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深圳盐田港2025年,年初
还真别说,创业小公司居然苟活下来了,不仅如此,一苟还苟了三年呢,怎么说呢?就,死也死不掉,但活又活不成。
“中美航运市场出现显著变化,港口内开往美国的货船大幅下降,与前期抢运热潮形成鲜明对比,预计在4月初美国将再次发动贸易战——”
市场大环境变天了。
傅景初烦躁的掐灭了手机屏幕,半死不活的眯着眼,胸腔猛吸一口,摁在烟灰缸里掐灭,他从铁皮棚子往外看,安风已经打了大半天的电话了,她皱着眉头,说话的声音忽大忽小,看样子又是一堆烂账。
江帆知道安风和傅景初喜欢吃米线,一大早的就去排队打包了三份米线,大老远的他就看见了安风在打电话,热情地挥了挥手,安风正忙着打电话,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先进去。
“你电动车车胎爆了?!我从7:00就开始等你这顿早饭,等到现在9点多了,你要饿死谁啊!!”
傅景初嘴里嘟嘟囔囔的,手指灵活的解开塑料袋,将粉端出来,青脆的空心菜,红艳艳的小米椒,这样一碗冒着热气儿的米线,让傅景初光是看着就不自觉的咽口水,抄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安总这电话还没打完呢。”
江帆抬眼看着码头边上站着的年轻女人,其实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都不好意思看她,她实在是太漂亮了,唇红齿白,肤若凝脂,用这样两个艳俗的词来形容她最是贴切,或许是因为老外天生冷白皮的缘故,明明在深圳的码头上面呆了三年多,这肤色依旧白的发光。
从江帆的角度看过去,虽然是紧皱着眉头的生气模样,却依旧美得让人无法挪开眼睛。
啪嗒——
傅景初在江帆的眼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兄弟,回神了!!!”
江帆不好意思地挠头,脸颊微红,真服了,明明都见过这么多次面了,还是容易看出神。
不过他肯定对安风没有想法的,毕竟这姑娘好看是好看,但一心就扑在挣钱上面了,脾气还暴,娶这么个老婆回家,那可真是嫌自己命太长呢,安风像是快聊完了,捏着电话,走进了铁皮棚子。
“我知道这两年大家的生意都不好做,我也是顾及着咱们的交情,所以才到现在还没上诉。”安风倒了一大杯温水,还没喝两口呢,就放下了杯子,“什么叫不至于啊?你当然说不至于了,尾款没有结给我,那些给您干活的海员水手天天堵的,可是我家的门!!!”
“不管怎么着您看着办吧。下周我要是还没收到钱,您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我也是没办法。你也体谅我好吧,理解万岁!!”
挂了电话手机狠狠的就被摔在桌上了,安风面色不善,连着喝了好几杯温水,嗓子才舒坦了些。
“这个死泥鳅,我嗓子都快说冒烟了,真是敬酒不吃罚酒,非要我说了上诉他才肯还钱。”
安风这会儿子也确实饿了,扯了一上午的皮了,超级筷子夹起米线就往嘴里送。
“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个大单是怎么回事啊?资料带过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聊起挣钱的事儿,江帆的眼睛都亮了,“这是我们林科长跟我说的,是一个俄罗斯的长线单,想找一个承包商,签三年的海运单,不过货物吞吐量特别大,应该会找一些老板跟着一块拼单,安老板,如果你们能够跟俄罗斯那边搭上线,不只是这一单,后期有什么合作,你们也是可以直接联系的。”
安风听见林科长三个字脑壳子就疼,这个家伙可是出了名的黑,只要跟这个家伙合作,就是给他打黑工,不过俄罗斯的货运吞吐量一直都是很大的,安风也确实一直想找个机会打开那里的市场。
安风起项目资料仔细翻看,的确是一块相当大的肥肉,只要有能耐消化多少吞吐量都不成问题的,如果她有码头,接下这一单,那可真是泼天的富贵,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她的脑海划过,眼角眉梢瞅了一眼江帆,嘴角划起了一抹恶劣的笑。
“你们林科长在这个位置多少年了,也不往前挪一挪,看样子他要烂在这个位置上了?”
嘶——,江帆听着这话吓的心下一惊,讪讪地笑了笑,这美女还是挂在墙上不说话的好。
“科长说了,今天下午局里的处长就会开一个招标会,深圳这一带好多老板都会去,安老板,你要是有兴趣,要不下午咱们一块去看看。”
"行,我去看看这单子到底有多大。"安风埋头看着资料,猛然间又抬起头问道,“天津那个村长是怎么说的?那个堆场的租金有没有谈下来?”
