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客房内,长风霁褪下外衫滚上床,如热油煎炸的蚂蚱,在床上来回翻滚。
不知过了多久,床前多了一人,长风霁定睛看去,便瞧清是魔尊的脸,他忍着浑身燥热扯过薄被裹住自己,后又缩至床的角落,面对床下的魔尊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魔尊来此,是受他身上酒香气所吸引,从方才晚宴他便看出,凡人所饮酒水与他不同,倒像是刻意做这一出吸引他来。
今日见那折月宫女弟子身上的宫徽,他也正想要看看小凡人身上的宫徽是何模样。
魔尊伸手示意缩在角落的人:“过来。”
长风霁只以为他受自己皮囊所吸引,要来剥自己的皮,心中怯懦,抱着被子摇头,因醉酒的缘故,他圆润的面庞红扑扑的,如熟透的蜜桃,配上这不大清醒的眼神,更添几分幼态。
魔尊的目光在这张脸上停留片刻,并无生出厌倦之色,反倒比往日多出几分耐心,语气也缓和几分:“过来。”
长风霁微微歪起脑袋,如蛊似惑般地松开手中薄被,小心翼翼从床上爬至他身前,而后抬起下巴放置他伸出的掌心中,瞪着迷离的眼抬眸看他。
魔尊:“……”
魔尊不近情|色,更少与凡人接触,这般动作着实让魔尊恍了一瞬,魔尊收回自己的手,退开半步又命令道:“衣裳脱下。”
长风霁点点头……?长风霁摇摇头。
魔尊蹙眉看他,语气强硬了一些:“脱了。”
长风霁不情不愿地拉下肩上的遮蔽,算作应付,魔尊却并不满意:“脱光。”
床上人幽怨地瞪他一眼,不肯顺从,魔尊索性自己伸手要去褪,长风霁一手捉过他手腕,另一只手捏紧领口,心口砰砰直跳。
他很少饮酒,本就不胜酒力,何况此酒还是灼心醉,长风霁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开口间嗓音也有些发哑:“你、流氓!”
流氓本尊微挑眉,并不否认:“不错,本尊不是正人君子。”
长风霁:“……”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长风霁说不过他,有些气鼓鼓道:“你再这样,我……我要喊人啦!”
魔尊闻言一挥手,四处门窗皆闭合,就仿佛在告知凡人“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长风霁又气又恼,加之灼心醉的催作,一双乌黑的眼眸竟晕染出一层雾气。
他放弃挣扎,松开魔尊的手,以及自己捉着领口的那只手,身上本就松散的衣物顺着臂膀滑落而下,他双手攥紧滑落腰间的衣服,气哼哼道:“还要看什么?”
他因紧张胸膛剧烈地起伏,魔尊却好整以暇地瞧着他这幅模样,上下打量,长风霁被他瞧得不自在,很快便笼回衣衫罩住自己:“不许再看了!”
魔尊正想再掀开他腰间遮蔽去看他的折月宫徽,窗外忽而闪过一道黑影,魔尊停住手,转身去追觅那道黑影。
见人就这么忽而离去,长风霁一时未反应过来,还愣在原处一动不动,直到段汀芷翻窗而进他才稍作清醒。
段汀芷喂他吃下一瓶解救药,才道:“你在国师府,我去盯着他。”
她正待起身,床上人却扯住她的衣袖,嗫嚅着不肯让她离开:“师妹……我害怕。”
内心的恐惧并不全然来自剥皮凶手,还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无端而起的落寞和伤心。
他捂了捂胸口,又看向段汀芷:“我这里、很不舒服。”
段汀芷拍拍他的手温声宽慰:“是我不该让你喝那酒,灼心醉烧心,不要多想,睡一觉就好了。”
长风霁点点头,虽不想一人独处,可怕耽搁师妹做正事,只好松开她,听话地躺在床上,闭眼睡觉。
段汀芷出了屋合上门,驱动先前附着在魔尊身上的一缕灵烟,跟着灵烟来到一处荒府。
荒废的府门半挂着一副破旧的牌匾,是为“祁府”。
府内长廊上,魔尊凭借着零星记忆转过一个又一个拐角,直到屋角闪过一道黑影。
他停在原处,察觉异常,伸手勾起腰间玉佩,互通六域的腰牌上不知何时附着了一缕灵烟。
他弹指挥散灵烟,侧眸望向黑影隐匿处:“现身吧。”
段汀芷走出木廊,这会儿无人在左右,反倒放得开手。
魔尊并不意外来人是她,只问道:“跟着我做什么?”
段汀芷不答反问:“该我问你,这里是禁封地,你半夜不在国师府,来此处做什么?”
