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暖冬想起什么:“哦,对了,关于时寒冬......”
“他跟你一样,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李碎琼打断她,替她想好借口。
他戳破了太多谎言,这一次,这个人,让他再次破例,反正已经为她破了那么多次例,不差这一次。
所以,骗就骗吧,反正他活到现在,从不是为了相信别人而活,若是能一直按照这个谎言被骗下去,骗到他死,那么谎言就成了事实。
燕暖冬怔住,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你好聪明。”
一声笑从李碎琼鼻腔发声:“走吧。”
于是,他们追上队伍,找了家客栈歇脚。
燕暖冬强拉着李碎琼,让他尝尝人间的美食,六人围坐在桌上。
这个客栈修仙道人异常的多,边喝酒便议论着近期仙魔界发生的大事。
其中一桌身穿蓝袍的修仙道人们讨论的最为激烈。
燕暖冬不停地给李碎琼夹菜,她是真的高兴,没想到李雪花这样的魔头居然真的会相信她。
“尊主,你尝尝这个糖醋鱼。”
李碎琼夹起来,尝了一口,燕暖冬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
其实味道一般,但他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李碎琼点头:“还不错。”
闻言,燕暖冬又给他夹了只虾,放到他碗里,想到什么,又夹走,用手把虾壳剥掉,才重新放到他碗里,她擦了擦手:“尊主,你再尝尝这个,蘸着蘸料吃会更好吃。”
她完全当其余四人不存在......
李碎琼照做,吃完,这个更难吃。
不等她问,直接点头:“味道不错。”
见他主动说好吃,燕暖冬高兴坏了,直接抓了一把虾放进自己碗里,低头剥虾......
终于,愉可期、时寒冬、黑蛇三人看不下去,异口同声:“要不我们走?!”
燕暖冬不好意思地龇牙笑了笑。
这时,讨论最为激烈那桌,一道人突然高喊:“你说什么?挽青原死了?邪云宗一夜之间被灭门了?!”
闻言,愉可期手中动作顿住,脸色逐渐惨白......
只听他们继续说:“是啊,差不多有二十天了,你们才知道吗?”
燕暖冬边剥虾边在心里吐槽,这人间的网速真够慢的。
没人注意到愉可期通红的眼。
一个蓝衣道人问:“邪云宗可是第三大修仙门派,更何况那挽青原不是有个飞升成神的女儿,渺珠神女吗?再怎么样也不会被灭门吧?”
另一个蓝衣道人呵呵一笑:“是啊,但我听知情人说,那渺珠神女自从飞升成神之后,就连夜离开了邪云宗,一直寻觅人间,似乎在找什么人。”
另一蓝衣道人拍桌怒道:“那不是趁人之危吗?!真是可惜,若是渺珠神女不离开,邪云宗绝不会遭此横祸。”
“谁说不是......”
江逸衍注意到愉可期此时身体在微微发抖,目光移到她全是泪痕的脸,他眉头微蹙:“你怎么了?”
愉可期手中筷子被她折断,她站起来,红着眼看向那桌道人:“是谁?”
那桌道人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是谁?”
不止他们,燕暖冬与时寒冬他们也不解地看着她,被她的模样吓到,正欲开口关心。
李碎琼阴沉地回她:“是本尊。”
闻言,愉可期回头,她双拳紧握,一脚踹翻桌子,踢向他。
李碎琼冷笑一声,一瞬间桌子裂成两半。
见状,客人跑了一半......
愉可期挥拳就要与李碎琼拼命,燕暖冬与江逸衍起身拉住她。
燕暖冬不解:“怎么了?”
愉可期用力甩开她:“别碰我,你跟他是一伙的!”
李碎琼起身接住燕暖冬,他冷冷看着愉可期:“你是谁?”
愉可期怒道:“你管我是谁?你凭什么杀邪云宗满门?!凭什么杀了挽青原?!”
李碎琼不屑一笑:“想杀便杀了,比如你......”
他手心聚力,看向愉可期的目光像淬了冰:“本尊亦是想杀便......”
不等他施展法术,燕暖冬急忙按住他,怒道:“你疯了?!她是可期!”
李碎琼垂眸看燕暖冬,她又一次为了别人凶他。
愉可期试图挣脱江逸衍:“来啊,就怕你没那个本事杀死我!”
江逸衍将愉可期护在身后,同样阴冷地看了眼李碎琼,而后微微转首,睨向黑蛇。
下一秒,黑蛇变回原形,整个蛇身占满整个客栈,它发出一声吼叫,客栈看热闹的人瞬时跑完,就连老板也弃店落荒而逃,场面异常混乱。
但此刻燕暖冬的手是按在李碎琼手臂上的,她瞪直了眼,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李碎琼下意识将她搂入怀中,反应过来,再次抬眸想要扒了黑蛇的蛇皮。
而江逸衍勾唇冷笑,早就拉着愉可期的手,带着黑蛇跑的没影了。
李碎琼抱着晕倒的燕暖冬,气的发疯,额头暴起青筋,却只能横抱起燕暖冬,将她小心翼翼到客栈房间里的床上。
余下时寒冬与小骨仙立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半晌,时寒冬:“咱们这家是......散了吗?”
小骨仙摊了摊手......
房间里,李碎琼自责又心疼地守在燕暖冬身边,直到天黑,她才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想伸手扶她起来,然而却收回了手。
燕暖冬想到什么,急忙就要下床。
李碎琼拧眉:“你要去哪儿?”
