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一直盼我回来 第3章 读书

不多时，灵鹫寺的飞檐翘角已然在望。谢无咎收敛气息，隐匿在一株苍劲古柏之后，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只见镜澜抱着沈珩，熟门熟路地踏入寺内一处雅致禅房。

没过多久，禅房内传来温和的女声：“珩儿，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受伤了？快让母亲看看，伤得重不重？”

沈珩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母亲，我没事，就是中了点妖毒，有镜澜在，没问题的。”他又向沈夫人简单介绍了镜澜，说是镜澜救下了他。

“傻孩子，中了妖毒还说没事。”那女声满是疼惜：“镜澜姑娘，多亏了你救下我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镜澜的声音清淡温和。

待镜澜仔细为他处理好伤口，便朝二人分别，等镜澜的身影走出屋外，沈珩才看向沈夫人：“母亲……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谢无咎在外面听得真切，听闻他伤势无大碍，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他又静立了片刻，目光透过窗沿的缝隙，看到沈珩靠坐在榻上，脸色仍有些苍白，确认沈珩确实安好，便如来时一般，悄然转身，隐入寺外的暮色之中。

走出灵鹫寺，山间晚风拂过，带着草木的清香。

谢无咎抬头望了望夜空，几颗疏星已然亮起，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心中那点因沈珩受伤而起的焦灼，总算彻底消散。

清涧山。

槐序慢吞吞的跟在楼飞雪身后，刚踏上最后一级玉阶，带着清冽灵气的微风拂过她的脸颊，连呼吸都变得清透。

她抬起头，清涧山由错落的峰峦组成，皆被淡金色的灵力围绕，山脚下淌着一条透亮的溪，溪水撞在青石上，溅起的水花里都带着灵光。

楼飞雪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惊叹，嘴角漾开一抹浅笑，抬手示意：“还不跟上？”

原本隐在林间的结界泛起淡淡的微光，向两旁散去，楼飞雪率先迈步，槐序紧跟身后，裙摆扫过玉阶旁的灵草，惊起几只泛着淡淡绿光的灵蝶，那灵蝶似是不怕生，围着她周围转了几圈。

槐序忍不住驻足，伸手触碰，却见灵蝶突然化作一道光融入体内：“若得灵蝶亲近，与它相触，可提升灵力。”楼飞雪淡淡解释，不曾回头。

“他的后脑上是长了眼睛吗？”槐序低头小声低喃着，一个不留意撞上了他的后背，他转过身，探向槐序，在她耳边轻声开口：“不如你凑近点看看，我的后脑，又或是背上，可有眼睛？”

槐序连忙摆手：“仙尊，我只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切勿当真。”

槐月殿前正站着一名男子，他一见到楼飞雪便俯身行礼，一头银色长发随风飘散。

“尊上，你回来了。”

他抬头时，见到楼飞雪身后的槐序，正巧与她相视。

只是抬眸的瞬间，便让槐序怔住，他的两只眼睛颜色各异，左眼是纯粹的银白，右眼是暗红色的，深不见底，让人不敢久视。

“漓夜，将这只树妖带去清尘镜。”

“尊上这是收妖上瘾了吗？近日化林多了不少新妖怪。”漓夜边说边接过栖梧。

“她不用去化林，等镜澜回来，问她。”

已经有很多妖怪被炼成丹了吗？

槐序慢吞吞的在后面跟着，听到他们的对话，越发不安。

难道下一个就要轮到她了吗，不行，得逃啊。

漓夜应下后便带着栖梧离开了，楼飞雪望了眼槐序，嘴角微微上扬：“怎么离这么远？”说着往槐序那近了一步：“怕我杀了你？”

槐序指尖攥着裙摆，声音发紧却仍强撑着镇定：“仙尊若要杀我，刚刚就会让漓夜把我也带走，不必等到此刻。”话虽如此，她脚下却没敢往前挪动半分。

楼飞雪闻言低笑一声，那笑声极轻，混着廊外的风散在空气里。他没再追问，只是转身往殿内走，留下一句“进来”。

槐序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跟上。

她跟着楼飞雪穿过雕花殿门，殿内并未燃香，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厅中摆着一张木质长桌，桌上摆放着茶盘和一盏琉璃灯。

