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但万人迷系统 第11章 出城准备

锦城原本也算是东部的经济中心，但后来为了容纳更多居民，整个城市建设格局变化巨大，虽然高楼林立，内部设施却老旧而落后。

老人的家中和李芸住所原属同一格局，空间倒是稍大一些。他告诉秋昇，以前他不住在锦城，是被基地的人从周边的小城市接过来的。

他说，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老人的面容布满褶皱，笑起来的时候眼底的沧桑却怎么也化不开，但他依然精神矍铄，浑身上下像是有使不完的劲。

借老人家避避风头的时间里，他们聊了很久，老人同他讲了许多末世之后发生的趣事，秋昇因此获得了大量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秋昇的伤并不严重，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养伤，那日临时借老人的家躲了片刻，就打算离开。

面对全城范围的搜查，他的存在只会给老人添麻烦。

老人并未起身拦住他，只是在他临走时叹了口气：“孩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讨人喜欢。”

听闻这话，秋昇停下动作。

老人眼窝凹陷，目光暗淡而悠长：“我这么大把年纪，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这样的本事，是有好处，但要说坏处，那更是多了去……”

有风撞上窗户，不重的声响，随即将丝缕凉意送入室内，直到老人的尾音悠悠落下，秋昇回过神。

“谢谢您的提醒，我……”秋昇顿住了，他心底有种异样的感觉。

老人包容地望着他，眼底满是慈爱。这种包容如浩瀚江海，足以容纳得下一切罪恶。

见他欲言又止，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怎么这么客气？我就是想提醒提醒你，虽然有本事，但也莫要急于求成。不过我毕竟是一把老骨头，不敢多说什么，怕影响了你们年轻人走自己的路。你就当我说的话是一阵风吧，不用太在意。”

说完这句话，他却垂了眼，灯光落在脸上，却将那面容衬得更加狭长内陷。已是耄耋之年，老人的生气如游丝般无可避免地被慢慢抽离，面对这样的长辈，本欲离开的秋昇顿住了。

这栋楼的供电设施都已老旧，而老人头顶的灯泡又不知有多久没换，黯淡到他藏在灯下的神情都模糊不清。

秋昇单脚立着，一步一步挪到他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屋子不大，桌子与床相隔不远，抬眼就能将一切尽收眼底。

床头柜上立着一个崭新的相框，里面的照片却历经些许年代，边缘泛黄。照片里有两名年轻人，一男一女，搭着肩膀，面向镜头一手比耶，正阳光灿烂地笑着。

老人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必回头，他就知道秋昇在看什么：“那是我的两个孩子。”

他的目光里不见忧伤，只有堪称寡淡的平静：“他们性格很活泼，也很孝顺……他们在二十多年前就离开了。”

二十多年前……倒回去推算，世界大约正在历经第一次“变异”。

老人的眼平静如汪洋，那些沉痛的过往尽数埋藏于灰烬中，秋昇甚至无法从那双眼中察觉分毫。他们本是在闲聊，只是到此刻，像是触及到某些东西，气氛竟冷了下来。

“对不起。”然而，在一片静默中，秋昇忽然道。

“谢谢您。”他抬眼，又补充道。

老人不明白他在为什么道歉，又在为什么道谢。

但秋昇很清楚自己这一瞬在想什么，他很认真地又说了一句：“谢谢您。”

……

虽然那天管理局的人无功而返，但李芸两人还是被列入了高度怀疑的名单，基本每天都有人上门查一次，李芸烦不胜烦，干脆把秋昇这个大麻烦打包送入老人的家中。

老人，或者说陈老爷子，对此则乐呵呵的。也许是因为秋昇的技能，他的确很喜欢秋昇，也希望家里有人陪着，至少能够热闹一点。他年纪大了，管理局的人不便总打扰他，只要秋昇不出门，这临时住处算得上相当安全。

秋昇一搬住处，李存串门的次数也增加了，出乎意料的是，他和陈老爷子很熟悉。哪怕陈老爷子学着李芸叫他“花儿”，他也只是象征性地鼓鼓脸颊表达不满，并没有反驳。所以这几天，陈老爷子家中总会格外热闹，老人家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过了几天，秋昇的脚好得差不多了，心头还惦记着要尽快出城。他承诺过万人迷系统要尽力完成任务，现在第一阶段还未完成，他有些着急。

