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种田文 第12章 第 12 章

踩下去的那一瞬间，楚禾感到一阵眩晕。

伴随着强烈的心悸，她猛地往下一掉，腰部以下完全没入沼泽，大半个身体被淤泥包裹，无法动弹。

好在，她是静止的，身下这片漫无边际的沼泽也是静止的。

这让她能够缓一口气，慢慢调整重心，站稳了。

她踩住的地方不是真正的地面，但她确实不再往下陷，这片沼泽的底部是实心的，是堆积的泥沙？还是其他的固体物质？

楚禾慢慢松开篱笆，转而用双手抓住绳子，沉重而缓慢地往外移动。

一步一步，走了很久，其实整体只移动了不到半米的距离。

楚禾回头一看，惊愕地发现，院子竟然变得模糊了，实际距离并不远，却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院子里的一切都被虚化，变成了大块大块粗糙的色斑。

楚禾被什么东西碰了下，吓得她整个人一抖，屏息回头才看清，是一截从树上垂下来的巨大藤蔓，在空中摆荡，时不时从她的肩头扫过。

楚禾抬起头，四面都是绿色，她几乎看不到空隙，她犹豫片刻，伸手拽住了那条和她小臂差不多粗的藤蔓。

她扯住藤蔓摇了摇，耳边沙沙作响，像一波一波的海浪，她又用力一甩，藤蔓牵动树木枝桠，把绿色的天空破开了一个口子，有阳光洒下来。

楚禾有些失神，她好久没有见到真正的天空，真正的阳光了。

走出院子之后，院子内部那种被隔绝的感觉越发强烈，站在这里，她才终于真正清晰地听见了水流的声音，树木摇动的声音，还有风声。

一时间，楚禾连这次出来的本来目的都忘了，她抬头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酸涩，她才猛地闭上眼睛，定了定，继续往外走。

用床单结成的长绳大概有三米多长，原本可以更长的，但为了牢固，楚禾在打结处耗费了很多材料，缩短了距离。

所以，她其实根本走不了太远。

楚禾只是在有限的范围中尽量往外走，直到腰间的长绳被绷成了一条直线，她又伸长脖子，整个人往上拔，尽可能往最远处看。

她隐约看到了一点别的色彩，土褐色、灰白色，并不再是单一的绿和黑，这让楚禾心里燃起了一点希望，这片沼泽一定是有尽头的，外面更远的地方，说不定还有很多正常的区域。

不过，她没办法再往前了，除非……她解开腰间的绳子。

在某个瞬间，楚禾真的想丢掉这条安全绳，她想放手一博，虽然前方的沼泽不知道深浅，也看不到尽头，但是……说不定只要跋涉过去，就是一片完好的新天地呢，万一呢？

楚禾应该庆幸出发之前给自己打了个死结，她一时半会儿根本解不开腰间的绳子，只好放弃了。

她又开始往回走。

真正踩进这片沼泽才发现，这里没有任何值得捞捕的东西，更谈不上可食用了，原本以为里面会有什么水生植物，现在看来，静悄悄的，毫无波澜，大概下面全都是淤泥吧。

楚禾在淤泥里跋涉半天，耗费了不少力气，她开始计划回家后该吃些什么，好吧，也没有别的选择，但吃多少、怎么吃，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她正想到红酒配烤面包片，忽然脚下一绊，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双腿。

在这瞬间，楚禾整个人是僵硬的，她冷汗直流，却根本无法移动，她拼命冷静下来，身体前倾，努力往外拔，挣扎许久，还是无法动弹。她心一横，伸手往下去拉拽。

水位太高了，她想要伸手够到小腿，就不得不把脑袋也埋进沼泽里，幸好“沼泽”的浅层大部分只是水，她屏住呼吸，紧闭上双眼，一埋头钻进了水里。

无法呼吸的时候，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水里太浑浊了，楚禾没办法睁眼，只能凭胡乱挣扎一通，双手好像碰到了什么，然后腿上一松，那股外部力量消失了。

楚禾从水里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脸上湿漉漉的，还挂着什么东西，但她现在完全没心思去管了，她抓紧时间往回走，牢牢扯着绳子，一步步把自己拉回去。

