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月带着玄霜坐在了灵船的甲板上。
灵船划破云层时,暮色正漫过天际,将流云染成深浅不一的橘红。
谢临月靠着船舷坐下,玄霜立刻蜷到她腿边,毛茸茸的身子暖得像团小炭炉。她指尖无意识地顺着玄霜的背毛轻抚,目光却落在远处逐渐沉下去的落日上——那方向,正是凌天宗山门所在。
风裹着云层的凉意吹过来,谢临月下意识拢了拢衣襟,她低头看着玄霜半眯的眼,忽然想起在魔教山脚下,是这小家伙提醒她记得灵船,不然此刻恐怕还在路上耽误时间。
“到了凌天宗,可不能再像在魔教那里那样调皮了。”她轻声逗着,指尖捏了捏玄霜的耳尖,换来它一声软乎乎的呜咽,像是在撒娇应下。
灵船穿过一片薄云时,她忽然瞥见储物袋口露出来的青铜腰牌边角,那是凌天宗的身份腰牌。
指尖刚碰到腰牌的冰凉,就听见玄霜“嗷”了一声轻叫,抬头望去,远处天际线处竟浮现出一道青灰色的轮廓,正是凌天宗山门的剪影,被落日染得泛着暖光。
“看,快到了。”谢临月拍了拍玄霜的背,声音里不自觉带了点松快。
玄霜立刻直起身子,前爪扒着船舷往外看,雪白的毛被风吹得微微飘动,活像个好奇的小毛球。
灵船刚在山门前的广场落稳,谢临月便将其收回储物袋。玄霜紧紧贴着她的裤腿,尾巴却悄悄竖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往来的弟子——青白色的宗门服穿梭在广场上,腰间青铜腰牌碰撞的轻响。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腰间的腰牌,朝着值守弟子走去。“在下苏月,是三年前出宗游历的外门弟子,今日特来归宗。”
值守弟子接过腰牌,指尖灵力掠过,牌面云纹泛起淡青光晕。
“身份无误。”其中一人颔首,目光却落在玄霜身上,“这老虎是你的灵兽?归宗需去执事堂登记灵兽信息,顺便领新的宗门服和住所令牌。”
说罢,抬手指向广场东侧那座挂着“外门执事堂”木牌的青砖房。
谢临月道了声谢,牵着玄霜往执事堂走。刚到门口,就见一个穿淡紫内门服的弟子匆匆出来,险些与她撞上。
“走路不长眼?”对方皱眉瞪她,目光扫过她的外门腰牌,语气更显倨傲,“外门弟子归宗就安分些,别在这儿碍眼。”
玄霜立刻炸毛,弓着背就要扑上去,却被谢临月及时按住。“是我失礼,还请师兄海涵。”
她躬身道歉,指尖悄悄掐了把玄霜的后颈,示意它安分。那内门弟子见她态度恭顺,嗤笑一声,甩袖离开了。
直到对方身影消失,谢临月才松开玄霜,揉了揉它的耳朵:“别气,咱们现在不能惹事。”玄霜委屈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却也乖乖跟着她走进了执事堂。
柜台后,须发皆白的李伯正低头整理文书。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道:“来归宗的?文书和腰牌递过来吧。”
谢临月好笑地看着眼前的老头,轻咳了两声:“李伯,你抬一下头。”
李伯手一顿,慢悠悠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尖,眯眼瞅了谢临月半晌,忽然“哟”了一声,手里的笔都放了下来:“你这丫头不是去历练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伯,您帮我做件事,把这个身份腰牌给我登记一下。”说着,谢临月就把手里的身份腰牌递了过去。
李伯借过谢临月手里的腰牌,仔细地看了两眼,皱眉道:“这也不是你的腰牌啊?”
