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雾薄凉 第9章 此情应如何

张伯看着两人的样子，急得团团转。他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墨倾言送好吃的，有桂花糕、麦芽糖，还有新鲜的水果，却都被墨倾言原封不动地放在殿门口的石台上，直到糕点变硬、水果蔫掉，也没动过一口。

“倾言啊，”张伯蹲在殿门口，声音带着恳求，“这是老奴特意给你买的蜜饯，你最爱吃的梅子味，尝尝吧？”

殿内依旧没动静。张伯叹了口气，把蜜饯放在石台上，转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谢雾凉，无奈地摇了摇头：“仙尊，您倒是劝劝啊！这孩子都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再这么下去，身子该垮了！”

谢雾凉站在桃树下，看着石台上那些渐渐失去光泽的点心，眉头皱得很紧。他不是没劝过，可每次走到殿门口，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习惯了用行动护着这孩子，却不懂怎么用语言哄人，尤其是在伤了对方心之后。

“我知道。”他低声回应，声音比往常更沉了些，“让我再想想。”

张伯走后，谢雾凉走到石台前，拿起那包蜜饯。油纸包上还带着张伯的体温，里面的梅子干泛着油亮的光泽，是墨倾言以前最爱的零食，每次给他，都会眼睛亮晶晶地吃完，还会把最酸的那颗塞给他，看他皱眉的样子笑。

他捏起一颗梅子干，放进嘴里，酸涩的味道瞬间漫开，比记忆里的更酸，酸得他牙根发疼。就像此刻的心情，明明是为了护着这孩子，却偏偏用错了方式，把人推远了。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连续三日进食不足，灵力波动下降15%，轮回之印出现微弱紊乱。】系统的机械音难得不带嘲讽，带着几分凝重，【宿主，再这么冷战下去，任务要出问题了。】

谢雾凉没理会系统，只是拿着蜜饯，走到偏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倾言，是我。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多少吃点东西，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殿内终于传来了细微的动静，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却没人说话。

谢雾凉又说：“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梅子蜜饯，张伯特意挑的，最酸的那种。以前你总说，酸的梅子能提神，练剑不容易困。”

殿门依旧关着，却隐约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气声，像有人在偷偷哭。谢雾凉的心揪了一下，放软了语气：“我知道，我不该骗你。我不是不信你，是……怕你出事。北境太险，云家的埋伏又狠，我不敢赌，不敢把你的安危也算进计划里。”

这是他第一次，对这孩子说这么多心里话，说出口时，才发现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顾虑，比想象中更沉。

殿内安静了很久，久到谢雾凉以为不会有回应时，殿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墨倾言的脸从缝里露出来，眼睛红肿，显然是哭了很久，下巴尖得更明显了，脸色苍白得像纸。他看着谢雾凉手中的蜜饯，又飞快地移开目光，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师尊……您明明知道，弟子不怕危险的。弟子只想跟师尊一起，哪怕是去北境，哪怕是面对埋伏，弟子也想帮师尊，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等着师尊回来。”

谢雾凉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一直以为，护着这孩子，就是把危险挡在外面，却忘了这孩子早已不是那个连头都不敢抬的小可怜，他有自己的担当，有想并肩的心意。

“是我错了。”他蹲下身，与墨倾言平视，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告诉你，不骗你，不瞒你。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墨倾言看着他眼底的歉意，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蜜饯，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却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好。”

谢雾凉松了口气，把蜜饯递过去：“先吃点垫垫肚子，我去给你煮粥，放你爱吃的红薯和红枣。”

墨倾言接过蜜饯，指尖碰到谢雾凉的手，温热的触感传来，让他眼眶更红了。他捏着油纸包，小声说：“师尊，弟子不是怪您骗我，是……是怕您以后有事，都不告诉弟子。”

“不会了。”谢雾凉抬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眼泪，动作很轻，怕碰疼了他，“以后什么事，都跟你说。”

墨倾言吸了吸鼻子，捏起一颗梅子干，放进嘴里。酸涩的味道漫开，却比往常多了几分甜，甜得他心里暖暖的。他看着谢雾凉转身走向厨房的背影，玄色道袍在晨光中晃了晃，忽然觉得，之前那些委屈和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厨房内，谢雾凉正忙着煮粥。他往锅里放了很多红薯和红枣，熬得咕嘟咕嘟响，甜香很快飘了出来。墨倾言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师尊笨拙却认真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悄悄走过去，帮他添柴。

