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有在人界小住了一段时间,对官府的路熟悉一些,他个子高,力气又大,一手拖着矮胖子,一手拽着高个子,将两人一路拖到官衙门口。
守夜的小衙役正抱着杀威棒一顿一顿的打瞌睡,被魔有弄出的巨大动静吓得浑身一抖,惊慌失措的张开眼睛,嘴里一叠声的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
抬头就看见被揍的一脸凄惨的两个人,一动不动的摞在台阶上,也不知是死是活,小衙役立即紧握住杀威棒,蹑手蹑脚的走向前来,小心翼翼的查看。
魔有见官府门口有人,松了口气,主动开口解释道:“这两个小贼都是拐人孩子的惯犯,我家小公子只不过是意外走失一会儿,就被他们捉将去。”
“幸好找的及时,才没有叫这两个贼人得逞。”
他正说着话,抱着小游禾的顾周也领着其他被拍花子骗来的小孩们一起走到官府门口。
三五个小孩,虽然穿着都是破破烂烂的,但看上去模样都不差,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好人家出身。
一看见官家人,胆大的小女孩率先从顾周身后奔过去,帮着魔有说话:“官爷,这位哥哥说的不假。”
“我前些日子帮家里人到南市买东西,路过胡同口的时候,这个胖矮子忽然从里面窜出来,捂着我的嘴把我绑走的。”
“他们抓了不少人,都捆在一间小黑屋子里,说是要等买家谈妥,就把我们全卖出去!”
小女孩说话清清脆脆,看向拍花子的眼神更是深恶痛绝,守夜的小衙役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眼前恐怕是要牵扯出一桩大案,机灵的喊道:“两位公子稍留,小的这就去通报老爷!”
说完,便连奔带跑的推开中门,显然是叫人去了。
魔有往顾周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得到顾周传音后,从袖口飞出一张白纸来,几行娟秀的毛笔字瞬间浮上纸面,轻飘飘地飞落到拍花子身旁。
顾周略一低头,指着衙门前盘踞着的两尊石狮子,同藏在自己身后迟迟不敢露脸的小孩子们道:“不必跟在我身后了。”
“到那边去,很快就会有人送你们回家的。”
小孩子们都是被顾周救下来的,对顾周信任非常,短暂的犹豫过后,全都一起蹲到石狮子面前,老老实实的抱腿坐着。
小女孩却有些不情愿,她微微踮脚,目光直直地盯着顾周怀里抱着的小游禾,显然是在小黑屋里并肩作战以后,把小家伙看作同伴了。
小游禾原本乖乖搂着顾周的脖子,察觉到小女孩过于炙热的目光后,居然拽了拽顾周的袖子,主动要求下来。
独享小孩亲近的顾周哪里受过这样的冷待,不情不愿的将小家伙放下后,看这小家伙温声软气的同女孩约定下回再见,不由一阵醋起。
等听见衙门内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立即借着由头将小家伙一把捞走,巧妙地施了一出障眼法,三人便隐没在夜色当中,不见了踪影。
*
小游禾走失这桩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三人回魔有小宅时,已是深夜时分。
虽然谦词说是一处小宅,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去额外附赠的小院落,此处也是正儿八经,坐北朝南的三进门院。
开门穿过院子,往上走两步青石台阶便是招待客人、议事论事的大堂,大堂两侧,一个是主人家住的东厢房,一个是客人住的西厢房。
西厢房稍微小些,因此额外布置了做膳食的小厨房。
魔有哪里敢让魔尊睡客房,早就将东厢房安置妥当。
小游禾被顾周捞在怀里怪难受的,等一到厢房门口,立即挣扎着落了地,他在魔界的时候,一直困居在魔宫里,见惯了魔宫黑暗阴沉的氛围,突然换了个新鲜地方,自然兴味十足。
小豆丁还没有长过顾周的膝盖,肉嘟嘟的小脸偏偏严肃的厉害,小手往后一背,小腿往前一迈,居然走出了几分奶凶奶凶的气势来。
顾周见了不由发笑,不自觉的宠溺一笑,紧跟着上前去,帮忙推开木门,一齐巡视在人界这一处小小的领地。
里面的家具倒也简单,却都收拾得干净利落,只一张床、一张桌,还有几处置放衣物的柜子。
小游禾折腾了大半天,累得厉害,一看见床就巴巴的眨着眼,小短腿迈开要往床上跑,结果被顾周从身后揪住了衣领。
“小家伙怎么这样不讲究!跟个小脏猫似的,还想不洗澡就往床上跑?”
小游禾被他拎在半空,也不挣扎,垂头丧气的像只玩累了的猫崽子,倦怠的打了个哈气后,含混不清的嘟囔:“可我不想洗澡了。”
像是想到了好办法,小游禾忽然仰头,一双眼亮晶晶的眨巴,娇生娇气的讨好央求:“周周,你帮帮我嘛!就用那个咻的一声,一挥手就能把人变干净的法术!”