“哎呀,李伯,任务需要,你就帮帮我。”谢临月哀求道。
李伯看着谢临月急切的模样,又瞥了眼乖巧讨喜的玄霜,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将腰牌放回她手心:“你这丫头从小就倔,我拗不过你。但这腰牌我不能登记,不过我可以给你补一份‘外门弟子苏月归宗’的文书,你拿着文书去后山住处,寻常弟子不会多查。”
他顿了顿,又从抽屉里摸出一枚小小的木符,“这是执事堂的通行符,若遇宗门巡查,出示这个能暂避盘问,你且拿着用。”
谢临月接过这份文书,“李伯,多谢了,那我就先走了。”
李伯挥了挥手,目光又落回桌上的文书,却不忘叮嘱:“回来的,你最好还是跟你师姐说一声。”
“我知道了,等安顿好就去找她。”谢临月点点头回答道。
谢临月牵着玄霜刚走出执事堂,就见后山方向飘来几缕炊烟,混着竹林的清香漫在空气里。
玄霜似乎闻着了食物的香气,尾巴甩得更欢,拽着她的袖口往丙字房的方向走,雪白的爪子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青石板路顺着竹林蜿蜒,傍晚的风卷着竹叶沙沙响,偶尔有几片落在玄霜的背上,它抖了抖毛,却没停下拽着谢临月袖口的动作,活像个急着回家的大毛球。
转过一道弯,丙字房的青砖屋顶就露了出来,三十七号房门口还挂着半串风干的艾草,应该就是这个身份的住处了。
谢临月拿出腰牌,对准门口处的结界就按了上去。
腰牌刚触到结界,淡青色的光纹便顺着牌面蔓延开,像流水般裹住整个门框,随着“咔嗒”一声轻响,结界缓缓褪去,露出屋里干净的木色门帘。
玄霜立刻松开她的袖口,蹦跳着窜进门内,雪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帘后,只传来爪子扒拉桌椅的轻响。
谢临月跟着走进屋,抬手拂去肩上的竹叶,目光扫过屋内。
屋内许久未曾住人,表面上难免。落上不少灰尘。
玄霜在屋内转了一圈,身上也粘上了不少灰尘,从一只巨大的糯米团子变成了灰毛团子。
谢临月见了忍不住笑出声,从储物袋里摸出块干净的帕子,蹲下身去擦玄霜背上的灰:“都说了别乱跑,你看,成小灰球了。”
玄霜却不老实,晃着尾巴往她手心蹭,把灰尘蹭得她满手都是,还发出软乎乎的“嗷呜”声,像是在撒娇耍赖。
擦干净玄霜,谢临月才起身打量屋子——靠窗的木桌积了层薄灰,桌角放着个旧陶壶,壶身上的花纹还能看清;床榻上铺着的被褥虽有些陈旧,却没发霉,只是落了灰;墙角的小竹筐空着,应该是以前放杂物用的。
谢临月直起身,指尖凝起一缕淡白色灵力,轻轻一扬——灵力化作细密的光尘,像羽毛般飘落在桌椅、床榻上,所过之处,灰尘瞬间被吸附干净,连被褥褶皱里的细尘都没留下。
她又屈指一点,窗边的陶壶自动飘到身前,灵力裹着清水在壶内流转片刻,陶壶便变得光洁如新,连壶嘴的茶垢都消失无踪。
玄霜看得眼睛发亮,蹦到她脚边,用脑袋蹭她的手背,还抬起爪子对着空中的光尘挥了挥,想抓住那些跳动的光点。
收拾完屋子,谢临月看着窗明几净的房间,指尖还残留着灵力的暖意。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夹杂着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布料摩擦声,不像是宗门弟子赶路的急促,倒像是有人在门外想要闯进来。
玄霜瞬间竖起耳朵,从床上跳下来,弓着背贴到门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雪白的尾巴绷得笔直。
谢临月指尖悄悄凝起灵力,走到门边,隔着门帘轻声问:“谁在外面?”
门外的人非但没有回答,反而是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房门“砰”地撞在墙上,震得窗边竹帘簌簌作响。三个穿青白色宗门服的弟子闯了进来。
为首一人腰间挂着银色腰牌——是外门巡查队的小队长。他们手里握着制式长剑,目光扫过屋内,最后落在谢临月身上,语气冷硬:“奉长老令,核查归宗弟子身份。苏月,把你的归宗文书和执事堂通行符拿出来。”
谢临月看着他们粗暴的动作,心中十分不满,但还是掏出了那份文书。
小队长捏着文书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又瞥了眼谢临月身上的腰牌,上前一步,剑尖抵着地面划出一道浅痕:“文书是真的,但规矩不能破。你刚归宗就占了丙字房的好位置,每月得交十块下品灵石当“护院费”,我们保你在这儿没人敢惹麻烦。”
他身后的弟子立刻附和:“就是,外门住处向来紧张,多少人盯着这屋子呢,交了灵石,我们就当今天没这回事,不然……”话没说完,却故意用剑柄撞了撞桌角,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谢临月眼底冷意更甚,面上却装出为难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储物袋,眉头皱得紧紧的:“师兄,这屋子自我入宗后,就一直住着,以前也从未听说过要交“护院费”这事。”
那名弟子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去扯谢临月的储物袋:“少跟她废话,搜搜她袋子里有没有灵石!
谢临月眼底寒光一闪,不再跟他们废话——既然对方步步紧逼,她也不必再忍。指尖灵力骤然暴涨,淡白色的光刃瞬间凝聚,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叮”的一声就架在了小队长的剑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