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萧湛都有些阴郁沉冷,而陆昭昭则有些丧丧的,好在越往南走,越是繁华热闹,加之天气越来越热,百花盛开,暖风熏得游人醉,陆昭昭的心境渐渐明朗起来。
这日三人进入衢州城届,衢州城也算南方富庶之地,亭台楼阁,人声鼎沸。
三人找了个客栈把马车停下,便沿着喧闹的长街逛起来。
这一路,陆昭昭也算长了见识,可乍一看到这宽阔的长街,人声鼎沸的样子还是连连咂舌。
她蹦蹦跳跳地穿行在人流之中,看到感兴趣的摊子商铺,就挤进去看一眼。
有个杂艺的摊前聚集了不少人,是一个杂技班子带着猴子在模仿人做各种动作,引得人群连声叫好。
陆昭昭挤不进去只能在最外围踮着脚伸长脖子往里看。
元宝和萧湛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站在稍远处等她。
陆昭昭跳了半天除了看到猴子的一个脑袋外什么都没看到,也觉得怪没意思的,便打算离开,却被一个步伐匆匆的黄衣女子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黄衣女子转头朝她道歉。
“啊,没关系,”陆昭昭下意识地回答。
黄衣女子朝她明媚地笑了一下,转身匆匆离去。
陆昭昭呆愣愣地看着那女子远去的背影,心里还觉得那女子的笑容怪好看的。
“站住!快把东西还给别人!”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身侧响起,一道白色身影直追黄衣女子而去。
陆昭昭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传音铃铛被偷了。
“我的铃铛!”
她施展萍踪影追了上去,刚才那道白色身影已经和黄衣女子缠斗起来。
白色身影功法不弱,可黄衣女子身姿灵动,步伐诡异,每次白衣要抓住黄衣女子时,黄衣女子身子一弯一折又灵巧地避了开去。
“还我铃铛!”陆昭昭喝道,一道极细的蓝色水柱宛若水蛇般朝黄衣女子游去,那水蛇仿佛有灵识般紧缠着黄衣女子不放,任凭她如何身姿转动,也无法甩脱,加上白衣男子对她紧紧相逼,她渐感不支。
只见她一个旋身,跃上一旁的顶棚,那顶棚只是极薄的一块布,可她站在上面却身形极稳。
她从袖子里掏出传音铃铛,气鼓鼓道:“两个打一个好不要脸,这个破铃铛我也不要了,还你!”
说着,随手一抛。
陆昭昭连忙接住。
黄衣女子又咯咯咯一笑,趁着她分神去接的时候,已转身没入人群,身法极快,转瞬不见。
铃铛完好无缺,小巧可爱的一只,散发着淡淡银光躺在掌心。
“这是……牵缘铃?”白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身侧。
“牵缘铃?”陆昭昭打从有记忆时便带着这铃铛,陆氏的弟子都会随身携带传音铃铛方便联络,她的铃铛确实花纹和别人不同,她也没在意一直挂着。
原来是牵缘铃吗?她下意识地望向远处的萧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似乎永远都能第一时间吸引人的注意。
眉眼潺潺,似有千山万水奔赴。
像夜色中最亮的那颗星,山尖的那一簇白雪,只一眼便无法移开视线。
还是对情爱懵懂的年纪,可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有几分羞涩。
那个时候她以为是普通的传音铃铛,就这样把它给了萧湛。
白衣男子没在这个铃铛上停留太久,很快扬起笑脸,双手抱拳朗声说道:“在下季连云,敢问姑娘芳名?”
陆昭昭收回视线,看着前面之人。眉目英挺,眼神明亮,一身爽朗的少年正气。
她随即微微一笑,回礼:“我叫陆……”她顿了一下才说,“昭昭,你可以叫我昭昭,”她随口说道,好险,差点暴露身份了。
季连云也在打量眼前的少女,一张纯挚的绝色容颜,因着年纪还小透露出几分天然的娇憨,她此刻正眸光清亮地看着他,漂亮又可爱。
“昭昭姑娘一个人出门?”他微微皱眉,“外面不太平,姑娘一个人还是要小心些。”
陆昭昭遥遥地看向不远处正踱步而来的萧湛和元宝,笑道:“我有同伴呢,他们还在等我,再见。”
说着,已经像一只蝴蝶般飞进人群。
季连云看见少女绯红色的裙角掠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最后停驻在一片鸦青色袍角边。
那是一个容颜俊美却神色清冷的少年,还有一个脸圆圆年纪更小些的少年,少女笑意盈盈地朝着他们不知说了什么,圆脸少年笑了起来,清冷少年神色依旧不变可眼角眉梢却透着点点温和。
他收回视线,微微一笑。
陆昭昭和萧湛元宝三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便进了衢州最大的酒楼,天香楼。
此时正是饭点,楼里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陆昭昭挑了个临窗的位置,三人坐了下来。
她眉飞色舞地说道:“听说天香楼的松子鳜鱼是一绝,今天一定要尝一尝。”
萧湛闻言淡淡挑了挑眉,“这一顿可不便宜。”
他这一说提醒了陆昭昭,她连忙掏出袋子看了看,随即懊恼地拍了拍脑袋,“不小心点多了,只够吃这一顿的了。”
元宝不由地笑了笑,“陆姑娘别懊恼了,吃完我们去打听下有没有人家需要除妖邪的。”
萧湛轻啄了口茶,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嘴角却微微上翘。
这时,隔壁一桌人的议论声飘了过来,“最近发生的怪事你们听说了没?”
