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殿下回家进行时 第34章 若拉与卡丽

两个女仆一边晾衣服一边窃窃私语，柔软的布料像海浪随着风起伏。

“可惜老夫人已经去世了，也不知道卡丽小姐最后会到哪一家，看样子很大可能会被送到孤儿院。”

“这可不太可能，我听说老夫人专门为她留了一笔丰富的遗产……”

温安原先是跟着若拉一起走的，进卡丽卧室时只有她被拒之门外，无奈到处闲逛顺便听一些八卦。

“在哪儿呢？”温安在庭院望着三楼卡丽卧室紧闭的窗户，摸着下巴思考着。

……

在若拉老师的帮助下，她把妹妹的抚养权抢到手后就带着妹妹一起前往父母居住的城市，父母的房子留给了她和妹妹，又在老师的推荐信和艾西司祭的帮助下她进入了当地的修道院修行。

当教皇承认并授予若拉神眷者身份时，画面像电视没信号突然花屏一般，温安看着扭曲的场景摸不着头脑。

场景再次变换。

“这是女校？”温安看到嬉戏打闹的女孩子们中的主角——一路上卡丽像一只高贵的天鹅，端庄优雅地与周围的同学打着招呼，同学们也很热情地回应。

“克里斯琴小姐真漂亮啊，举止优雅性格又好。”

“是啊，虽然看起来很不好惹。听说她姐姐是教堂那位，有点可怕呢。”

“别这么说，卡丽的姐姐已经成为神眷者了，别惹她不高兴，我还想在舞会上和她跳舞呢……”

上课铃声响起，卡丽如同洄游的游鱼在人流中逆行，来到学校偏僻的一角，那里有一棵枝繁叶茂高大的柽树。

卡丽坐在最顶端的枝桠上眺望远处高出周围一截的教堂，空间扭曲了一瞬，四周被无形的力量笼罩寂静无声。

“我心爱的孩子，困于狭隘其视线也会被束缚，这不是她的错。你已见证真实，是引领之人。”包含慈爱之声从耳边响起。

卡丽并没有搭理对方，左手轻轻抬起，一道黑色光束凭空出现向一处射去。

“我很欣慰你学的很快，但可惜还是太过弱小，蜉蝣撼树。”光束泯灭，那道声音轻轻一笑，温柔的像羽毛一般轻抚心脏，但卡丽只觉得厌烦。

温安摸着下巴环视周围，并没有看到若拉，又盯着上方闭眼休憩的卡丽。

“果然就是你吧……”温安爬树爬到一半，结果场景再次转换，她觉得有些好笑：“别输不起嘛。”

她已经确定这个记忆世界的构建者除了若拉还融合了一个人，人在回忆时常常是第一视角，偶尔大脑会补充变为第三视角。但是若拉除去眼前就连身后世界的构造都很完善精致，不像是脑补出的抽象之物，所以她猜测还有其他人。

这个人一直在观察着若拉他们，第一时间她想到的是卡丽，但是又和之前卡丽未出生和在地牢里的场景有些对不上，对比其它人也不对劲儿，她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直到刚刚卡丽身边出现的家伙。

“姐姐，如果我是个恶魔，你会怎么做？”卡丽坐在窗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忙碌的若拉，撑着身子悠闲地晃悠着双腿，金色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蓝色的双眸温柔地注视着，夕阳的余晖打在她的脸上，宛如书中所描写的天使一般圣洁。

“你是天使，也是我妹妹，仅此而已。”

“……姐姐，你是个笨蛋。”

卡丽撑着下巴望向窗外，天边是瑰丽的夕阳，远处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很是热闹。

若拉没有说什么，把盛着晚饭的餐盘放在她的面前——她一向喜欢在窗边吃饭。

卡丽眉毛轻蹙，用叉子戳着拌面金属与陶瓷的碰撞产生刺耳的声音，若拉叹了口气去端了杯牛奶，无奈道：“淑女可不会这样，要是妈妈在可是会生气难过的。”