“师尊，火有点小了。”他小声说。

谢雾凉回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比晨光还亮，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嗯，帮我看着火，别让粥糊了。”

“好！”墨倾言用力点头，蹲在灶台前，认真地添柴。

火光跳动，映着两人的身影，落在厨房的泥墙上，像一幅安静的画。之前的冷战和隔阂，像被这粥香和火光融化了，只剩下淡淡的暖意。

粥煮好后，墨倾言喝了两大碗，把碗底的红枣都吃干净了。谢雾凉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又怕他吃太快噎着，递过一杯温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墨倾言接过水，喝了一口，笑着说：“师尊煮的粥最好吃了。”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情绪值 15（委屈→缓和），好感度回升至 22（疏离→亲近）。】系统的机械音响起，【宿主，早这么哄，不就没事了？】

谢雾凉没理会系统，只是看着墨倾言的笑容，心里默默想：以后再也不搞什么“善意的谎言”了，比起把人护在身后，并肩同行，才是这孩子想要的。

吃过粥，墨倾言主动拿起木剑，走到殿外的空地上：“师尊，我们练剑吧！弟子这几天都没好好练，肯定退步了。”

谢雾凉点头，拿起另一柄木剑，走到他对面：“好，我们从‘流云回雪’开始练。”

墨倾言握着木剑，认真地练了起来。剑势比前几天慢了些，却比以前更稳了，每一招都透着认真。谢雾凉站在旁边，偶尔开口指点两句，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和。

练到中途，林小婉忽然来了。她还是穿着那身浅绿衣裙，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看到两人，松了口气：“清阙仙尊，倾言，你们没事就好！我在北境没找到你，还以为你真的被云家埋伏了，急死我了！”

“让你担心了，林师姐。”墨倾言停下练剑，笑着说，“师尊是故意引云逸出来，没去北境。”

“我后来也猜到了。”林小婉笑着说，“云家的埋伏被我悄悄破坏了几处，后来看到云逸灰溜溜地从玄清宗回去，就知道计划成了。” 她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递给谢雾凉，“对了，这是我从天音阁带来的‘醒神露’，能解噬灵散的余毒，倾言体内的噬灵散还没清干净，喝这个管用。”

谢雾凉接过瓷瓶，道了声谢：“多谢林姑娘。”

“不用谢！”林小婉摆摆手，笑着说，“我就是来送这个的，顺便看看你们有没有事。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师门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林师姐，要不要留下来喝碗粥？”墨倾言挽留道。

“不了，不了，我得赶紧回去。”林小婉笑着，转身就要走，又回头对墨倾言说，“倾言，以后要是云家再找你麻烦，就用传音铃给我传讯，我立刻来帮你！”

“好！谢谢林师姐！”

林小婉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道尽头。墨倾言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谢雾凉手中的醒神露，心里暖暖的——有师尊护着，有张伯疼着，还有林师姐帮忙，他好像不再是以前那个孤单的“魔种”了。

“别愣着了，继续练剑。”谢雾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师尊！”墨倾言回过神，握紧木剑，又认真地练了起来。

夕阳西下时，练剑结束。墨倾言累得满头大汗，却比任何时候都开心。他走到谢雾凉身边，从怀里摸出块麦芽糖，递过去：“师尊，您吃，甜的。”

谢雾凉接过糖，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比任何时候都甜。他看着身边的少年，忽然觉得，之前那些冷战的日子，都像是为了让他更清楚，这孩子在他心里，早已不是“任务目标”，而是需要放在心尖上护着的人。

【系统提示：当前场景“练剑赠糖”，氛围值90（温馨），目标人物好感度回升至 25（亲近→信任）。】系统的机械音响起，【宿主，您终于学会怎么哄人了。】

谢雾凉没理会系统，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墨倾言的头发。少年的头发软软的，带着阳光的温度，让他想起第一次在雪地里见到这孩子时，他缩着肩膀，像只受惊的小猫。

现在，这只小猫长大了，开始学着并肩，学着守护，而他，也愿意收起所有的冷硬，把最软的地方，留给这孩子。

只是他没注意到，墨倾言在他揉头发时，耳朵瞬间红了，嘴角的笑容也变得有些腼腆——他好像，对师尊的心意，不止是徒弟对师尊的依赖了。

殿外的灵桃树，枝头的嫩芽又抽出了几分，淡绿的叶尖顶着夕阳的光，像极了少年眼底悄悄藏起的、不敢说出口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