元宝微笑:“这不就来了么。”
隔壁一桌的那人继续说道:“林公子,陈公子还有杜小郎都突然昏迷了。”
“昏迷?前段时间还看到他们不是好好的么。”
“是啊,你说古不古怪,三个人身上都没有外伤,却一起陷入昏迷,大夫怎么查都查不出病因,各种方法都试了,可三个人就是醒不过来。”
“进不了药食,再这样睡下去,怕是人就要不行了。”
“这么古怪,怕不是沾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听说他们去请了青山派的人来看,可青山派的人也束手无策。”
“这么古怪……”
那桌子上的人还在议论着,陆昭昭和元宝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从天香楼出来后,三人打听了一番那些人口中的林公子,林公子本命林羡,他爹在衢州也算个不小的官,所以林羡的日子过得很潇洒,他本人喜好风月,和陈公子和杜小郎经常结伴一起喝酒逛些风月之地。
林宅在衢州也很容易打听,陆昭昭三人来到林宅,开门的下人听明来意,说道:“稍等一下,我去禀告一下老爷夫人,”转身的时候咕哝了一句,“怎么又来人了。”
等了一会儿,那下人就回来了,恭恭敬敬地将他们三人请了进去,走到前厅的时候,林夫人迎了出来。
是一个稍上年纪的妇人,看得出平时保养得宜,风韵犹存。不过此时的妇人神情憔悴,见到他们还是端庄得体的问好。“有劳各位仙士帮我儿看一下了。”
林夫人眼见面前三人,虽然衣着朴素,可姿容惧是不凡,语气更加客气:“我儿至今还昏迷不醒,我和他爹还去请了青山派的仙士来看过,他们却也看不出什么原因,只说不能确定是不是邪祟作怪。”
青山派是衢州的第一修仙大派,当地人如果碰到邪祟妖魔作乱,都是向青山派求助。
陆昭昭点点头,“听说一同陷入昏睡的还有陈公子和杜小郎,他们那天是一起出的门,回来就陷入昏睡了?”
“他们三个向来要好,经常一块儿出门,那天也是兴致勃勃地出去,一整个晚上没回来,第二天被路人发现睡在大街上,怎么叫都叫不醒,还好有人认出是我儿子,所以过来通知了我们。”
“他们三个是一起被发现睡在大街上的?”
林妇人似乎想到了林羡的遭遇,微微红了眼眶,说道:“是在一块儿,都是在大街上发现的。”
“他们三个那天是去了什么地方,可去查过?”三个人一起出门,一起出的事,那天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尤为关键。
“早就问过一遍了,可也没查出任何有用的,他们那天去了西市的红楼,说是好不容易拿到了红楼的请柬,参加什么红楼夜宴。”
“红楼?”
林妇人顿了顿才开口:“就是……就是一间新开的乐馆。”
陆昭昭恍然大悟,江南这边喜好丝竹风月,很多世家子弟喜欢去乐馆听听小曲,这些乐馆里的女子姿容绝佳,一般只卖艺不卖身。
“我们派去问的人回来说,那天并没有异常,大家一起饮酒听曲,只是他们三人特别幸运,有机会上了顶楼雅间听凤凰姑娘弹曲。”
说话间,几人已经穿过长廊,来到林羡所在的院中。
萧湛因为使用玄杖,尤其引人注意,
林妇人注意到这少年即使双目不便依然无损半分风采,心中暗暗感叹仙门中果然能人辈出。
她开口:“就在你们之前,也有一位仙士恰巧到了府上。”
“还有人也来了?”
“是啊,他就在我儿房内。”
话音刚落,房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屋内缓步而出。
陆昭昭抬头,惊诧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