“坐吧。”楼飞雪抬手示意，并在桌旁坐下，熟练的开始泡茶，青瓷茶盏莹润如玉，茶托上还缀着细碎的银纹，茶壶中飘出的热气里，混着清甜的花香。

“你与那个谢无咎是怎么认识的？”

“回仙尊，三百年前小谢下山历练，碰见了灵力散尽的我，便好心将我带回。”

“可知原因？”

“实不相瞒，我忘记了在这之前的记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一边温杯醒茶，一边抬眼瞥了眼槐序身侧，那柄红剑正乖乖靠在椅边。

楼飞雪的动作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刻意的提及：“你身侧这柄红剑，倒有几分灵性，你可知它的名字？”

槐序闻言，转头看了眼红剑：“回仙尊，我不知道。”她伸手摸了摸红剑的剑鞘，朱红的剑身在光线下泛着浅淡红光。

“它方才突然出现在我手里，还帮了我个大忙，仙尊见多识广，想必是认识这剑？”

楼飞雪将泡好的茶汤斟入茶盏，递到她面前：“早年曾见过，它名唤朝露。”

“朝露。”槐序轻声念了一遍，双手接过茶盏，学着他的模样，先低头轻嗅，茶香混着花香的清甜，她忍不住眯起眼，化出狐耳微微晃动着，小口啜饮，眼睛亮了起来：“好喝。”

楼飞雪喝茶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既喜欢，日后我在为你泡。”

槐序听着他的话，之前的紧张感稍稍散去，还主动与他聊天“只是，这里这么大，就只有两个弟子，感觉有点闷。”

楼飞雪被茶水呛到，咳了几声，眼中闪过一丝心虚：“这几日凡界不太平，常有妖邪滋扰，我便遣他们去凡界走一趟，只留下漓夜和镜澜，算算时日，明日他们也该回来了。”槐序了然，点点头。

夜晚，枕月楼。

枕月楼依山而建，青瓦覆顶，木质廊柱泛着温润的暗光，栏边悬着几盏素色纱灯，光透过薄纱晕成朦胧的圈，落在阶下的月见草上，楼檐微微上翘。

一轮圆月正悬在墨色山尖上。

镜澜坐在雕花栏杆上，晃着双脚，指尖揪着栏杆上垂落的藤蔓，将叶片在指间绕来来去“尊上，这清涧山便是为她而生的吗。”

“正道？不过是仙界的人装模作样罢了。”楼飞雪眸中印着山尖冷月，抬手拂过栏边的藤蔓，被指尖所碰的叶片皆凝上一层薄霜，他的声音依旧淡漠。

“她既偏爱正道，那我便为她立一个又何妨？”

他又想起槐序在槐月殿中的话：“镜澜，往幽冥域走一趟，选些年纪轻的人来。”

“尊上不是最喜清净吗？”

“她喜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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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槐序慢悠悠的睁开眼，她看向窗外，竟一觉睡到日头偏斜，连梦里那些零碎的黑影都消散无踪，她伸了个懒腰，耳朵又化为雪白的狐耳，身后的狐尾也冒了出来，从床榻边扫过。

她换上了一身艳色的朱红短襦，领口绣着几簇银线勾勒的竹叶，下摆还缀着细碎的银铃，下身石青色的交窬裙裙裾上织着暗纹的流云，走动时便如溪水漫过青石。

“既然醒了便来用膳吧，等下镜澜带你去读书。”楼飞雪端着食盘走进房间，槐序正对着铜镜打理头发，手指在发间绕了半天，楼砚初放下食盘，朝她走来。

“我来帮你吧。”楼飞雪走到她身后，自然地拿起梳篦，他的动作很轻，微凉的指尖偶尔触到她耳廓。

槐序心中浮现一丝没由来的熟悉感。

槐序看着镜中的自己，抬手摸了摸头发，忍不住弯了弯眼：“多谢仙尊…仙尊怎么还会这些？”

