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男鬼竟是我自己 第26章 理性逃避

祀一淡笑着，他以为面前的怪物会愤怒，会反驳。

却发现巨大的屏幕上，那布满血丝的白色眼球上，出现这些字：【是，我如垃圾一般被抛弃于此。】

这一次不再是人类的太空符号，而是用的文字

它在与他的短暂交流中，已吸纳了祀一的语言系统，学会了使用文字。

看到这一串字，祀一不置可否。

当一个曾经碾压过人类的强大敌人，承认它是垃圾。

这并不好笑。

他甚至更加警惕地盯向屏幕，可只是盯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不会因为诱惑想与怪物合作。

他更不会可怜它变成残骸被当成垃圾遗弃在这里。

“你可知道，如果我告知联邦你的存在，他们将怎么……”

【他们带不走我】屏幕打断了祀一的话，【所有见过我的人都死了，你看你脚下。】

祀一低头，只见一堆阴森白骨。

他猛地后退，甩了甩脑袋，银色的发丝凌乱的飞扬。

“这些全是幻影。”他虽这么说，只觉得身体有一瞬失温，颊周的肌肤麻木又酸疼……

【他们并不是幻影，你不信可以伸出手去触碰他们的白骨。】

这一次屏幕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祀一瞪大眼睛，他想开口说话，唇瓣却开始轻颤。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愿承认。

【你不敢和我说话了，因为你现在发现你每次开口说话，都在帮助我学会新的东西，让我不停的更新升级……是吗？】

这一刻，它的声音变得优雅、冷静、从容，它已经渐渐学会了人类的情绪。

“……”

【你每一句交流都在助我升级。你猜，如果人类有幸将我抬进实验室会是怎样，他们研究我，我研究他们，从而……继续进化迭代更新。】

“你只是残骸。”他咬牙切齿，漆黑的眸里除了震怒还有一份不可言说的惊恐。

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他该杀了它的。可是，他也似乎明白了……或许他已经错过了杀它的最佳时机。

可是他还是不懂，它应该是不惧怕他的威胁的，那它为什么会选择出现在他的面前？它明明可以继续如垃圾一般躺在这里，静看他们都变成白骨……

【是啊，我只是残骸，吊着一口气不死，只是想知道二十年前到底是人类打败了我，还是非人类打败了我。】

“……你在说什么。”

世界史上，开启人类与毕星人四分之一休战期的人，是前一任联邦最高执政人，傅叶。

【直到第一系统崩坏，我成了残骸脱离了主脑，我……从未接触过人类，但我有种直觉，打败我的，从来不是人类。】

少年一声轻嗤，他冷漠地别过脸去，目光对上的便是那一堆阴森白骨。

他猛地后退了几步。

恍惚间他想到了什么：“人类无法从根本上销毁你吗？”

【以人类的能力无法销毁我，最后一战，第一系统受到重创也不过是需要花时间修复而已，可是……它们弃我如垃圾。】

【我也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会被扔掉。】

“既然没办法销毁你，你又为什么还要出来见我。”祀一用了很大的力气问出这句话，原来此前狂妄的人是自己。

【有人能战胜黑暗带来的恐惧，并短时间内发现我的具体位置，无聊到快要腐烂的我，有那么一点好奇……】

“你……”

【你再看看你的手臂】

祀一疑惑地皱眉，却听到对方继续道：【脱掉外套，看看手臂】

祀一竟然照他说的做了。

外套刚脱掉，他就看到了手臂上那些渐渐浮现的黑色纹身……

他的纳米丝竟然开始苏醒了。

西海地下城一战后，纳米丝因为重伤陷入深度休眠，没有修复是绝对无法再次苏醒的。

【朋友，这是见面礼。】

“帮我修复了纳米丝不是找死？”祀一眯着眼凝着它。

【你在凝视我的时候，也在探究我的影子，你在渴望我。】

“……”祀一的身体轻轻颤抖。

【你想用理性杀死我，可是你在计算纳米丝到底能不能彻底杀死我。你是一个首选合作的人，所以即使理性驱动也不会考虑杀死朋友。】

【而你最多会选择……】

屏幕的光有一瞬暗淡，那少年已经转身离开。

最多会选择一走了之。

一个理性的合作者，却是一个绝对的逃避者。

【人类在摇篮太久。】

人类的理性会自我灭亡也还是不敢赌上灵魂与怪物做交易。

祀一在周围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百布齐。

他记得他与百布齐的距离在八百米以内。

从他放出记号球到现在时间大概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防护服在没有接收日光情况下能续航24小时，所以那些白骨，可能是在昏迷24小时之后死掉的。

