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这些花真漂亮,你会每天都送我吗?”她捧着满怀香花笑盈盈的望着他。
“当然。”他满脸的宠溺。
“昨天你送我的那两匹缎子,就是烈火一样颜色的那两匹,叫冰心罗吗?听说是属国进贡来的?我已经叫人去裁衣裳了,过两天我就穿给你看?”
“好。”他还是笑着,打量了她一番,“朕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女子着红裳比你更美,以后再有这样颜色的缎子,朕全都赏你。”
她微微撅了撅小嘴:“难道贵妃穿红色不好看?”
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贵妃她不喜欢红色,她穿青色的好看...”
“那你的意思就是她穿青色的比我穿红色的好看了?”她鼓着腮帮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坐在面前的夫君,气恼的将方才还说喜欢的香花扔在了桌上。
他低头,莞尔一笑,长臂一召将她拉入怀中坐在了自己腿上:“怎么这么小气?”
“陛下第一天认识九儿吗?九儿一直都是这样小气的人。”
“是吗?”他回忆起过往,唇边不经意的流露出打趣的笑意,“可是朕记得朕第一回入菡萏院与你诉衷肠时说起贵妃,你仿佛没有这么大的怒气啊,当年的九儿端庄大方,如今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她的眼睛瞪得更圆:“你的意思是喜欢从前端庄大方的九儿不喜欢现在的九儿了?!!”
他终于忍不住的低沉笑出声来,双手将她牢牢搂在怀中:“不,当然是更爱现在的你了,因为你好像一天比一天在意我了,我很高兴。”
她这才消停,乖巧的窝在他怀中,她家夫君就是这样,自称了几十年的朕,但在说一些心事的时候往往就不记得自己是个皇帝了。
“我当然会一天比一天更在意你啊。”她在他怀中低语,“陛下,你不知道在九儿心里你意味着什么,你是九儿的命啊...”
凤九在庭院里舞剑。
晚膳过后君煌就派了侍女送来一斛鲛人泪和两段鲛绡纱,殷红如血的鲛绡纱,侍女说是君煌特意吩咐送来这个颜色的,说觉得她穿红色会好看,于是她心里就又烧起了一团火,这团火喝多少茶都灭不了,一颗心静不下来的时候只有舞剑。
她不喜欢君煌似有似无的追求,虽然一开始是她挑起的。
她不喜欢君煌送她红色的布匹,因为只有她的陛下才能送,才能看。
她不喜欢别人随意评断自己的美丑,她的美丑从来不与他们相关,她只要她的陛下觉得她是最美的就好。
她甚至不喜欢这些年来莫名其妙爱慕上自己的人,她只要他一个人喜欢...
雪舞青霓剑下疾如闪电,白衣少女衣袂飘摇,手腕轻轻旋转,剑光闪闪,青色剑气在空中虚化成弧,少女柔软的腰肢随剑光倒去。
这是破仙斩。
凤九舞完,落寞的站在庭院里,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浮动着她的心。她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若有一日果然联姻,那么嫁的是青丘女君而非她白凤九,可是她忘了自己最擅长的就是自欺欺人,她可以将东华和陛下当做两个人,也可以将青丘女君和自己当做两个人。但直到今日,直到君煌的眼神里有那么一点几不可察的占有欲,她才觉得害怕,她还是太稚嫩,如何能与老谋深算的翼族君煌对抗?如何能说服自己果然嫁到翼界来?看来,如果他们拿这个当起兵的理由的话,一战难免了,她失败了。她抬起头来看着天上明亮的月光。九重天上,他在做什么?
“小九。”
凤九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墨渊走了过来,连忙拱了拱手:“师傅。”
“在练剑吗?”
凤九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是,师傅教的剑法切不可辜负。”
墨渊低了低眉眼又道:“我方才收到消息,东华要去南荒。”
凤九心中格噔一声:“他...帝君要去南荒?是为了少绾吗?”
墨渊点了点头:“果然瞒不过他。”
清风徐来,晃动着凤九眼中凝起的雾气,她攥紧拳头,佯装淡定的抬头:“帝君要去帮魔族了?”
“不清楚,所以我必须要去南荒一趟了。”
“若有一日咱们与帝君为敌,师傅...你会杀了他吗?”她苍白着一张小脸问道。
墨渊轻轻蹙眉:“杀了他?你怎么会这么想?这世上又有谁能杀得了他?”
她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这样啊...”