“好的。”刺耳的声音消散，卡丽垂下眼帘喝了一口牛奶，如往常一样乖巧道，“我是个淑女，大家都——喜爱的淑女。”

“而姐姐你——你是个圣母，让我非常的恶心。”卡丽冷着脸优雅地吃着面，看见若拉不以为意的样子泄愤似的一口咬住食物，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恶魔妹妹，别噎着。”她无奈叹气把牛奶地推向对方，卡丽别扭地“哼”了一声，没接过也没再说什么。

“卡丽，关于布朗夫人的猫是你做的吗？”若拉优雅地放下刀叉，用手帕擦了擦嘴，神情有些严肃。

虽然并不明显，但是那只猫身上的残留的细微痕迹很像卡丽平日练习时留下的习惯。

“它运气不好，正好撞上来。况且它已经老了，每天都在痛苦，我也是在帮它解脱，与其痛苦与折磨伴随着一生的活着不如干脆一了百了省去麻烦。”卡丽不以为意。

“学习是好事但这种行为是不对的，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故意去伤害生灵，你这是迁怒！况且我们没有资格去轻易定论别人的一生，哪怕是一只猫。正义女神的国度是不允许这等僭越之事，我希望你不要再犯，如果下次再犯我是要惩罚你的。”

“可以啊，那么你就听我的不要去当神眷者。”卡丽漠然。

“卡丽，说好了这件事不要再提。”若拉皱着眉不想多谈。

“呵。”卡丽丢下刀叉径直上楼。

……

“若拉明明年纪比我小却像个大人一样可靠。”

“谢谢你的认可，还有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若拉有些无奈，那头黑发被包裹在头饰里一丝不落，就像她一丝不苟。

巡逻结束后，玛丽和若拉钻进小巷里抄近路，她瞄了一眼依旧板着脸的若拉心里嘀咕着：“每次吵完架就这样，又像个小孩。”

“玛丽，到面包店了，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这里等你。”

“好的，我很快结束。”

人群拥挤，若拉板着脸站在路灯下，人群自动空出区域，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白裙子的小女孩脚下踉跄撞到若拉的腿，捂着红肿的额头怯生生地道歉。

若拉蹲下揉了揉对方的头，用神力缓解疼痛，柔和的白光像是冬日的暖阳。

“多谢这位守护者大人，麻烦你了。”一旁风尘仆仆疲惫的母亲感谢着。

“没关系，现在不疼了吧。”确定女孩好了后若拉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对方的头，特别是听到对方从南边逃难而来，说道：“教堂每天早上七点会发放免费的食物，政府公告栏也会更新工作信息……”

“谢谢你，好心的大人。”女人抱着女孩泪水顺着沟壑滴落。

“谢谢。”玛丽道谢后向若拉跑来，“布朗先生今天又送我一块小面包。”

“嗯，不过你要小心别太靠近老布朗，布朗夫人不喜欢有女性靠近她的丈夫。”若拉拒绝玛丽递来的糕点，但还是被玛丽趁机塞到嘴里，她只好接过。

“我知道的，要不是老布朗这里性价比比较高，我也不会来这里的，我也不想祷告的时候被布朗夫人盯着。不过南边怎么闹饥荒了？连带我们这里的粮食上涨的可怕，我一周只能买三个蓝莓蛋糕了。”

“南边的‘灾厄术士’污染了田地，导致作物产量直线下滑，不仅被邻国战况波及难民不断涌入国土北上，跑到诺瓦伦避难，今天也是突发情况，警局人手不够教堂被拉入巡逻确保城市安全的工作中。”

“真坏！”玛丽狠狠地啃了一口糕点锐评，她看着渐落的太阳道，“卡丽快放学了吧。”

“嗯，我要去学校一趟。”若拉的脸更冷了，玛丽被吓了一跳：“那一起走吧，我正好要去邮局正好顺路。”