"你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傅景初激动地嘴里的汤汁都露出来了,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你说这都2025年了,房价都给干下来了,他还好意思跟我说前几年的行情,反正我是跟他们说了,要真谈不下来我们不租了,他们自个留着打渔吧。”
其实疫情期间生意也还好做,反倒是疫情之后,带来的副作用不容小觑,很多大型的老牌公司,由于人工成本、养老金以及机械更换等成本问题经营不下去,现在的大环境就是危机与机遇并存。
由于行业竞争利润不断被压缩,小公司被大公司收购吞并,自然也有小公司做大做强,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这不,安风桌上那本厚厚的笔记本,是她这三年来做的详细的商业计划,海内外的码头市场做了详细的笔记,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没有本金,都只是纸上富贵,充其量纸上谈兵,哄自己开心罢了。
下午的招商会人来人往的都是码头上的熟面孔,安风余光一瞥,她居然在这里瞧见了老金和老卢,他俩围在林科长旁边,笑得满脸谄媚,几个人坐在桌边,吹牛皮说大话,称兄道弟看起来关系可好的不得了。
安风挑了挑眉头,这两个老油条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大几千万上亿的业务,他俩从来都是看不上的,在盐田港这一带最好的单子都被这两个人给包圆儿了,其他人都只能跟着喝点汤水,看这两个老家伙都使出吃了奶的劲儿来林科长的拍马屁,看来这单子真的很大。
“科长说了,这回的单子要多大有多大,就看你们的本事,你们要有本事,想承包多少的货运量都行,那边的一家大型海运公司倒闭了,好多订单一下子都找不到人接手呢。”
安风端起茶盏里的绿茶,轻轻地朝着杯子里吹气,低垂的眼眸闪烁着灵光,江帆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在一旁急得要命:“安老板,你怎么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你好歹也凑过去跟林科长他们聊一聊啊!!!”
江帆急得跺脚,这么大个单子,她怎么看着一点都不上心啊,这满屋子的人都对着林科长的马屁狠狠的拍呢,可反观安风,依旧我行我素,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水,末了,挥手示意江帆先坐下来。
“你急什么呀?就算我现在过去了,有老金和老卢他们在那挡着,咱们又能分到多少?到时候还不是三两句话,就把我门挪到了边缘处,平白无故的去遭人白眼。”
“那我们就算了吗?”江帆一副皇上不急,太监急得要死的模样,“我们好不容易碰上这么大的单子,就算不能跟着吃点肉,喝点汤也是好的呀。”
“去去去!!!”安风眼角眉梢不耐烦地鄙视了他一眼,“你有点志气行不行?捡人家的锅边汤都捡了三年多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江帆垂头丧气的坐在角落里,紧紧的攥着衣角用力的揉搓,脸颊气的鼓鼓囊囊的,坐在那跟堆土似的,安风看了真是一股无名的火窜上脑阔。
“你知道你为什么你发不了财吗?你总是在窝囊和生气之间,你选择了生窝囊气。”
铁皮棚子
“不是——咱就不能慢慢的干吗?!你这也太冒险了吧!!!”傅景初急得脸红脖子粗,看着安风的眼神就跟看一个疯子似的,“借钱建码头,接单子,万一单子没接到呢,咱还不上钱,码头要被拍卖了不说,咱们还得背上一身的债!!!”
“单子不会有问题的,都是公家的能出什么差错,等我们租下的那块地,也是可以拿去做资产抵押的,资金链也不会那么紧绷,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借到初期建设码头的费用。”
“不行,这太冒险了,杠杆率太高,很容易出问题的,而且我们上哪借这么多钱去啊!!!”
“一家要是借不到,就借五六家十几家,左右钱都是能凑到的——”
傅景初的脑袋就跟拨浪鼓似的,左右晃悠个不停,安风气得脑袋发胀,用力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手中的文件往桌上狠狠一甩,砰的发出了巨响,傅景初怔怔地看着安风。
“你也看到了,现在市场环境有多严峻,大单子咱们接不到,小单子也有一堆人跟我们竞价抢单子,压榨生存空间。”安风咬着牙一脸恨铁不成钢,“咱们现在只能建码头,降低成本,培养我们自己的竞争优势,否则很快我们就会被淘汰,到时候咱们俩就去喝西北风吧!!!”
傅景初低着头窝着腰背,他每天都浸泡在码头边上,又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市场环境的变化,安风说的也都是事实,像他们这种小作坊的生存空间是越来越小了,如果此时不做大,他们很快就没有饭吃了,两个人僵持了大半天,傅景初无奈叹了口气。
“我给你订今天下午的机票去北京,梨子,只要你借到了钱咱们就干!!!”
傅景初用力的摇晃着安风的肩膀,满眼都是大展宏图,草鱼跃龙门的巨大期待。
北京影视基地
安风一下飞机就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北京和深圳的气温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她这次是来借钱,早年间安风在北京读大学的时候在酒吧打工赚学费,那时候有个玩的特别好的酒吧同事叫文清宇,后来他和娱乐公司签约,正式踏入了演艺圈,娱乐圈嘛向来都是有钱的。
安风转悠了半天,才找到了那个破剧组,刚想靠近却被场务拦了下来。
“你哪儿来的呀?导演还没拍完呢。闲人免进啊!!!”
或许是多年来的职业素养,他看着安风的出挑的长相,语气并没有那么粗暴,只说让她在一边等着,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导演,导演,今天上午那场戏,我能不能再拍一遍啊?我有个动作,还有一个表情,演的不是那么好,我能再过一遍吗?”文清宇勾头哈腰满脸陪笑,漂亮的狐狸眼里面装满了小心和谨慎,“就一遍,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走开!!!”导演的声音非常大,不耐烦的推开他,“你一共就三句台词,就是个跑龙套的,还重拍,赶紧拿了饭盒走人,别耽误我时间!!!快滚!!!”
“啧啧啧——又是文清宇吧,这人演戏比狗都卖力啊!!!”
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怀好意的眼神,文清宇就好似没有看见没有听到一样,他不停的求着导演,安风脸色一僵,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眶滑落,眼神躲闪低下头来,转身仓皇逃离。
安风步履慌乱,寒风下,眼眶被吹得通红。
文清宇余光扫到那一抹仓皇逃离的身影,眼神一滞。
[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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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又苟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