燕暖冬穿鞋:“我要找可期,她白天生那么大气,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们之间或许有误会,我要解释清楚。”
李碎琼脸瞬间阴沉:“今天的事情很明了,我跟她是仇敌,你确定......”
他看向她:“要去找她?”
燕暖冬点头,坚定地看着他:“对,可期她不知道你跟邪云宗之间的恩怨,如果她知道,我相信她不是黑白不分的人。”
李碎琼轻笑出声,他微微点首:“对,别人都是好人,就我是恶人。”
一种无力感袭来,燕暖冬叹了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碎琼:“燕暖冬,如果我是她的敌人,你还会回来吗?”
有时候燕暖冬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总问这些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总是这样逼她,一次次逼她说出内心不想说出的答案,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待在李碎琼身边,一次又一次救他,怕他死,甚至为了让他开心,她还去了嗜魔窟,她已经做的够多了!
明明关系已经都开始融洽了,到头来,还是变成了这样!
他不想活,不想找寒魂雪莲,这些她都知道!她也知道自己也在逼他,逼他活下去。
可她能怎么办?!她的命她做不了主,她的身体也是霸占别人的,这个世界也不是自己的世界!
她能怎么办,她能不回来吗?!
可是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回来!她真的受够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这样,可能落差太大,也可能是内心挤压许久的不满在此刻达到顶峰,让她很烦躁、无助、痛苦!
许是察觉出燕暖冬此刻即将崩溃的情绪,李碎琼挣扎片刻,抬手伸向燕暖冬。
余光扫见他的动作,一想到他的负面情绪,燕暖冬第一次有了抵触感,在他即将触碰到自己时,她将手背到后面......
想说让他别碰自己,然而仅存的理智让她没勇气说出来,她没说话,背在后面的手紧紧攥着,倔强的不让自己泪水留下来。
李碎琼的手停在半空,指尖随着心颤了颤,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可以这么脆弱,燕暖冬随便一个动作就能杀的他毫无招架之力,溃不成军。
燕暖冬走了,他没有留,因为那是她的回答。
他只在她走后笑出了声,泪水滚出,原来心痛到极致是呆滞、沉默......
无可奈何。
出了客栈,燕暖冬依旧紧绷双唇,与泪水相斗,这才哪到哪,未来的路长着呢,有什么好哭的。
小包子从客栈蹦了出来,一跃到燕暖冬肩膀上,不知它从哪里弄来的手帕,傲娇地递到燕暖冬跟前。
燕暖冬看了一眼,没有接。
小包子将手帕收了回去,本想冷嘲热讽她几句,然而细细想来,她平时对自己似乎还不错,至少比那煞神李碎琼强多了。
它傲然地问:“你是想找愉可期他们吗?”
燕暖冬:“带我去。”
闻言,小包子一跃而下,走在前面给她带路。
刚走几步,时寒冬追了出来:“等等我,带我一个。”
燕暖冬停足,对他微微一笑,两人跟着上蹿下跳的小包子一路来到邪云宗。
二十几天,不知几场风雨,早已洗去了那日的血肉狼藉,却退不回它最初那琪花瑶草的模样。
浊气沉沉似乎成了这里的永恒。
她继续走,未看见一间完整的院落,倒像是破败了许多年,头顶不断传来几只乌鸦的叫声。
来到荒凉的后山,全是鼓起的坟包,愉可期就跪在刻着‘邪云宗掌门挽青原之墓’的墓碑前,面如死灰,眼眶红肿。
而江逸衍与黑蛇就立在她的身后。
燕暖冬顿住脚步,江逸衍与黑蛇齐齐看了过来。
黑蛇对她是什么表情,燕暖冬看不出来,但她知道,江逸衍在气她,目光凌厉,像淬了毒。
她假装没看到,迈步到愉可期身侧,刚立足,江逸衍拔剑指向她:“你不该来。”
燕暖冬脸上未有惧色,而是由心一笑。
江逸衍拧眉不解:“你笑什么?”
燕暖冬摇了摇头,她只是没想到,这时候护着愉可期的,竟是总与她对着干的江逸衍。
她看着眼中未有半分波澜的愉可期:“可期,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
江逸衍冷笑:“她不想,你滚吧。”
气氛沉了半晌,愉可期终于有了动作,她侧首看向江逸衍。
江逸衍眼中闪过一抹惊异,而后似是被气笑:“多余管你。”
说罢,他先是白了燕暖冬一眼,才带着黑蛇离开了此地。
而时寒冬也识趣地带着小包子走了。
燕暖冬看了眼挽青原的墓碑,又看向愉可期:“可期......”
愉可期打断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墓碑:“那场仙魔大战,你也在?”
顿了顿,燕暖冬闭眼点头:“但我......”
愉可期再次打断她,说出了她想说出的话:“但你不想说对不起。”
燕暖冬睁眼,此时愉可期看了过来,几番犹豫,燕暖冬还是点了头。
愉可期笑了一声,她眼眶噙满泪水,燕暖冬看着也很不好受,她欲开口解释......
只听愉可期继续说:“因为错的是我师父。”
燕暖冬瞳孔骤缩,她想过愉可期与挽青原关系不一般,但没想到竟是师徒。
愉可期顿了顿:“暖冬,我信你的为人,若你那日在场,如今依然选择站在李碎琼那边,那错的一定是我的师父。”
燕暖冬呆愣在原地,比她先听完这句话的,不是她的耳朵,是泪水。
明明她还什么都没解释,明明积压了许久的委屈都不能让她在李碎琼面前哭出来,但是却在愉可期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她咬紧牙关,眉头紧绷成一条线,哽咽出声:“可期,我没有那么好,我也是......鹅......有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