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词汇 第1章 《规则怪谈：回应即漏洞》

“想出去？很简单。”

路济弗尔神父解开身前的系带，黑袍随着他的动作坠落在地，他一步步走下台阶，声音悲凉又疯狂。

“承认你爱他！承认你的爱一次又一次杀了他！”

他终于走到面前，一把抓起季域之的衣领，声泪俱下。

“放任他在你怀里安静地死去，放任他永远离开你的世界，哪怕在今后永生的日子里，你们只能各自长眠！”

季域之终于看到了掩藏在黑袍下的，那个让他瞳孔骤缩的秘密！

神父的锁骨上，有一枚纹上去的空心十字架。

“这就是出去的……唯一解法。”

*

季域之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被传送出副本，可路济弗尔神父的痛苦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梦游系统的声音照例在脑内响起，像个8d环绕式音响：

（脱离游戏前请各位玩家牢记：这只是一场AI梦境。并不会对您的现实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季域之用手抚上心脏，心中顿感悲凉，如果连记忆都可以是假的，那爱呢？

（副本记忆将遵循副本记忆消逝原则，会在您走出副本后的24小时内逐渐消逝，请玩家在记忆完全消逝后再参与其他副本游戏。）

伴着系统的热心提醒，他大步走出副本大门，却远远看见一团化不开的黑云，联盟理事庭被堵得水泄不通。

很显然，现实可不会给他24小时喘息。

他忽然开始庆幸自己走的是易能者专用通道，不用跟普通人挤在一起耽误时间，他收起思绪，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加快。

（希望您在现实里可以获得和在副本里一样的乐趣，感谢您的参与，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最后一句播报结束，他已经侧身走进联盟大堂的旋转门，面对这场声势浩大的围堵，他无声在脑内回复系统。

借你吉言。

季域之前脚刚走进大堂，后脚便立刻被眼尖的记者发现，成了围攻的焦点。

他躲都没躲，一进门便精准地捕捉到人群中高举的摄影机，红点一闪一闪，他一眼便知对方开了直播。

季域之泰然自若地找了个空位站定，像个天生的导演，不厌其烦地为在场每位演员排好位置。

“一个一个来，我时间不多，”他没有话筒，气势却足够压过每一处嘈杂，“但是还勉强够应付各位。”

时隔三年，记者们终于正面堵到他一次，却没想这人在镜头前也毫不遮掩他的嚣张，果真和传闻中一样目中无人。

但是他们可不会给他讲规矩的机会，接二连三的问题连珠炮一般砸来。

“可以回应一下最近的副本难度争议问题吗？季先生。”

“作为仲裁庭的核心之一，您负责的就是管控副本的难度问题，调整副本等级，以免玩家误入高难度副本送命。可是您却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此次大规模玩家受伤，这是否为您的重大失职？”

“这次副本共计有多少玩家死亡？仲裁庭可否敢公开死亡的玩家数据？”

季域之面对长枪短炮微微弯下腰，姿态闲适得像是在发表获奖感言。

“无人死亡。具体信息以及处理措施，请见联盟理事庭与仲裁庭的联合公告。”

他脸上带着对自己行为毫不吝啬的赞赏。

“很走运，就在你们到这儿的前三分钟，刚刚发布。”

话毕，又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记者们，语气带着点惋惜。

“很遗憾，你们来晚了。”

记者们的面面相觑他假装看不到，说出的话不知道是在为季域之自己敲警钟，还是为这群心虚的记者鸣丧钟。

“联盟理事庭不会包庇任何一个罪犯。”

他饶有兴味地视察着所有面色各异的记者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值得回味的细节。

“不过有关副本难度问题，”他知道观众不喜欢长时间安静的剧情，又在合适的时机不慌不忙丢出去一个重磅炸弹。“这确为我的疏忽，抱歉。”

刚被那一句“罪犯”言论吓到不敢吱声的记者们闻言，又重新高举话筒和摄像机。

他们要将这位仲裁长的所有认罪言论一句不差地记录下来！好回去用笔将其永远钉在耻辱柱上，逼他伏法！

他也听话地停下反驳，做出一副“抱歉”的态度躬身，确保每个角度都能被准确无误地记录，以此证明他认错时的“诚恳”。

三秒、五秒……

直到快门声从旺盛到稀疏，他才缓缓站直身体。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这位仲裁长继续他的道歉，最好是大哭着念出他应该准备好的“自白书”，用来祈求全民的原谅，好保住自己来之不易的地位。

