婚前，你先消停消停，军器案就交给刑部那些蛀虫折腾去。”

穆韧就知道，义父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趁之机逼婚，军器案如此重要的大案都能从他手上摘去，义父这是又起了将他养回金贵王爷的心思。

还真是贼心不死！

置若罔闻地认下，又问了几句太后中毒之事后，穆韧掐在宫门下钥前，离开了勤政殿。

穆韧走后，赵誉在李公公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待出了勤政殿，他看向穆韧离开的方向，问：“苏姑娘那边的赏赐送去了吧？”

李公公：“回圣上，酉时前便送了去。”

言毕，他又想到送赏之人从苏府回来后说的话，忙补充道：“苏姑娘这回着实吓的不轻，听说苏府都请了郎中。”

圣上冷哼，“得亏人苏姑娘不嫌弃他，就他那臭脾气，我离近了都嫌臭。”

人姑娘主动，他还不乐意，谁给他惯的臭毛病。

知子莫若父，当初之所以瞒着他赐婚，不就是怕这臭石头一身逆骨，提前知晓了会拒绝，况且苏姑娘为了他连名声都堵上了，总不能寒了人姑娘的心。

若不是穆韧日日嚷着无心婚事，他还懒得去倘这趟浑水呢。

“让人把苏姑娘病倒的消息给他暗中送去。”

李公公忙应下：“是。”

“还是圣上英明。”

否则，这穆大将军不知还要当多久的孤家寡人。

“不过….”李公公话锋一转：“圣上也觉得苏大姑娘接近穆将军没有别的目的？”

圣上转身，笑叹道：“朕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云程他怎么想。”

“若苏姑娘真有什么目的，以云程的识人断事，你觉得他会不察，他最是有自己主意，既然认下了赐婚，就说明他心中对苏姑娘的为人是有数的。”

李公公顿了顿，道：“可万一，苏姑娘真是会对穆将军不利……”

圣上驻足，嗤笑道：“那朕正好可以看出大戏。”

“顺便看看那臭石头届时会如何抉择。”

李公公笑：“穆将军是老奴见过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圣上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朕看，他那无法无天的臭脾气就是让你们给惯的！”

李公公笑着讨饶。

若要论惯穆将军，谁又能跟圣上比啊。

又走了一段路，李公公接着道：“上回从苏府回来，长公主一直在暗中调查苏姑娘，老奴让人暗中探了探，说是长公主在查当年三王暴乱时的事。”

圣上摇头：“阮阮她还是放不下呀！”

当年兵荒马乱，阮阮一路护着他闯过重围，动作太大以致动了胎气，孩子刚生下来她便晕了过去，这才让产婆有了可乘之机。

孩子不知被送到了哪里，产婆只留下一句“尚还活着”后，自刎在了阮阮面前。

这些年，阮阮一直没放弃过寻找那孩子，公主府的大门更是被前来认亲的人踏破，有长的像的，也有说有信物的，最后听说没一个是真的，圣上心里也不好受。

“这孩子丢失，朕难辞其咎。”

李公公忙宽慰：“圣上宽心，长公主与驸马自是理解，这事儿，谁也没有想到不是。”

当时本就危机重重，命都难保，谁还会把注意力放在产婆身上，且那产婆还是一直服侍长公主的，根本没人会去怀疑她。

“朕心难安，与他们怪不怪没有关系。”圣上悲切，“朕倒是希望阮阮能怪朕，还似从前在边境那般，举着大刀逼朕给她个交待，不给交待，就不让朕就寝。”

忆到往昔，圣上默道：“阮阮当年就是那般霸道。”

李公公一直跟在圣上身边，陪他经历了边境苦寒，也陪他趟过刀山火海，对长公主与圣上的情谊自是了然入心，他接过圣上的话，笑了笑。

“这个老奴见识过，驸马当年不就是被这么霸道的堵在府中的，长公主白日相中驸马，当夜就求着圣上把嫁妆送到了冯家，动静闹的老大，惹的冯家还以为来了敌军，待长公主道出来意后，驸马立在门内，羞的耳根都红透了。”

李公公这话说的诙谐，终于把圣上逗笑，赵誉抬手指了指他，笑道：“你呀！”

次日早朝后，军器案就正式交到了刑部手中。

刑部侍郎手拿案牍，急的是团团转。

如此棘手的案子，圣上怎就突然相信他能办好，事关北境战事，多少还牵连些宫中贵人，即便是他自己，也没一成把握能办好。

这事儿若办好是能一步登天，可若办不好那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刑部侍郎越想越后怕，脸上渐渐急出大汗。

正当他愁的不知该如何甩锅之时，一道板正身影从门外路过。

“唉唉唉，你…对！就你…你叫甚名来着，过来回话！”

“回大人，臣刑部主事—苏闻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