终于，院子的篱笆就在眼前，伸长胳膊就能够到，楚禾双手抓住篱笆，止不住地颤抖，她浑身脱力，过了好一会儿才爬上篱笆，翻了过去。

刚翻过去，楚禾一下愣住了，视野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原来已经到晚上了吗？

可是外面明明还是天光大亮，难道是翻越篱笆的这一瞬间，恰好从白昼转成了黑夜？

又或者是，院子内外差别太大，就连白天黑夜都是各有各的一套系统？

楚禾顾不上那许多了，她要先吃东西，天黑了，到了夜晚，她也需要休息。

她站在原地解绳子，虽然看不见，但只要能找准绳结就好，又过了十多分钟，楚禾终于把绳子解开，还没来得及迈步，有个东西从腰上滚了下去。

砸在地上，哐啷一声，原来是那把铁锤。

虽然出门前带上了武器，但慌乱之下根本来不及使用，她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一把铁锤。

楚禾摸黑回到三楼，先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擦洗身体，换了身衣服，然后沉默地在飘窗旁坐下，开始吃面包。

回家真好，幸好我还能回来，楚禾用力啃了口面包。

陈老师在一旁说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家建华。”

楚禾木然问：“建华是谁？”

陈老师温柔道：“是我养的一只鹦鹉。”

“它喜欢在窗边玩，有时候被雨淋湿了，飞回家里，就会像这样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吃东西，吃饱了又开始梳理羽毛。”

楚禾笑了一下，“好吧。”

等楚禾吃完了这块面包，陈老师才再次开口，“还记得你之前说的那件事吗？”

楚禾真有点想不起来了，虽然只过去了一天，但这一天里的感受太强烈，好像把前几天平静的生活完全覆盖了。

陈玉容继续说道：“你不是想计算一下白昼和黑夜的长度吗？我帮你看了一下。”

噢！楚禾赶紧问道：“怎么做的？”

“很简单，”陈老师说道：“我的意识可以精准地读取信息，我观察了院子里植物的长势，它们的生长速度很均匀，既然这样，就可以用它们的生长程度来推算时间。”

楚禾恍然道：“竟然可以直接看到植物的生长数据吗？”

“不是看到，是知道。”

陈老师又说：“当然了，我这个方法不能直接用来算时长，因为不知道具体的速度，我只能对比白昼和黑夜的长短，根据我昨晚和今天白天的观察，这里的白昼和黑夜应该是同样长。”

楚禾很高兴，“这样就够了。”

已知白天是十一个小时左右，白昼黑夜对半分，一天大概就是二十二小时。比正常的世界的运转要快了许多。

楚禾又写下几个数字，划了几道线，放下笔之后，忽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陈老师，您刚才说，经过了白天的观察……您的意识在白天也是存在的吗？”

骨灰盒闪了闪，“是啊，我的意识一直都存在，只是在白昼会有很多限制，我不能发出声音，无法向外表达，只能从外界接收信息。”

楚禾点点头，她不理解这其中的原理，不过，这可能也是某种运行规则吧。

填饱了肚子，她的心情也平和许多，其实今天并不是一无所获，她勘探了沼泽的水位，还疑似观察到了沼泽的尽头，而且，这只是第一次尝试，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想到这里，楚禾翻找出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把它们拿到骨灰盒小夜灯下面照了照，重点查看了裤脚部位。

这是一条涤纶材质的运动长裤，原本舒展柔软，现在两条裤管都糊了一层泥壳，泥巴干了之后变得很硬，两条裤管已经可以原地站立。

太滑稽了，楚禾忍不住想笑，她一边笑，一边从裤脚捻下一截绿色的东西。

这是……水草？看不太清楚，但质感确实像植物，掐一掐，还有绿色的汁液。

当时在沼泽里被缠住的时候，楚禾头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只觉得是被什么活物、动物给绞住了。

现在回过神来，又开始怀疑当时的感受到底是不是真的，恐惧之下，人的注意力只放在一个点，很容易就被自己的思维误导。

现在处于安全的环境中，楚禾才有了另一种猜测，会不会只是一些水生植物呢，或者是一些未分解的动物残骸？那个环境，清水占比很小，越往下越多沉淀，氧气都不足，应该很难有大型动物存活。

楚禾不打算再检查这些脏衣服了，从这上面找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她想要知道得更清楚，只能下次去外面的时候，再仔细看一看。

陈老师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想再到外面去了。”

楚禾静静道：“还是要去的。”

总不能在这间房子里待一辈子，更何况，她始终相信，她不会是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人。

或许那些人也是这样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