楼飞雪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从前在凡间游历，见过女子梳头。”说罢又从怀里拿出一枚淡粉玉佩，上面刻着槐序二字。

“这个你收下…清涧山的弟子都会佩戴此物。”

槐序点点头，双手接过，起身走去用膳，斟酌着小声开口：“只是仙尊，我是妖，妖怪也要读书吗？”

难不成读过书的妖怪炼成的丹更好？

“先从简单的读起，既然记不起从前的事，说不定这些书籍会有帮助。”楼飞雪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乌木盒子，递给槐序：“把这服下，对你的灵力有帮助。”

她接过盒子，打开时一股清冽的药香扑面而来，里面躺着三枚丹药，她在楼飞雪的注视下，捏起一枚丹药，送入口中，丹药在喉间化开，清甜的药力顺着经脉游走，没有半点苦意。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镜澜的声音随之响起：“小槐，可以进来吗？”槐序应了声，竹音打开房门，手里拿着几本书，看见槐序，眼睛一亮：“小槐生的真是漂亮。”

她跑到槐序身边坐下，把手中的书献宝似的递给她：“我知读书多是枯燥，特地拿来几本从凡人那得来的话本。”

楼飞雪在一旁淡淡开口：“旁的往后再说。”镜澜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她朝楼砚初吐了吐舌头，收起书籍，不敢再多言。

走去映序书斋的路上，经过了一个青石平台，几个身穿月白劲装的弟子正跟着漓夜练剑，见到楼飞雪，齐齐向他行礼，他向众人微微颔首？“回来了。”

“是…劳烦尊上费心。”

槐序走上前，他们放下剑，笑着围了过去，在她身边站成一个圈，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是只小狐狸。”

“不知道有几条尾巴呢？”

“还不散开…小狐狸，试试姐姐做的蜜饯。”槐序眼睛发亮，赶忙接过，笑着道了声谢，又拿了一块塞进口中，低声呢喃：“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在哪吃过。”

“小狐狸，我叫竹音，你叫什么名字呀。”

“竹音师姐，我叫槐序。”

楼飞雪上前将槐序从人群中拉至身边，沉声开口：“练好你们的剑。”说罢牵着槐序离开了，镜澜匆忙跟上。

映月书斋的午后总是静的，檐下铜铃被风拂得轻响，溪水漫过青石的声音顺着窗棂飘进来，混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槐序坐在梨木书桌后，跟着书中的指引，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脑中毫无预兆的出现了模糊的画面。

画面里的自己正坐在铜镜前，身后的男子动作温柔地替她绾发，又从桌上的梳妆匣里拿起一只羊脂白玉簪，插在她的发髻上。

男子的声音低沉悦耳：“岁岁，我在凡界买了座院子，既然仙妖两界忌惮我的身份，容不下你我，那我们便去凡界过普通人的生活。”

槐序急切的想转身看清那人的容貌，身体却像被无形的手束缚，只能看着那轮廓在眼前模糊消散，一股巨力将她从画面推开，槐序惊得睁开眼，心狂跳不止。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向发间的玉簪。

坐在对面的镜澜注意到她的异样：“小槐，怎么了？”槐序连忙收回手，看向楼飞雪：“刚刚调动灵气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楼飞雪合上书页，侧头望向她，阳光透过窗棂，在他眼底投下淡淡的光，槐序立马收回视线，心口的粉玉传来一阵温热的悸动：“可能是太心急了，一时分神。”

“小槐你忘记了从前的记忆，连带着所有修为。现在慢慢恢复灵力，记起些许从前的记忆也是正常的。”镜澜探身凑近槐序：“快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画面断断续续的，还很模糊…”目光扫到楼飞雪手里的书：“仙尊，你不是不让我看话本吗，怎么自己倒看的入迷。”

楼砚初握着书的手紧了紧，淡淡道：“凡间的书籍，倒比这些仙门的有趣些。”

“今天就到这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槐序看着手中从发间摘下的羊脂白玉簪，又看了看走在身前的背影，忽然觉得，从前的回忆正一点点回到她的世界，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担忧，不知道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