魔尊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目光投向破败的庭院:“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魔头。”
段汀芷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自己那娇娇师兄。
明晃晃地承认自己是“魔头”,就险些叫“威胁”二字写在面门上了,段汀芷一手覆上指间银戒,全神戒备。
魔尊拂了一下衣袖:“魔头无需夜眠。”
言下之意:我不必夜寝。
故而,闲得无趣。
说罢,他便沿着台阶而下,无谓段汀芷是去是留。
召唤的动作顿在指尖,段汀芷愣了一瞬,从师兄传音所说以及那晚人域暗巷幻景所见,他与一个月前出现在人域的剥皮魅鬼相比,却有多处不同。
师兄能咬住他命脉,却并未遭他毒手,他有血有肉,是个活生生的人体。
更甚,见到她跟随,方才那句话倒不像是威胁了,反倒像是在提醒她,离他这个魔头远一些。
段汀芷下了台阶跟着走进庭院,继续诱问:“你此来人域,有何目的?”
挑明他“魅鬼”身份一事,等同同他说“捉拿你”,而眼下不宜直接打草惊蛇以免他逃窜,需得一步步诱引出他真实目的再出手不迟。
他此刻既道出了自己身为魔族的身份,问及他来人域的目的,合情合理,毕竟一个魔头绝非只因“善意”而亲自护送不相识的凡人来人域。
魔尊沿着庭院一棵枯死的老树寻踪,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晓,来人域的目的是什么。
寻找折月宫女弟子?
可女弟子就在眼前,却并无找寻她的**。
不闻魔头回话,段汀芷盯他的背影又问:“你如何与我师兄结识?”
这其中缘由师兄同她说过,但若魔头撒谎,便是另一回事了。
魔尊听及此话,思及话中所问之人,一时顿住脚步,如何与凡人结识……
原来眼下这才是寻常折月宫弟子,而非那只莽莽撞撞的小娇花。
段汀芷不知这片刻间,魔尊正拿她同师兄做着比较,一心只追问他:“为何不回答我?”
有一处,倒极相似,都很吵。
魔尊如是想。
魔尊转身看向段汀芷,直白问话:“你想知道什么?”
段汀芷停在他身后:“你接近我师兄,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为了他口中的师妹,也就是……
魔尊用脚尖踢出半截埋在土里的空酒坛,回着她的话:“折月宫唯一的女弟子。”
酒香气?
……灼心醉!
要出杀招了么,段汀芷轻笑一声:“想要我为你疗伤?”
魔尊并不否认,按照令尹的说法,是这个意思。
段汀芷转动指戒:“想要折月宫解术,交出伺音琴。”
魔尊:“?”
银戟召出,段汀芷不再隐藏:“动手吧!”
魔尊不懂,在人域唯一算的上“结仇”的,只有那人域太子。
折月宫弟子客居国师府,自然是受了人皇的指示,与人皇有牵连也是情理之中,因此结识太子也在常理。
不过素闻折月宫不干涉外界事,身为折月宫的弟子,会私自为太子一事出头么?
魔尊忽略这个疑问:“伺音琴,不在我手中。”
段汀芷:“我凭什么相信你?”
魔尊:“你又凭什么怀疑我?”
段汀芷噎语,这话倒没错,空凭一张相似的脸便认定二者为一人,属实不公平。
可瞧见他脚边现出的酒坛,以及这异常行径,段汀芷仍做怀疑:“凭你所为,有违天理。”
魔尊忽而也有些许新奇:“我如何了?”
见他神情疑惑,不似作假,方才“错怪他”的心思又动摇了一下,段汀芷带着试探诉控:“你肆意伤害凡人。”
魔尊忆及所伤凡人,说:“凡人咎由自取。”
听他这话,看来不是自己错怪他,段汀芷捏紧戟柄:“凡人有错,会有人域法规约束,身为魔,你不该寻衅滋仇。”
寻衅滋仇,好说法。
魔尊:“你所为,又为何意?”
段汀芷冷声告知:“我受人皇邀请,来捉拿你。”
话到此处,魔尊也不欲再辩解,伸手幻出竹笛,在指间打了个转儿,无声告知:本尊奉陪。
两道力劲相撞之时,四处屋角的护花铃应风而响,回荡在死寂的府宅内。
段汀芷正待出招,手腕上银光闪过,她低眸看向腕间,眉头一蹙,命线动了?
与此同时,魔尊转动竹笛的手也闪现一道银光,他看向半蜷的手心,就见平时隐藏不见的银“宠”字样,此刻清晰地显现出来。
凡人有危险?
觉察彼此异动,二人抬眸相看,抗衡的灵力和魔力不相上下,谁先退一步都是必伤无疑。
——再无一事,能比那只小蠢货的命更为要紧。
段汀芷放弃了。
段汀芷灵力撤回的瞬间,二人几近同时消失,又几近同时在国师府客房门前现身。
长风霁发布一条朋友圈:[衣衫不整自拍照]啊,擦噶~
姬星澜小号:……
段汀芷:……擦你个头!
老令尹:乖乖莫着凉[可怜]
国师:[星星眼]小公子国色倾城~
魔尊: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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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诱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