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种田文 第4章 第 4 章

楚禾立刻把面包捡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一阵迫切，就好像这不是一块平平无奇且难吃的黑麦面包，而是她现在能够拥有的，最后的食物。

出于某种本能，楚禾没有仔细看眼前泛着绿光的场景，她低着头往后退，重新回到房子里，关上大门，后背紧靠在门上，喘了口气，她打算先把面包吃完。

啃完这块干巴面包，楚禾深呼吸，平心静气，面带微笑，又一次推开了大门。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一觉醒来，仿佛来到了侏罗纪。

楚禾的视野里全是绿色，饱满而浓郁。

院子还是原来的院子，但庭院外面，篱笆之外，原本的空地不见了、土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原始森林，大树参天，遮云蔽日，还有巨大的藤蔓在树木之间流动，缠绕。

树冠连成一片，倾斜交织在一起，天空几乎完全被遮盖，偶尔有些阳光漏下来，在叶片上折射跳动，刺得人眼睛发痛。

楚禾呆在原地，站了很久，四周安静极了，风声也很缓慢，空气好像变成流质，她被包裹在中间，像一只被松脂困住的飞虫。

楚禾怀疑自己在做梦，只可惜，怎么都醒不过来。

院子里有一条弯曲的石子路，从家门口铺到篱笆前，楚禾在这条路上来回踱步，走了很多遍，她正在试图给今天换一种打开方式，刷新场景，重新加载画面。

然而，每次抬头，院子外的景观都毫无变化，还是一片幽深的密林，没有半点要回退成空地的意思。

这到底是怎么了？

楚禾又一次走到篱笆附近，又一次停下，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篱笆外面，密林下面，并不是干燥的土地，而是一片漆黑的沼泽，这片沼泽足足有一人高，险些就要没过篱笆。

篱笆内外，形成了一个一米多的高度差，这圈篱笆，就像是一道拦住潮水的堤坝。

但问题是，沼泽是流动的固液混合体，而篱笆是中空的栅栏，现在这个中空的栅栏把一滩流动的液体拦在了外面，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用渔网兜住了一汪水，这可能吗？

一时间，楚禾连恐慌都忘记了，她只觉得荒谬，匪夷所思，都说了让你平时不要用那么多一次性筷子，现在好了吧，物理学真的不存在了。

楚禾在篱笆旁站了很久，她犹豫着要不要去戳一戳外面的东西，会不会有种可能，那其实不是液体，而是一种胶质物质，就像是……龟苓膏？烧仙草？

……她有点饿了。

楚禾不打算直接用手去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院子内外显然已经变成了两个世界，安全起见，她还是全副躯体都待在院子里比较好。

楚禾四处看了看，本想找一截趁手的树枝，却先看到了昨天放在院子里的长柄伞。

长柄伞斜斜靠在篱笆旁，伸手就能够到，楚禾一把抄起来，用伞尖戳了戳篱笆外的沼泽。

伞尖没入液体中，毫无阻力，离得近了，楚禾甚至能看到水泽的隐隐波光，水面的浮藻。

楚禾默默收回伞，好吧，好吧，反正她物理成绩一直都不怎么样，无法理解也是正常的吧。

她很困惑，很迷茫，她很想找个人来问一问，可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在室内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觉得是理所应当，但现在走到院子里，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实在寂静得过分了，好像万事万物都被隔绝起来，她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时间仿佛又停滞了许久，楚禾依然捏着伞柄，手上不自觉地用力，随后，她发现手里的触感好像不太对，有些异样的湿滑、黏腻。

她心里很惊惧，动作却是迟缓的，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看向手心，手心里有一团灰白色的东西，她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那是被捏碎的蘑菇，楚禾松开手，蘑菇碎屑和雨伞一起掉在了地上。