他却总不让人称心如意。

季域之抬起的脸上，看不见一点认错的样子。给理事长的面子他已经做足了，剩下的，那个秃头老头就管不着了。

“不过归根到底，是有玩家没遵守规定，为了积分提前进入了副本。”

他话音停顿了下，供记者们迅速将他的言行记在本子上，尽管是些在他们看来没用的废话。

“那二十四个小时就是我们的内部测试时间，我没试过，怎么给副本标等级？”

有记者开始抓着时间问题，企图大做文章。

“您在开玩笑吗？就二十四小时！您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季域之望向发声的记者，眉眼带笑。

“走不出来？那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鬼吗？”

很明显，这里没人能接他的冷笑话，他没叹气，而是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不止是我，整个联盟的二级长官作为选拔上来的易能者，都需要具备这样的基础能力，望悉知。”

有记者听到“易能者”三个字，脸上不受控制地带上几分畏惧，却又被很好地藏了起来。

当然也有藏不住的，他们面上的表情或嫉妒或艳羡。

季域之被围在在人群中央，但乌央乌央的记者们挡不住他的视线，他们问的问题太无趣，他无聊地像在面对无能领导开的早会。

本来想打个哈欠缓解下气氛，左眼皮却忽然一跳，他马上放下准备捂嘴的手，快速朝一个方向看去。

有个人在看他！

不需要环顾四周，他找这个人用的不是眼睛，而是那颗在副本里为之跌宕起伏的心。

很快，他在副本大厅门口看见了半个身子，那个人就站在他刚才的位置！

联盟大堂的地理位置偏低，这个视角只能透过玻璃看见个下半身，他没犹豫，转身抬脚就要往外走。

可他小看了这群记者的力量，有人发现他要走，连忙尖叫着伸手就要拉他。

“仲裁长要逃跑！快抓住他！”

这消息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他很快便被拦得寸步难行，只觉有无数双手要将他从光明里往回拉。

他不敢推，不敢伤害到任何人，只得技巧性侧身试图挤开人群，他本能地想再见那个人一面。

等他好容易挣脱，再回身看去，那个人却已经不在原地。

记者的提问还在耳边响，他的心脏像是蓦地缺了一块儿，空得再也补不上。他恍惚了下，又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那么巧，正好看到那个人……

而且这都是假的，只是梦，只是梦而已。

很快就会消失的，这只是一场副本系统不健全带来的后遗症。

很快就会像从前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死心地又环顾着找了好一会儿，莫名的探究欲让他心下无比烦躁。

他没耐心继续陪这群记者耗，连忙稳住心态走回去，把该说的场面话补上。

“副本本身也遵循规定，只会在逢单日周一三五对外公开，二四六双日休息，休息时间都是不主动开放的。周日虽会开放，但公告里也多次推荐过大家拿来休息。”

一记者听后眼神一亮，抓准时机，迅速反唇相讥。

“可是昨天是周六！是逢双日！您自己也说了逢双日不开放，这是否是您治下不严！管理漏洞！或者是——”

他的尾音拉的很长，眼神里放出饿虎扑食般的亮光！激动地喘着粗气，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话音，还记得要带着点属于记者的从容。

“或者因为一己私利，您私自打开了副本大门！”

季域之从这个视角望过去，看到的不止是义愤填膺，还有不少同样被这问题难倒的其他记者，脸上都写着一致的难为情。

他也假模假式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手机日期，他先是语带惊讶，一副“确实如此”的表情。

“哦，你说得对，昨天原来是周六！”给足了这位记者欣赏他落入下风的机会。

安排好的对手戏一结束，他就懒得给对方还嘴的机会，一脸严肃。

“逢双日规定，进入副本需要我庭批准的准入证，那么，受伤的玩家都能拿的出来吗？”

在场的记者不乏有还缠着绷带的，言辞闪烁着躲避这个问题。

其中有一个季域之眼熟的很。

这个人他昨天刚从npc手里抢下来。

他虽然没问名字，但这个人的野心显然比名字更让人印象深刻。连着闯的本子本身级别就不低，难度连升三级后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他活动了下还有点僵硬的右手臂，来之前医生刚给他打完封闭，让他注意着点儿别再受伤。

