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不想当大善人 第3章 第 3 章

村子酒馆，伊尔踏入时正赶上清场，一堆烂醉如泥的酒鬼跌跌撞撞地从门口走出，差点吐了伊尔一身。

一个火球瞬间从伊尔掌心冒出，又被伊尔强行压抑回去。

陌生世界，不要惹事。

伊尔深吸一口气，将马修和菲奥娜留在门外。

酒馆吧台上，女人已经恭候多时：“你晚来了十分钟，我不喜欢不守时的人。”

伊尔打量四周环境，确认没有危险后，收回魔力，坐到女人对面：“给他买了件衣服，你不会希望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出现在酒馆里的。”

伊尔不会告诉女人自己先去武器店准备了一把专门对付她的附魔匕首。

女人也不会较真。只是透过玻璃窗看向正在眼巴巴看着屋内的马修，确实穿上了一件得体的衬衫。

“伊尔，万魔之王，最高阶级魔法师，三天前因为勇者暗算来到了这个世界，现在正在努力获得更多的信仰来维持性命。”

女人将伊尔的信息全部抖了出来。

伊尔没有问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么多事情。事实上，当伊尔进入酒馆的时候，他就探查到了女人强大的魔力。

这种实力，很明显和自己是一个阶级的魔法师，会知道什么都不意外。

“我找你来也没别的原因，只是想告诉你，勇者也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已经很混乱了，我不希望你们的争斗会加剧混乱，尤其是勇者手上的时空沙漏，要是在这个世界再触发一次，后果不堪设想。”

女人为自己倒了杯酒：“我希望你能杀死勇者。”

浓烈的酒精在空气中弥漫，似乎单靠怒火就能点燃。

伊尔指节敲击着桌面，“求人办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

“忘记自我介绍了，”女人说，“我叫米娅，世界调停者。”

世界调停者，是只出现在传说里的人物，可以预见世界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并做出干预。

当魔王的三百多年里，伊尔也没有见过调停者的真容。

“为什么是让我杀死勇者？”伊尔问，“为什么不去拜托勇者杀死我？”

米娅觉得没有必要向伊尔隐瞒：“原本有这个想法，但对未来的观测告诉我，找你是更好的选择。”

伊尔想要拒绝她。

现在的局势，对伊尔来说实在算不上乐观。自己的生命每天都在衰弱，伙伴与属下也不知所踪，自己对世界所知道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既然米娅能够预见未来，多从她口中套一些话也好。

“初次见面，我很难相信你。说实话，你完全无法证明你说的话。”

米娅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我不需要证明，因为你已经相信我了，只是想要多一点情报而已。”

她为伊尔也倒了一杯，等到伊尔轻轻抿了一口后才继续说：“不过，我很乐意和你分享情报。”

米娅看向马修。

伊尔说：“没事，他身上有奴隶纹，没法背叛我。”

米娅收回目光，“之前勇者发动时空沙漏时，整个魔王城范围内的人和物都一起传送过来了。”

她说的很漫不经心，但对伊尔来说是个重磅消息。

当初勇者讨伐魔王城时，不光有勇者小队的四个人与勇者本人之外，还有魔族的四个干部以及众多魔族士兵。

“你看起来没有很惊讶。”米娅挑眉，“起码比我想象的更加镇定。”

伊尔没有理会她的挑逗，“他们还活着吗？”

米娅耸耸肩，“魔族士兵那么多，是死是活根本无从考证，不过几个干部和勇者小队还活着，至少是到目前为止还活着。有一个干部，是暗精灵，叫什么来着……”

“扎瑞斯。”

“哦，对，扎瑞斯，”米娅声音淡淡的，“他半个月后会被斩首。”

-

伊尔离开酒馆时，菲奥娜正在上下打量马修。

马修被菲奥娜盯得内心有些发毛。伊尔一出来，他就躲到了伊尔背后。

菲奥娜抱怨：“这小孩一点魔力都没有，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他留在身边。”

她内心不解：“这不像您的风格，您从来不会与肮脏的人类为伍。”

在旧世界，魔族最讨厌的就是人类。

贪婪、暴力、好战，人类与魔族的千年战斗中，魔族对人类的好感消失殆尽。

伊尔也不例外：“我需要利用他，让其他奴隶也能期待有朝一日被选中带走。这种念想随着时间会逐渐变成扭曲的信仰。”

“您大可以买回来后将他杀死，利用完的棋子没有价值。”

按照伊尔长久以来的办事风格，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就会抛弃掉。

伊尔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把马修留下。

店里弱小的兔人族或者浣熊族也完全能够满足伊尔的需求，但他偏偏选了马修。

是眼睛里透露的服从？还是本能感知到了马修内心的倔强？

思考间，他觉得自己在被菲奥娜牵着走。

“菲奥娜，”伊尔语气冰冷，“你越界了。”

强大的气场爆发出来，菲奥娜的身体为之一颤，身体本能向下跪拜。

“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伊尔大人责罚。”