雨伞撑开，露出完整的伞柄，黑色的金属杆上长满了乳白色的蘑菇，密密麻麻，堆积在雨伞内部。

楚禾面无表情，下意识又看了一眼篱笆外堆积在高处的沼泽，她抓了抓空气，一脚踹开雨伞，飞快跑进了房子里，拉起门闩，又加上一把重锁。

楚禾又坐在了地板上，这个位置很熟悉，手边是昨天没来得及收拾的睡袋，以及一堆没有整理的行李。

她暂时不想再出门了，如果金属和塑料上都能长出蘑菇，谁知道人体上会不会也长出什么东西来。

楚禾心里很茫然，手上却没停，她开始收拾行李，把各种东西分类，重新摆放。

第一个行李箱里装的是衣服和床褥被单，她把衣服拿出来叠好，然后才想起家里没有衣柜，只好又把它们放回打包袋里。

她又把被单抱出来，家里现在有床了，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如果她能睡得着的话。

动作间，行李箱的夹层里滚出来一瓶红酒，楚禾立刻放下被单，小心捧起那瓶酒。

这瓶酒很贵，她买来一直舍不得喝，这次搬家也不敢用快递寄，只能自己带回来，放在其他地方怕给压坏了，特意包上了许多气泡膜，塞在材质柔软的衣服堆里。

真好啊，外面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她还有酒喝。

楚禾叹一口气，她还是决定直面现实，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至少屋子里暂时是安全的，她目前能做的，就是维持身体机能，尽可能地延长存活的时间。

所以，先检点一下食物吧。

楚禾打开几个行李箱，以及背包，翻找了十多分钟，她悲伤地发现，她仅有的食物，只有两个没吃完的黑麦面包，以及两瓶纯净水。

……这下是真的想哭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选择难吃的黑麦面包，而是扫荡隔壁那个昂贵的便利店。

扛着行李赶路的时候觉得东西很多，现在摊开一看，其实也没多少，毕竟她的大部分家当都打包寄快递去了，现在这种情况……多半是要丢件了。

呵呵，倒不如说，快递能送到才是有鬼了，外面这种环境，除非快递员是恐龙。

等等，外面该不会真的有恐龙吧？她说是侏罗纪，但那只是夸张形容，千万不要真的变成侏罗纪啊！

楚禾心里毛毛的，她丢开手里的东西，四肢摊开，躺在了地板上。她偏了偏头，在地板上爬行蠕动，终于找到一个正对天窗的位置。

真奇怪，院子外面植物疯长，树冠完全盖住了天空，但它们丝毫没有往院子里延伸，而是刚好卡在边缘，留出了一小片完整的天空，就好像这里有一圈屏障，挡住了外界的异变。

这片小小的窗口有白云飘过，楚禾躺在地上，看了很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变暗了，不是平常那种缓慢的变化，而是忽然骤变，就像是日食一样，几分钟的时间里，房间里成了一片黑暗。

楚禾僵在原地，睁着眼睛，徒劳地四处环顾，她现在才意识到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电，没有灯，天黑了，她什么都看不清，什么危险都察觉不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天亮，这段漫长的时间她到底该怎么度过。

楚禾下意识屏住呼吸，在黑暗里几乎静止，好在，四周还是一样安静，没有任何窸窣动静，没有任何生物靠近。

算了，今晚还是继续睡地上吧，睡袋起码也是一层包裹物，更有安全感一点。

黑暗里，饥饿感也变得非常明显，黑麦面包就在她的手边，可这是她仅剩的食物，不能现在就吃光。

楚禾习惯了独居，一向不怕黑，不怕虫，不怕维修各类家电与管道，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太特殊了，她彻底与世隔绝，又像是置身于最原始的世界，她心里千头万绪，偶尔也闪过一点软弱。

楚禾在睡袋里翻滚，从地板这头翻到那头，她试图用这种重复性的活动麻痹自己，催眠自己。

效果显而易见，她越滚越精神了。

滚了一会儿，头都晕了，楚禾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闭上没多久，她猛地睁开。

原来不是头晕带来的错觉，她真的看到了一片幽绿的光，从她的双肩包里渗透出来，淡淡地晕开。

楚禾惊喜地坐起来，难道是充电款的小夜灯吗？太好了！虽然她不记得自己有这种灯，但管它的，她终于又有照明工具了！

楚禾钻出睡袋，把双肩包拖过来，满怀期待地打开拉链。

背包打开，露出一个散发着幽光的骨灰盒。

骨灰盒在发光，不，准确地说，不是盒子在发光，这光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也就是说，骨灰在发光。

……

楚禾又默默松开了手，推远了背包，此情此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她呆坐在原地，发自内心感觉到一阵荒谬，现在是要怎样，她确实想要一点光亮，但不是这种诡异的光啊。

不过，骨灰盒并没有留给她缓冲的时间。

骨灰盒里幽幽传出一道声音，它问：“楚禾，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