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成双 第113章 族谱折痕

回侍郎府的路上，童子蒙问卫观颐：“你跟他说了我是谁，难道就不怕被他猜到你的身份吗？”

卫观颐淡淡一笑，“猜到了又如何，我巴不得让他知道呢，他但凡还有一点良知，就该知道接下来当怎么做了。

好在，他并不知晓你的真实身份是谁，要是他能配合我们一起查，对我们来说也算得上是一大助力。

再说了，追查当年幕后真凶就是爹爹一直在做的事，现在你虽然回来了，但我也不能完全撒手让你一个人去查，所以别老想着怕牵连到我，这本来就该是我和你共同去肩负的责任。”

童子蒙勾起唇角，应了声：“嗯。”

“不过卿儿，你难道真的打算就这样放过陈尚书？”

童子蒙吐了长长一口气，“师父曾教导过我，说当你的手只紧紧抓住一个东西不放的时候，你就只能拥有这一件东西；可你若是愿意放开手，那你就可以空出手去挑选更好的东西。

我不希望我手里紧紧抓住的只有仇恨，母亲毕竟已经过世那么多年，相信她在天有灵的话，也不希望我的眼里只看得见仇恨。否则，她也不会在弥留之际，把我托付给杀她的仇人了。或许，她正是因为看见了陈尚书身上还尚有那么一点点善，所以才对他寄予了最后的信任。

再说我现在有了你，就有了更想抓住的东西。所以，只要他还有向善之心，我也愿意得饶人处且饶人，要不然冤冤相报何时了？”

卫观颐听得很是感动，看着如此胸襟的爱人，他很庆幸：卿儿是在金门寺那样的地方长大。这或许也是老天在为卿儿关上一扇门后，又为他重新打开的一扇窗吧。

卫观颐紧紧捏住童子蒙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事过去的几日后，陈尚书下朝时叫上卫观颐与他一起同行，因他俩本就是直属上下级关系，所以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公务倒也不足为奇。

卫观颐客气问道：“大人，不知您是否有事要交代属下去做？”

陈尚书先看了看四周，见其他人都已走远了才悄声道：“昨日，我去图谱局查阅了一下陈氏族谱。”

卫观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无意发现装陈氏族谱册的盒子，比别的族谱册盒子积灰要少许多。于是我就问了掌理图谱局的郎中吏，是不是在我来之前也曾有人来借阅过陈氏族谱。

你猜他怎么说？”

卫观颐垂眸，“属下猜不到。”

陈尚书笑笑，接着道：“他说你父亲去年曾来借阅过。”

卫观颐惊讶抬眸：“我父亲？他借阅大人您家的族谱做什么？他是去年什么时候去借的？”

陈尚书道：“说来挺巧，他借阅族谱的时间，刚好是他自缢身亡的前两天。”

“什么？！”卫观颐越发诧异，“难道他的突然过世，可能与您家族谱上的什么人有关？”

陈尚书眼眸深深地看向卫观颐，“这个我无法确定，我只是在翻阅族谱时，意外看见在一位叫陈品织的远亲名页上有道明显的折痕。

然后我就细看了一下陈品织的生平简介，见此人竟与前尚书沈老有些关系，好像早期曾做过沈尚书的策士。

或许，你可以往这个方向去打听打听，如果有途径的话，最好向沈老本人再求证一下可能更为妥当。”

卫观颐听后点了点头，拱手向陈尚书作了一揖，“多谢尚书大人肯将如此重要的信息告知晚意。”

陈尚书跟着回了一揖，“不敢承谢，但求补过。”

卫观颐的眼睛闪了闪，心想陈尚书可能已经猜到那日晚上问话的人是他了，他淡淡笑了笑，与陈尚书别过后，赶紧回了侍郎府。

他进门见到钟管家，问童子蒙有没有回来？钟管家说少东家回来后又出门去密园为老管家施针去了。

卫观颐听了，先进屋匆匆换下官服，接着又快速乔装打扮了一番，然后从西侧门出去，往密园方向走去。

卫观颐到达密园时，童子蒙还未给老管家施针，正在陪老管家说话，试图帮老管家回忆起以前的事。

他们那晚听了陈尚书的话以后，猜测当时陈尚书只顾着去看童子蒙的母亲去了，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老管家还有一息尚存，所以老管家这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现在经过他们层层抽丝剥茧，离真相越来越近，他们也希望当年因此受累的老管家能恢复记忆，从旧时的自责中解脱出来，如常人般的去安享晚年。

“爷爷，卿儿。”卫观颐进门叫了二人一声。

童子蒙回头看他，“咦，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干嘛不在家里等我？”

卫观颐坐到童子蒙身边，让小沫暂时先回避一下，小沫会意，转身退出了房间。

“我过来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今天下朝的时候，陈尚书特意叫住了我。”

童子蒙欲拿针的手顿了顿，担心道：“他叫住你是想做什么？”

卫观颐见他一脸紧张，忙解释道：“他说他昨日去图谱局查他们陈氏族谱的时候，意外发现父亲也曾进去借阅过陈氏族谱。”

童子蒙不太明白这地方是做什么用的，便好奇道：“图谱局？图谱局是管什么的，里面又为何会有陈氏族谱？”

卫观颐这才想起童子蒙并不了解官场的一些职权部门，遂解释道：“通常，普通老百姓的族谱只有自己族人才有，而各世家除了自己家中有本族谱外，朝廷还有一本官修合谱。

朝廷举才用人必先访其家谱，待核实家世（祖上几代）后，才能任用为官。能记上合谱的人都以家世门第为主要参考条件，是为世族。

这世族子弟上下左右旁支三代一律要摸得清门路，且通通记录在册制成官簿，存放于图谱局，置郎中吏掌之。

不止陈家有族谱在图谱局，我们卫家，还有你外祖的沈家都有族谱官簿置于图谱局中。

别看陈尚书幼时家境贫寒，但他的世家身份一直都在，且他族中还有珍娘娘这样的皇族支撑，那更是显赫。他家虽是旁支，但也可受其福荫，所以他比其他贫寒子弟要更容易往上升。

后来他入朝为官，图谱局会再去核对他的旁支关系，等一一核实清楚后，会再将校订后的资料补录在陈氏族册上。”

童子蒙听完卫观颐的解释，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爹爹之前为何会去图谱局查阅陈氏的族谱呢？”

卫观颐道：“这就是今日陈尚书找我的关键，他说他翻族谱的时候发现一页书上有折痕，那页正好记录了一个叫陈品织的族人，并且那人还曾是你外祖父门上的策士。

不知……父亲当初是否也是因为陈尚书与珍娘娘之间的关系，所以才特地去翻阅了陈氏族谱？然后他看到此人的名录时，可能也怀疑此人在当年那件事件里存在某种可能性。

只是没想到，父亲在入图谱局的两天后就遭遇了意外。所以，陈尚书才建议我最好去找你外祖父核实陈品织此人，于是我就赶紧跟过来找你了。”

童子蒙闻言眼眸一沉，“他说爹爹去图谱局的两天后就遇害了？那陈尚书的意思，是不是怀疑那个负责联系他的高齐，其实就是这个陈品织的下人？”

童子蒙话音刚落，突然被老管家抓住手臂使劲摇晃，嘴里絮絮道：“齐，齐，齐……”

童子蒙与卫观颐纳闷对视，不知老管家为何突然如此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