菲奥娜抬头，看见月光正好撒在伊尔冷酷的面容上，清冷肃杀。

恐惧，战栗，随即涌来的还有对绝对邪恶的崇拜。

一瞬间，菲奥娜全想通了。

“我思想浅薄，没有考虑到伊尔大人身处陌生世界的不变。您带着人类，不光可以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还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您遇到危险时随时可以将其当做人质。”

菲奥娜的脸上泛起红晕，“不愧是伊尔大人，您的深思熟虑让我拜服。只有您这样的人，才能带领我们魔族走向辉煌。”

伊尔：……

是个不错的理由。

“知道就好，这次的事情我不追究，以后我的命令你只需要照做。”伊尔说，“此外，我需要你做一些事。”

他将遇见米娅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菲奥娜。

根据米娅所说，扎瑞斯穿越到了霜脊王国。作为人类至上的国家，霜脊王国严禁任何亚人种族进入国界，一旦发现会迅速剿灭。

因此，当扎瑞斯一穿越，就迅速被抓了起来。

按照常理，扎瑞斯的魔力在魔族仅次于伊尔之下，一招就可以覆灭一只冒险者小队。

但霜脊王国特产禁魔石，能剥夺周围人的魔力。国家为了消灭擅长使用魔法的亚人，大量开采禁魔石，并用于武器与防具上。

在抓捕扎瑞斯的时候，更是花了整整七吨禁魔石摆出法阵，活生生将扎瑞斯的魔力全部吸干。

“所以，我想去救他。只是霜脊王国极度排外，若是缺少理由，很难前往。”伊尔对菲奥娜说：“这段时间除了要守好城堡以外，我还需要你在德斯兰公国各地进行监视，有关于霜脊王国或其他魔族的信息，第一时间通报给我。”

“明白。”菲奥娜走到灯光下，平静的影子瞬间变得起伏。

肩胛与腰身的线条在阴影里逐渐清晰，另一个菲奥娜从影子里被剥离，紧接着如裂变般不断分离，顺着夜色朝四面八方离去。

“那我先行离开了。”菲奥娜鞠躬，身体如融化般隐没进影子中。

也就是这个时候，伊尔听见耳边有人在倒吸凉气。

回过头，马修缩在角落里。

第一次看到魔族的人类都会害怕，如果以后要当向导，马修必须好好习惯。

伊尔解释：“菲奥娜是影魔，能从影子里分裂出无限分身。”

这也是为什么菲奥娜一直在做管家的原因。整个魔王城，甚至整个大陆，只要有影子的地方，她都可以前往。

不光如此，菲奥娜没有实体，身份与面容都可以随意捏造。

“魔族？”听了伊尔的解释，马修并没有因此放松，而是怯生生地问：“那伊尔大人，您……也是魔族吗？”

好久没听过有人这么问自己了。

伊尔说：“我是魔王。”

“魔王也是一个种族吗？”

伊尔没有回答马修的问题。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夜色静谧，冷风从远方吹来，街角煤油灯一阵晃荡。

马修突然朝镇外看去：“有好多人正在来这里。”

伊尔什么都没有听到，但他还是带着马修来到了镇外最高的山丘上。

朝东望去，辽阔的树林间出现了一排井然有序的火光，马蹄声在夜里格外响亮。

马修看清了远处的军旗：“这是霜脊王国的军队，看方向是要去镇子上。”

伊尔皱眉：“这里不是德斯兰公国的领土吗？”

“霜脊王国土地贫瘠，一直喜欢出征周边国家的边境，掠夺边境的资源。”马修说，“伊尔大人，能不能请您去拯救村民们。”

伊尔果断拒绝：“不，他们没有拯救的价值。”

“霜脊王国的军队很凶残，今天晚上村民们一定会被屠杀殆尽的。”

看着马修恳求的神情，伊尔权衡利弊：“你好像很了解，以前见过？”

马修眼角泛着泪花，“我的家乡就是被这些家伙践踏的。只有那天在后山睡过头的我活了下来，其他人全部都死了。于是我一路流浪，才到了这个地方。”

“如果不救他们，今晚过后，一定还会有孩子逃亡成为和我一样的奴隶。”

伊尔思索片刻：“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这理由不足以让我去拯救他们，除非你能列举出说服我的理由。”

和任何时候的魔族会议一样，做出决定前，一定要有足够支撑决定的利益。

既然马修以后要在自己手下做事，伊尔也按照魔族一直以来的规矩要求他。

“可是……”马修片刻犹豫，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坚定无比：“您需要信仰，如果成功拯救他们可以获得更多人信仰您。而且您可以借这个机会与领主交流，方便您日后拿到进入霜脊王国的通行凭证。”

伊尔想到的，马修说到了大半。至于那些没说到的深层好处，伊尔也不指望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明白。

“很好，只是听我和别人的谈话，就能明白现在的处境。”伊尔眼底微凉，“马修，你的恳求我应允了，我将会拯救这个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