李芸到现在都不肯说自己为什么非要在他出城前见他一面，他问不出来，就又问起李芸，关于李存异能的事情。

李芸告诉他，李花儿现在的异能还比较弱，但根据她观察所得的规律，这种异能会随着他的年龄增长逐渐变强。

逆转生命力不仅意味着让枯败的植物重现生机，也意味着让一个鲜活的生命走向灭亡。

听完这些，秋昇近乎感到骇然。

李存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随意进出基地，当着基地研究员的面使用这种具备极高危险性的异能！？

李芸耸耸肩，并不为此担心：“救你出来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花儿对你很有兴趣。虽然我也觉得你一直被监视挺可怜的——那个研究员，叫时予科是吧？他那天对你一步不离，看得跟宝贝似的。”

秋昇一惊，只觉太过荒谬：“不是，他只是……”他顿了一下，“他只是担心我逃出去，会给基地添麻烦。”

李芸微微一笑。

随即，李芸承诺会尽快想办法找人里应外合把秋昇送走，毕竟她不想每天打开大门面对的不是美好的清晨，而是几个表情严肃得跟木头似的壮汉，这实在大大有碍于她全天的好心情。

除此之外，她对管理局甚至基地的反感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秋昇并不明白那种恶感从何而来，李芸没有将自己的经历与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告诉秋昇，也没有问秋昇离开锦城之后会去哪里。对于辽城那日变异体的异常，她更是只字不提。

与之相反的，李存则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不舍，他不知跟谁学了新招数，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就和秋昇撒娇：“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走？”

知道他变异体的身份后，秋昇才明白之前察觉出到的他话语中的异样从何而来。李存初学一门新语言不久，能准确表意实在已经相当不容易。

李存见假哭不起效，于是将嘴撅起，偏过头，假装自己生气了。

然而秋昇依然坚定地拒绝了他。

“花儿。”小名叫起来实在十分顺口，秋昇被李芸和陈老爷子深深影响了。他念着这个名字，尽量克制自己嘴角的笑意，故作深沉：“哥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哥哥把事情完成之后再来陪你，好不好？”

李存没有被他哄好，反而悄悄红了眼。

这下是真的要哭了。

他年纪不大，但五官漂亮，已然可以窥见未来俊美的模样，做出这种表情，很难让人不心生怜爱。

秋昇蹲下身，轻轻将他拥住。李存随即伸出双臂回抱住他，从这个角度，秋昇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后脑和微微颤动的肩，他一下一下轻拍着李存的后背，明明自己年纪也不大，哄起孩子却很有一套。

“哥哥。”李存其实并没有落下几滴眼泪，如果李芸见到这一幕，一定会逗他说那都是“鳄鱼的眼泪”。此时的他，乌黑的双眸被浸得湿润柔软，眼眶则晕红了一圈。

他松开了搂住秋昇脖颈的手臂，变魔术一般从手心里翻出一朵漂亮的花。

秋昇愣了一下，李存的唇边挤出一个笑。

这是他送给秋昇的第三朵花，一朵小雏菊。

秋昇将花收拢进掌心，有些恍惚地想到李存异能所蕴含的深意。

逆转生命力，能够带给枯败的生命重生的机会。

能够带给这个世界重生的机会吗？

另一头，时予科麾下的队伍在确认秋昇没有离开锦城后，已经在全城开启了新一轮的地毯式搜寻。好在李芸效率很高，赶在他们搜查之前为秋昇找好了对接人，秋昇将会凭借那人的身份将运货作为借口混出城门。

离开前，秋昇全副武装。宽大的衣服模糊身形，黑色的帽子和口罩遮挡了大半面庞，保险起见，他还在脸上扑了些煤灰。他又背上了大包，包里装着陈老爷子越堆越多直到快要满溢出来的关心，混进了货运车中。

出城最开始很顺利，只是例行的检查和询问，通行证扫过机器，工作人员瞥他一眼，说：“把口罩摘一下。”

秋昇照做，他扑了煤灰的脸看起来脏兮兮的，俨然是个平凡而狼狈的年轻人。末世里这并不显得奇怪，工作人员分辨他的五官对应上通行证，终于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秋昇回到了货运车内。按照计划，之后他不再需要露面。

然而，此刻的他坐在车内，虽然看不见外面，但听见突然嘈杂起来的动静，心下竟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报告长官，南城门无异常！”

“报告长官，北城门也无异常！”

冷风从城门席卷而过，与缓慢离城的队伍背道而驰。一道道汇报声清晰落地，紧跟其后的是一道指令。

“继续搜。”

低沉的声音响起，明明离得并不算近，他的心里却骤然掀起惊涛骇浪。条件反射的，秋昇的手臂冒起许多细密的疙瘩，他压下翻涌的思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想他可能是天生和时予科对付不来，不然怎么每次逃跑都会撞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