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雪坐在榻上,揉了揉自己的锁骨,刚刚被咬过的地方有点酥疼。
闻顾看了她一眼:“现在去写。”
“我现在又困了,”姜南雪道,“还是明天吧。”
“现在。”
姜南雪满腹怨念的去了书桌前。
之前磨的墨水已经干了,姜南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慢吞吞的磨墨,又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把笔重新洗一洗,等好不容易弄完这些,她把玩了一会儿镇纸,抱了会儿跑到书房玩的狸猫,觉得是时候去吃点东西了。
宫里这些赏赐对齐王府而言没什么稀奇的,但不管怎么样,有总比没有要好。
闻顾让李兴昌选一些适合夏日的料子给姜南雪多做几身衣裳,姜南雪长得好看,换不同颜色的衣服像幅画似的,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此外闻顾也添了不少常服,和姜南雪的都是成双成对一整套的质地。
不过这个李兴昌早就意识到了。
姜南雪住进王府之前,闻顾四季常服都是差不多的深色差不多的款式,几十件衣服除了薄厚程度和衣料质地有差别之外,从早到晚都是一身墨色。
姜南雪来了之后,闻顾在穿衣配饰上面颇为讲究,从靴子到衣带再到发冠都是精心搭配好的,甚至扇套玉坠都是配对的。
闻顾长相本就惊为天人,如此一来更是惊艳。
对此李兴昌只能说一句王为悦己者容。
关于闻顾救驾一事,沈太后已经传得满朝都是。
她只是给皇帝面子不干政,不是没有干政的能力,本朝世族势力虽不如皇权,却不是全无用处,一些老臣都给太后面子。
姜南雪堆积了许多课业没完成,等到桑老爷子上课的前一天,她开始马不停蹄的补课业。
太后这边提供了不少支持,闻顾不是不会抓机会的人,趁此拉拢了一部分人心。
他白天忙于朝事,晚上终于想起来谈情说爱了,恰好半夜三更,姜南雪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姜南雪半个时辰前把桑老爷子布置的文章写好,现在还在拨动着算盘做算数题。
闻顾看她重写的文章,是关于赈灾的策论,虽然没有华丽复杂的词藻,想法却很不错,起码看着清爽有条理。
姜南雪对算术有点头疼,算盘拨得吧嗒吧嗒响,已经完成的三道题居然还错了一道。
闻顾在她正计算的题目上点了一下:“这里是三十一顷五十亩。”
姜南雪“哦”了一声,提笔写了下来。
闻顾把最后一道题的答案也和她说了。
姜南雪只剩下这个,赶紧写上去收拾桌子准备去睡觉。
闻顾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让本王帮你完成课业,难道不羞愧?”
姜南雪有点震惊:“可是,这是你主动告诉我的,你已经算出来,我不写上去就太可惜了。就算羞愧,也是透露答案的殿下羞愧才对。”
闻顾没得到预想中的撒娇和答谢,不满的眯了眯眼睛。
姜南雪抱住他的手臂:“没关系,我不介意。”
闻顾不知道她在不介意什么,不介意他帮她完成课业?
姜南雪的小脑袋瓜,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顾笑笑:“好,本王谢你不介意。”
姜南雪抬眸看他的眼睛。
闻顾顺势低头,把姜南雪的肩膀按在手下,用鼻梁触碰她的鼻梁。
两人嘴唇离得很近,几乎可以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
闻顾犹豫要不要亲她唇瓣。
他犹豫的片刻,姜南雪已经把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手臂轻轻环着他的腰。
闻顾把她送回了卧室。
......
姜朗前些个月到了凤皋县,这边民风淳朴环境不错,他写了一封信到京城报信。
当地百姓们虽然没有听过姜朗的名字,但一众读书人对姜朗颇为向往,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上一任知县留下来的问题颇多,包括衙门贪腐纵容大户鱼肉百姓之事。
姜朗新官上任,首要的便是整顿吏治。
过年之前寒气料峭,姜朗从山里回来,他走到县衙时,正撞见师爷往账簿上摁红手印。
黄梨木案头搁着半碗酒酿圆子,甜香混着陈年墨臭,熏得他打了个喷嚏。
“大人来得巧!”主簿捧着三摞厚厚的田契窜出来,“今日陈家嫁女,给衙门送了二十担桂花糖。”
姜朗挑起最上层的契书,对着日头细看。
纸页间隐约透出叠影,分明是做了两套账本。
他忽而想起平日里姜南雪看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书籍记载,转头对衙役道:“去庖厨取半斤陈醋。”
当夜县衙灯火通明。
姜朗将醋汁涂满契纸,文吏们眼睁睁看着墨迹浮出“借三还五”的蝇头小楷。
姜朗大怒,一掌拍翻了装印泥的瓷盒,正巧盖住师爷试图藏匿的私章。
三日后城门口贴出告示,姜朗将田亩账目画成市井小儿都看得懂的格子图。
扛着锄头的佃农围在榜前指指点点:“原来陈大户占着咱三百亩水田!”
“张员外家的租子多算了两成!”
当地乡绅们坐不住了。
第七日清晨,衙役在照壁前发现三十坛封着红绸的秋露白,坛底压着地契。
姜朗拎着酒坛子挨家拜访,当着佃户的面把地契塞进蒸糕的竹屉:“最近天冷,请诸位吃顿热乎的。”
腊月祭灶那日,县衙后院支起十口大铁锅。
姜朗裹着姜南雪前年给他缝的灰鼠皮大氅,指挥衙役往锅里倒砂砾。
百姓们瞧着新知县将砂砾、糯米浆和石灰混作黏糊糊的一团,纷纷摇头:“大人莫不是要做芝麻糊?”
开春惊蛰,连下三日暴雨。往年此时总有两三个村子遭泥石流,今年姜朗带人砌的砂石堤却纹丝不动。
这两件事情之后,当地百姓对姜朗颇为爱重。
自从景王闻延知晓姜南雪许配给了闻顾,姜朗在蜀地虽是知县,过得竟然比在京城还逍遥,他就一肚子怒火。
姜家是唯一得罪了他,还能过得如此逍遥的存在。
不把姜朗除去,闻延的脸都没有地方搁。
闻延虽然控制不了吏部,但在地方安插几个官员,刁难刁难姜朗这样的小官,他还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