为了救这个胆大包天的玩家，这伤他怕是要养上一个月，这人却今天就来以怨报德。

他的眼神在那些受了伤的记者身上多停了好几秒，才慢悠悠地继续，话音里带着浓浓的讽刺。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这条规定。”

可这不代表他对此毫无怨言。

“遗憾的是有人不顾自己的身体，想尽办法，绞尽脑汁，也要给我们添麻烦。”

他尝试着放松已经感受不到疼痛的右臂，不确定方才慌乱下有没有被拉扯到，他还记得医生的叮嘱，不着痕迹地往身后藏了藏。

“为了一己私利，居然希望让别人来承担这个后果吗？”

他有样学样，顺便用上了前面记者的那个“一己私利”，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场面鸦雀无声，只有摄像机不觉得尴尬，还在尽职尽责地抓拍。

眼看局面稍稍稳定下来，人群中的质疑却像颗凭空冒出来的鱼雷般，被猛地丢入深海！

“您可是易能者！和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不一样！理应有这样的能力！坐在这个位置，早就知道玩家中存在大量违规行为！理应为此提前做好应急准备，不然凭什么胜任这么高的位置？！”

听着那两个熟悉的“理应”，季域之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

“同样的事情做的人多了，不代表事情本身就做得对，”压抑的怒火还是控制不住从话语里泄出来，“更不代表，能理所应当地受到保护。”

好在人虽然不会承认自己的愚蠢，但尚且抱有一些良知，至少大部分人还是不好意思当众指鹿为马。

记者们没想到他话说得这样直白，说话的记者一下被堵得哑口无言。

万事开头难，糟糕的还在后头。

眼见舆论的重点被转移，再次回到了那个社会最不敢叫板、却始终存在争议的话题上。

普通人和易能者之间，终究存在着能力上的巨大差异，易能者的“易”，是“天易”，哪是人力可改？

就像大型鱼类与小虾米，生来就是天敌。

这个问题像一把利刃，尖叫着快速划开庞然大物的心脏！

“说的对！您可是与‘獬豸’签订了契约的易能者！更是整个‘獬豸系’易能里，能力最强大的易能者！”

其他记者一见，立马前赴后继地冲上来，想要趁着猎物奄奄一息的时机狠狠张大口撕咬！

“您的能力我们可是见识过无数次！那是可以叫停时间的能力！”

季域之听到“叫停时间”四个字后，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终于压了下来，但很快被他习以为常地掩盖住。

这种话茬不能接，他在心底默默告诫自己，但那把染着血的利刃又开始火上浇油。

“哪怕是想抹杀我们这些普通人，不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只要您发动能力，将一个人人除名不是轻轻松松！那可是尸骨无存！”

季域之很快意识到，自己告诫自己，约等于做无用功，他的声音里染上丝微不可察的疲惫。

“联盟理事庭本身就是为了维护社会安稳、保护民众安全而存在。创建副本世界的初心，也是为了调停易能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

这话他本不想说，只是话到了嘴边，他也懒得忍着往回咽。

“如果大家不信，又何必要在我们搭建的地盘上撒野？”

人群因为这话炸了锅，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说的无非又是些各执一词的老生常谈。

季域之没心情听他们打的那一套人拳，抬脚就准备走。

就在这时，终于有人坐不住，顶着人声鼎沸也要说出自己的观点！

季域之刚刚抬起的脚步，因为这句话蓦地顿住，意识到原来前面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开胃菜。

真正的目的，在这儿呢。

他重新将身体转回去，无意识摸了摸手中的怀表，准备面对这个为他精心准备的“正餐。”

“听说有人质疑您根本不配与‘獬豸’签订契约，您做不到公正的话，还有颜面继续尸位素餐吗？”

标题的“规则怪谈”，不是无限流副本那个意思哈，对不起（小人跪地·jpg），只是本章一个对于规则的隐喻，作者比较喜欢这种写法，骗到大家我先道歉。

另外

季域之：我左眼皮跳了

悬止：左眼皮跳跳，好事要来到～[可怜]右眼皮跳跳，你昨晚没睡好（哈欠）[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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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规则怪谈：回应即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