“佩尔特女士——”玛丽瞧见对面街道花房出来的佩尔特女士，身后的女仆抱着一束白菊。

佩尔特略表歉意地点了点头，搭上骑士的手上车离开。

“之前佩尔特女士帮了我，所以才打个招呼，不过走得匆忙啊。”玛丽看见若拉眼底的疑惑答道，“别看佩尔特女士一幅冷冰冰的老学究模样，其实她很善良，之前我还看见她帮助迷路的小孩……”

“我与她不熟，原来她冷酷的外表下是一副热心肠……我到了。”若拉停在学校门口。

铃声响起，沉寂的建筑像池塘注入沸水开始热闹。

“若拉，家是温暖的，家人是包容的，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没有大不了的。有时候人就像一面镜子，在对方的眼里才能看清你的一切。卡丽现在还小，有很多跟大人看到的是不一样的东西。”

玛丽纠结了许久最终说出来了，她不敢看若拉的眼睛快速吐露，“那个你就当我莫名其妙，不用太在意，那个我就先走了！明天见！”

玛丽说完就小跑离开。若拉沉默地拍了拍脸颊，逆着人群进入学院。

卡丽刚出教室门口就碰见若拉，与同伴打个招呼就拉着她来到角落询问，“你怎么来了？还是一幅吃了苍蝇的模样。”

“你不是说想要学黑暗系魔法嘛，教堂档案里只记录了佩林女士会。”

“莱芙·佩林？那个凶巴巴的厨师？”卡丽有些诧异，“如果你说的是她的料理，那确实是正宗的黑暗系。”

“卡丽，不要随便评头论足，这不礼貌。”

“知道了，你真的很烦。”卡丽有些生气转身就走，“当初我就是随便说说，谁让你当真的，老古董！”

夕阳西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温安看着突然转换的场景，脚下踩着细细的路灯杆，悬空在半空中，嘴角挂着微笑劝自己要冷静，“别让我抓到你！不然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她缓缓蹲下抱着灯杆梭下来，跟上并排走的两姐妹。

“我不喜欢你一幅把我当作小孩子一样照顾，还有爸爸妈妈的事情也不要说，我都不记得了，我无法共情你甚至无法回忆起曾经发生的事情。”

“每当你说妈妈看到我这样会难过的时候，我心里也难受，我不是你寄托对妈妈情感的工具，我也是你的家人！”

面对若拉的沉默，卡丽再次开口，“今天晚上我想吃生牛肉片和炖牛肉。”

“不要光吃肉，要配合蔬菜才健康。”

这两姐妹还挺别扭的，明明是家人却像生活在同一屋下的陌生人，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心照不宣的退让，温安看着渐行渐远的两姐妹，继续在四周寻找突破口。

……

玛丽来做客，两人坐奶白色的沙发上折纸，这是卡丽就读的女子学院要举办活动所需的物品，在卡丽拐弯抹角下帮助其折纸，若拉在厨房准备晚饭。

“没想到姐姐有到家里来做客的朋友。”卡丽一如既往的用轻柔的语调说话，脸上的婴儿肥一颤一颤的。

“欸？”玛丽手中的动作一顿，敏感的她没反应过来这是卡丽的感慨还是嘲笑，拘谨地微笑道：“若拉帮了我很多忙，她是个很好的人，而且年纪轻轻就成为守护者，真是太厉害了。”

“听你的口音好像是外地来的？”卡丽如同百合花一般纯洁的笑容让她晃了神，玛丽羞涩地低下头回答，“对，我跟着老师来这里朝圣，这里是女神的诞生之地，我留在这里学习。”

“原来如此，姐姐在教堂生活的怎么样？因为那副模样其他人都不怎么待见她。”

“……嗯，大多数人都已经接受了，除了有些偏见的贝琪和埃文斯神父有点不喜欢若拉，毕竟他们的家人死于异端之手……”