“何况他是曾经的天地共主,他不弃天族而去,天族永远都不会与他为敌,即便有一日他召回七十二将帮魔族杀到九重天来,我们也只是那一场战役中的对手。东华帝君就是东华帝君,永远受万神敬仰,可为对手,却不会是敌人。”
“那天在九重天里听姑父说敌人有三的时候...我...毕竟帝君救过小九的性命。”
墨渊顿了顿,抬手按上她低着的小脑袋:“夜华并没有真的将他当作敌人,只因帝君的性子大家都不清楚,也因这天地之间从来没有能克得住他让他害怕的人或事,夜华只是担心他会一念成魔,他若成魔,将是四海八荒涅盘之时,所以这世上的人对于帝君都是半敬半畏。”说到这里,他不由得轻笑,“毕竟他当年是先随少绾去了魔族的,只因魔族的女子过于热情,后来父神问他愿不愿意去天族,他才二话不说就跟着父神走了。小九,这样的人,世上无人能掌控得了他。”
少绾就可以啊...凤九在心里默默答了一句,她不是那么有本事能让他挂念将近二十万年么?她不是有本事能让隐居的他下了九重天么?她不是有本事能叫四海八荒称为绝色的自己、骄傲的自己都成了个替身么?
“我要去南荒,你先回青丘吧。”
“那翼族怎么办?无功而返吗?”
“也不是无功而返,你不是在里头搅和了些事情么?因已种下,静待开花结果吧。”
“师傅都知道了?”
“嗯,你特意骗君煌说东华思慕少绾,君煌心中大喜一时忘了遮掩,急忙仓促的递出消息给绝痕,告知绝痕此事。”
“可是...师傅怎么会知道?”
“因为他送出去的信被我给截下了,一封加了不少禁术的信,好在我偏偏会解,信上说得很清楚,是你告诉他这桩事,定然**不离十,又告诉绝痕在南荒不必过于束手束脚,毕竟东华态度明了,就算不偏帮他们,看在少绾面上也不会与他们为敌,又说也不必再辛苦奔走游说七君,直奔章尾山寻少绾便可共图大业。”
“师傅将信截了?”
“这信我截下来看过之后又送出去了,想来此刻绝痕正在去章尾山的途中,他先前果然在魔界...我必须立刻去一趟南荒。”
“我和师傅一起去!”
“不,你要么回青丘,要么就和凤羽军守在一起,你天劫将至,此刻寻个地方躲起来才好。”
“那...我过了天劫就去寻师傅?”
“这个...到时再议,我现在去找君煌,同他辞行。”
“他会放我们走吗?”
“他此刻心里只有翼族将来一统天下的美梦,想来暂且顾不上你我了。”
“他会不会扣下我们不让我们走?”
“他若想扣我得折损不少兵马良将,日后与天族还有一场恶战,他不会做这样没把握的事,倒是你,我带你一起出去,若只留你一人的话说不好真会被他扣下在这里给他做夫人了。”
“好,都听师傅的。”
墨渊点了点头,便出了清如许朝君煌的别院去了。
凤九看了看天上的月色,不由得苦笑,她在这里万般挣扎他全然不知,可是少绾一醒他忙不迭就去了...帝君就是帝君,永远不可能是她的陛下。
“君上。”夜风中响起流风的声音。
她看着他显出身形:“如何?”
“并没有察觉君煌有何异动。”
凤九轻轻一笑,流风说没有察觉出君煌的异动,墨渊师傅却说君煌大喜之下失了分寸乱了阵脚,果然,差距还是很大的。
“此事你不必再管,凌天那边怎么样?”
流风愧疚的摇摇头:“失败了。”
“近不了他的身么?”
“借着雀儿的音容面貌倒是近了身的,只不过...凌天似乎不为其所动,立刻就一剑杀了。君上交待要做出些动静来好让消息传入大紫明宫,可是...”
“无妨,此事也不怪你。”凤九大方的摆了摆手,“能让绝痕他们都忌惮三分的人,不成也在情理之中,我原本也是抱了个侥幸的态度。她们不成的话,只有我自己去了。”
“君上?!”流风脸色大变,“君上这万万使不得啊!”
“稍后我会与墨渊上神一同离开翼界,上神要去南荒,我会去找凌天,你领几人跟着我暗地护我周全便可,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贸然露了行踪。”
“是。”流风见她准许自己跟随,方安了心。
凤九摊开手掌,墨渊师傅说她天劫将至,可是这个将至要多少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