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成双 第137章 回首往事

“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母亲，那么恨不得你们去死吗？”珍娘娘的眼睛里突然渗出血色，整个人的状态近似癫狂。

童子蒙毫无惧色地冷笑道：“还能因为什么，不外乎就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嘛？”

“什么？争风吃醋？”珍娘娘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直流。

“如若只是争风吃醋也就罢了，可你母亲她却偏偏处处压我一头，做世家小姐的时候压，在七巧节的时候压……后来我被选进宫里为妃，她远嫁祁隆县做一个小小知府的妾室，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摆脱她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只能做她的影子！就连她死了都还让我不得安宁，还要处处压在我的头上，让我窒息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珍娘娘在声嘶力竭大吼大叫的同时，她的思绪也跟着回到了曾经那段青葱岁月。

少时，她就以相貌出色、琴艺出众的口碑，名冠陈氏全族之首，成为光耀陈氏门楣的最大希望。

父亲特地为她请来了京城里最有名的琴师指导她的琴艺，可琴师在听完她的拿手曲目《凤求凰》之后，却摇头叹气道：“可惜可惜，曲弹得虽好，但过分注重炫技，没有领悟到曲中深意，一位琴者若不懂得曲子在诉说什么故事的话，那这首曲子就不会有灵魂。”

琴师说了这段话以后，婉拒了陈家的盛情邀约，说她想找的是一名能听懂曲意的知音人。

此后不久，他们便听说那名琴师最终成为了沈家二小姐的师父，而且那琴师对沈二小姐的评价还极高。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沈沁如的大名，也是第一次对此女有了莫名的妒忌之意。她虽未见过其人，但她心里就是不服气，她倒想看看……那沈家二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知音人？

终于，这个见面的机会来了。

宫里举办了七巧节，世家小姐都要入宫参加由太后主持的才艺大赛，各家千金要在这次大赛上展示自己的拿手绝活，比如琴、棋、书、画、绣、茶艺……

这看似是场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才艺大赛，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场大赛的目的不一般，太后其实是要为皇上甄选后宫。

沈家两位千金也在受邀之列，因为沈尚书的官职较高，所以沈家千金的表演顺序比大家都要靠前一些。她站在角落，偷偷打量着沈沁如的长相，姿色的确还算上乘，但却不够惊艳，至少……没有她漂亮。

沈家千金的那场表演，她至今难忘。两位小姐同时登场，沈家大小姐现场作画，沈家二小姐在另一边弹琴，弹的正是那首她最拿手的《凤求凰》。

当听了沈家二小姐的《凤求凰》后，她终于理解了那位琴师所谓的曲意，虽然曲是一样的曲，但就是有些地方不一样，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只记得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被那琴声打动，大家都屏住呼吸，享受着曲中缠绵悱恻的爱意。

曲子结束了好半天，大家才缓过神来，她这时才注意到皇上竟然就藏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正痴迷地看着台子上的女子。只是……她不知道皇上当时看的到底是谁？

因为那时沈家大小姐也正在展示她画的《鸾凤和鸣》，那幅画也同样得到了大家的交口称赞。

沈家小姐的表演结束后不久，就轮到了她表演，既有金玉在前她又怎敢班门弄斧？所以她不得不舍弃了自己最擅长的《凤求凰》，另选了一首别的曲子。那场大赛结束后，最终沈家两位小姐拔得头筹、并列第一，沈家一时风头无两，众人也都没有异议。

七巧节后不久，沈家大小姐被太后钦点成了皇后人选。陈家族人得知此消息后难免感到惋惜，可她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反正她觉得，只要那个皇后之位不是沈家二小姐就好。

再后来，她以姣好的容貌被选入宫中为妃，可进宫后才发现皇上对谁都不亲，也没有因为她艳绝六宫而对她另眼相待。

她起初以为是因为皇上和皇后过于恩爱，才让皇上对别的嫔妃没有什么心思。直到有一天，她闲得无聊，在房中弹起《凤求凰》，无意间引来了皇上的临幸，皇上那日在她房中疯狂地要了她好几次，她才明白，原来当初皇上痴迷看向台上的女子，竟是沈二小姐。

后来皇上来她宫里，必让她弹《凤求凰》，虽然她凭此曲得到了万千宠爱，但她心里清楚，她也只不过是某人的替代品而已。这让她心里更加嫉妒，也更加憎恨那个叫沈沁如的女人！她明明比沈沁如长得更漂亮，凭什么只能做沈沁如的影子？尤其沈沁如每进宫一次，皇上就必定会失魂落魄一次！

终于有一天，沈沁如不知何故突然失踪了，她以为皇上这下总该死心了？谁知皇上却变本加厉，每次来她房中都喝得酩酊大醉，把她压在身下喊的都是沈沁如的名字。她不知在多少个夜里偷偷抹泪，黯然神伤到天明。然而皇上只知道一味地用物质去弥补她，却也舍不得叫声她的名字跟她说声对不起。

无奈的她，得不到想要的爱，就只好给自己多争取一些利益，但她发现皇后那女人有心计得很，处处防着她。所以她只能走迂回路线，找到了那个从小就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秦高，让他替自己去救助一个陈家秀才，帮那秀才一步一步高升，计划将那人培养成才后，再引荐入宫成为她最得力的后盾。

就在她的计划完美的按照她想要的方向发展时，突然有一天，不知皇上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是查到了沈沁如的去向，而且还听说沈沁如竟然给他生了一个龙子。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她做沈沁如的替身已经够委屈的了，若沈沁如回来，她岂不是连做替身的资格都没有了？

有了沈沁如，皇上还可能再看她一眼吗？她这么多年忍辱负重换来的恩宠又算什么？她不甘心自己最终只能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有，她自己被冷落也就算了，可她的儿子不能，到时那个小杂种一回来，这宫中哪里还有她三们母子的立足之地？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可以受委屈、但她儿子不能！

于是，她有了一个疯狂的计划，她再次找到秦高，让他安排人去沈沁如回京的路上将她母子二人灭口，好永远断了皇上的念想。她答应秦高，等事成之后，她会给秦高他想要的。

后来事成了，秦高也解决了，她以为她再也不用做谁谁谁的替身了。然而却事与愿违，皇上似乎并不相信那是一场普通的土匪劫杀，坚信是有人蓄意谋杀，皇上明里暗里的找人调查此事。她当时心里也很慌，生怕会查到她的头上。

但幸好，直到皇上驾崩，他们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那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回忆到这里，珍娘娘继续道：“好不容易等到先皇驾崩，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可你这个小杂种却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让我有不得半天的喘气机会。你们母子俩，当真是我的克星！”

童子蒙冷眼看着她，“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以为你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上天都清清楚楚的帮你记着帐呢。老天之所以不绝我，就是要留着我这条命，好让我把你曾经对我们母子，对我爹爹，对我哥所做的一切，一件一件地讨要回来！”

童子蒙正说着话，突然旁边蹿出几个人向他的后背砍杀过来，童子蒙身手敏捷的先是一躲然后一拽，轻轻松松将珍娘娘拉到自己身前挡着，他手中握着那把平时雕木刻用的剔骨刀，刀尖抵在珍娘娘的颈动脉上，“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你们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