“难怪女神的塔上少了两只渡鸦……”玛丽有些适应不了卡丽的节奏，求助地望向在厨房忙碌的若拉。

仿佛听到玛丽内心的呼唤，若拉端着晚饭出来了，玛丽瞧见了赶忙招呼背对若拉的卡丽停下手里的动作去吃饭。

晚饭期间卡丽在她和外人面前还是比较收敛性子的，氛围还算愉快。

在送走玛丽后，若拉从抽屉拿出了卡丽的成绩单以及老师写给家长的信，成绩单上那一连串大写的F让她无奈地看向慢悠悠折纸的卡丽，“卡丽，你文化课的成绩有些低了，需要找个老师帮你补补吗？”

“那些课程枯燥的要死，还是当个体育生以后去当个剑士比较容易。”卡丽皱着眉把手中的失败品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你不也是体术成绩极好吗？”

“我当初的文化课可没落下，不要想一出是一出，之前还想当个黑魔法师的。”若拉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卡丽一向这样，不过被宠成这样也有她的责任：“你要是真想当个剑士我就去找你的老师商量一下。”

卡丽闻言冷脸不再说些什么，抽了一张新纸片重新开始折，若拉坐到她的身边，“我对你的要求不高，你的成绩至少能够毕业，然后找一份安稳的工作，每天开开心心的、好好的过日子就行。”

“嗯。”卡丽拉过若拉的一只手，把折好的星星放在她的手心里，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真的像个老女人一样喜欢说教……”

“我随你怎么说都无所谓，但卡丽你不能对外人这么说话，这样不礼貌。”

“好好好。”

……

温安看着那熟悉的巨型玫瑰棒棒糖，再次触摸失败后来到大厅，看见几具死尸被摆在地板上，四周干净整洁，尸体周边画着神秘的阵法，不见凶手。

温安对地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之前到处乱逛的她可是听到了为了争夺遗产计划谋害若拉和卡丽两个无辜的小女孩什么的。

还没等她离开，地上咕噜咕噜一阵水声响起，温安回头一看就见尸体化为血水融入阵法里又消失不见……

傍晚卡丽疲惫地拖着行李往自己的卧室走，若拉打开房间就看到卡丽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她把准备好的食物放在床头柜上，她无奈摇头帮卡丽脱下脚上挂着的摇摇欲坠的小皮鞋，把她挪到床正中心盖好被子。

卡丽回到外婆的城堡处理留下的遗产问题——舅舅他们因为一棵树在三方中间争得很凶，她很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去，但因为卡丽说自己需要历练就不再干涉，拜托信得过的马修叔叔后才没有跟过去。

准备出去的时候，她这才注意到空气中有细微的血腥味，桌上镜子里倒映着地上半开的行李箱中洁白的裙子上沾着点点干涸的血迹，露出一角的匕首尖闪着寒芒。

她过去捡起匕首，光滑的镜面呈现了卡丽冰冷的双眸。

若拉回头看向已经醒了的卡丽，挥了挥手中的匕首面色复杂问道：“你做了什么？”

“估计是舅舅或者舅妈的吧，也许是姨母的，我也不清楚。”卡丽双手撑在床边，偏着头像是天真无邪误入人间的天使，可那红润饱满的双唇中吐露出的话语让她格外心寒。

她内心极为气愤，气愤卡丽为何如此冷血，那些质问在嘴里打着转却渐渐消磨，她沉默了很久，“为什么？”

“姐姐很爱爸爸妈妈，毕竟你一直念叨着他们的好。”若拉有些意外地望向她，接下来的话使她瞳孔猛地颤动。

“没错，他们杀死了我们‘亲爱的’父母，我亲耳听见的，这个真相你是否喜欢呢？”

卡丽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地上的姐姐，温柔的语气就像神明像世人揭示真理引领迷茫，面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如同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还有你，看够了吗？”她微微抬头望向站在床边抛着匕首玩的温安，脸上的笑容依旧，但蓝色的双眸仿佛冰川一般深邃寒冷。

“欸？”温安把匕首放好，站在一边，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指着自己诧异道：“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

“我诅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