等等，日光……

祀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如果这里全是影像。

极地深处的怪物是不需要日光的。

那第一系统的残骸也有可能不需要……或者它存在的原理更复杂一点。

祀一深吸一口气，他迅速脱掉外套，极地的冷风袭来，他的皮肤表面生出一层冰霜……

虽然冷的龇牙，他定住心神，手臂颈部的黑色纹身开始显现。

“老朋友，去吧。”

纳米丝发出晶莹的光，它以极快的速度向天空的方向冲去。

“一百米高即可，不要太远了…………”他担心的提醒，他似乎开始害怕它再次休眠。

半分钟后，头顶上方出现一种类似冰裂的声响。

有细碎的东西从上方落下，祀一顿时将背包顶在头上，跑动着躲避那些碎片。

他猜想的没错，头顶是一块巨大的屏幕。

不知道是何时起进入了这个第一系统残骸创造出来的四维空间。

但可以确定，这里的景象很多都是假的。

既然头顶是大屏幕，就表示不可能有日光透进来。

只有人类在设计地下城时才会考虑到自身健康，这里不是人类创造的地下城，怪物不需要日光。

祀一深吸一口气，“老朋友，碾碎这一片的屏幕，你办得到吧……”

他需要救人，如果不破掉头顶这些大屏幕，百布齐和ARS都可能会死掉，他也有极可能走不出这里。

呲呲呲咔咔咔。

碎片纷落，如雪花飘扬。

壮丽的景象，让祀一有一瞬失神。

随即他凝紧眉宇，默然盯着眼镜镜片。

五分钟后祀一收回了纳米丝。

纳米丝并没有摧毁所有的屏幕，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颈部还有些滚烫的花纹，也是这时他才发现颈部的编码贴片半脱离了皮肤。

他只是愣了一下能，将编码贴片撕了下来……

此刻盯着【0321】的编码，有种诡异的感受，曾经这个编码几次发烫，让他胆颤心惊。

应该是纳米丝被修复的时候这个贴在他颈部的编码就已经不能用了。

他没有扔掉编码而是放进了外套口袋里。

仰头看着真实的天空，却发现天色渐晚，再过不久就要天黑了。

而此时他该怎么找到百布齐，如果百布齐就在周围应该能发现天空回归真实了。

就怕他们不在这附近。

祀一向几个方向找了一圈。

直到回到原地，而这时，他震在当场。

百布齐和ARS趴在地上，身上正在结冰……

回过神来，祀一跑过去将二人翻了个身平放至地面，他来不及检查什么，而是解下百布齐的背包，翻看了一遍。

他脱下外套盖在百布齐身上，升高外套的温度，直到百布齐的体温恢复到能注射药剂。

在给百布齐注射完药剂后，又迅速地将外套盖在ASR身上。

直到给ARS注射完药剂，他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他也注意到了，ARS脸上半脱落状态的黑丝围巾……

也许，只需要扯一下丝巾就能知道ARS是谁了。

但祀一忍住了。

对方裹得严严实实进入这场考核，一定非常介意别人知道他是谁。

他叹了一口气，手只是探了一下ARS的脖颈，确定他的脉搏还在，便站到了一旁。

此时他才敢去想，刚才发现这两人的时候，为什么他们像是从河里爬上来的姿势……

难不成他们真的是爬上来的……

他们从头到脚都湿了，他赶到的时候他们身上已开始结冰……

祀一眯眸，确实更像是从水里爬上来的样子。

可是这一片都没有河流湖泊。

“咳咳咳……”

祀一问声看过去：“百布齐。”

“咳咳咳……”百布齐猛咳了几声喘着粗气，他的意识已经清醒，没有立刻坐起来，而是在平复之后，环视四周，直到目光锁定在祀一脸上。

“圣第迩……你……你怎么在这里？”

祀一盯着他，神情严肃，自然他不敢透露任何第一系统残骸的事，说实话，他真的害怕联邦将那个怪物抬到实验室去，联邦一定会这么做的……

可是那将会造成怎样的毁灭，他能预料到。

那个怪物会反向研究人类，甚至还会泄密……

就让它在极地做一堆垃圾，恐怕是最好的结果。

祀一：“你先告诉我，你和ARS究竟遇上了什么？”

百布齐被他这么盯着，顿感脊背一阵发凉，他还来不及多想一想措辞，嘴巴已经先于大脑：“河流，我们遇上了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