他口中所说的法术,正是修道者们惯用的清尘术。
只是顾周喜欢亲近水,平日里不常用到。
现在,小孩俊秀的细眉紧紧的皱成一团,活像个小苦瓜似的哀求,顾周的心不由一软再软,叹了口气,板着一张脸:“下不为例。”
一面说,一面挥手施法,小脏猫瞬间焕然一新,又成了一只崭新的新猫。
顾周顺手将小游禾提到床上去,小孩便欢呼雀跃的往床里爬,等窝好了位置,还不忘回头拍拍枕头,招呼顾周上床来。
一大一小抱作一团,来人间的第一个夜晚就睡得十分香甜。
人界比起魔界确实鲜活许多,就连太阳出来都是暖洋洋的,阳光从镂空的木窗下进来,斜斜的铺落到床榻上。
小游禾睡在里面没有察觉,反倒是顾周睡得不安稳,起身披了件衣服,便轻手轻脚的往屋外走。
算一算时日,大约再过两三个月,魔界就要正式进入寒潮期了,人界与魔界气候相反,此时正是难得的三月阳春。
天气微寒,却也宜人。
自知身份特殊,怕叫人族看出端倪,魔有的宅子向来不留外人过夜,只是雇佣了两位做事实诚手脚麻利的阿婆阿公。
阿婆阿公爷是对老两口,膝下没有儿女,帮有钱人家干活讨口饭吃。
他们都是不留在宅里的,全都是等天亮再一一上门来做活。
顾周一开门,就看见一个白头发的阿公提着铁剪费力的修剪门口的牡丹枝叶。
魔有站在一边津津有味的请教,抬眼瞧见尊上出门,赶忙迎了上去,笑着一行礼道:“秦阿婆早就做好了饭,就等您呢!”
人界的饭,魔尊虽然没有吃过,但多多少少也听讲过名气,毕竟,在魔界的时候,张一可是偷偷学了不少制作人间美味的手艺。
魔有的宅子向来不接待外人,因此,用作招待客人的大堂也没什么用处了,魔有索性将他改了布局,当做是进餐的饭堂。
顾周一进堂,堂中央就摆着一张大饭桌,满满当当放着碗碟瓢盆,里面盛着的菜肴闻着香,看上去更是异常可口。
头发花白的秦阿婆一看见主人家来,立即将托盘里的最后一道菜搁在桌上,恭敬的笑道:“您先尝尝,倘若有什么不喜欢的再和老婆子说。”
顾周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个盛着红果子的小碟盘,捏起那颗小果子往嘴里嚼了嚼,酸甜的果汁顿时在口腔中迸发。
后面跟进来的魔有笑呵呵道:“尊上,这是西域进贡来的番果,我跟城里各大店铺的商贩熟悉的很,他们偶尔得来这些新鲜玩意儿,大多愿意卖些与我。”
“我昨天才将这些番果哄到手,您觉得这番果味道如何?”
味道自然好极了!
顾周上辈子守着贫穷的魔宫省吃俭喝,哪里吃过这样的美味,一时间眉头舒展胃口大开,又捏了好几颗往嘴里送。
直到大堂门口忽然传来小孩脆生生的质问,“周周!”
“你怎么偷吃!”
原来是小游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没有人在身旁,就自己爬起床,顺着路摸到大堂来,正好看见顾周在吃番果,小吃货顿时就急了。
他噔噔噔一口气跑到顾周跟前,仰着头,手指着自己的嘴,小嘴微微张,示意顾周赶紧为自己吃番果,好安抚他肚子里的小馋虫。
顾周被他理所当然的讨食姿态逗的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拿了个滚圆的果子塞进嗷嗷待哺的嘴里,抽空伸手一点小家伙的额头,没什么好气的抱怨:“别的本事没有,抢吃的倒很积极。”
魔有也跟着笑,“小公子喜欢便好。”
“西域产出的水果就是这样,酸甜多汁,很讨小孩喜欢。”
顾周听完若有所思,他坐在主桌上,忽然开口问道:“不知道能否弄些种子回去?倘若能够种在魔界,以后魔众们就又多了一件能饱肚子的食物了。”
魔有早就有准备,笑嘻嘻的跟着落座,得意地在尊上面前邀功:“那是自然!”
“属下这一趟过来,本就是想在人界多网罗些种子,之前就已经和商贩谈过了,他们答应我过些时候再去西域,一定会帮我多换些种子。”
做饭的秦阿婆早就悄悄的出了大堂,懂事的合上堂门,如今屋子里就剩顾周三人,将隔音的结界布上,两个人的讨论也便放肆许多。
魔有口中频繁提及的西域,让顾周好奇心顿时上涌,他微屈指尖,轻轻叩击在桌面上,一阵沉思过后,忽然做了决定:“与其等商贩,倒不如亲自走一趟西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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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魔尊他吃到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