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斗武场,准备就绪。
云霄宗廖星落VS玄霄宗望月。
比赛规则:掉落斗武场算输;被揍到爬不起算输;场外援助算输。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限制,非常简单。
“玄霄宗那小孩儿是筑基?看样子只有八岁吧?”
观战修士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八岁筑基期!那不是比廖师兄还厉害?”
“可惜了,这般资质,若能收入我门下,实乃一大幸事啊!”
高台之上,诸位宗主、长老与家主们望着下方,眼中满是惋惜与期许。
先前不看好望月的长老,此时,待看仔细了,恭维杨长老道:
“资质纵然再好,若无强援师门悉心栽培,任其自流,日后多半也会泯然众矣;星落筑基中期,那小子筑基初期,这场没什么悬念。”
廖家主摸摸胡须道:“犬子三脚猫功夫,上不得什么台面。”
中式传统谦虚,然而话音一落,他口中的“犬子”的师父却黑了脸。
这说的什么话啊?三脚猫功夫?那他师父算什么?
那女修话糙理不糙——八百岁元婴期的老废物!
台下人言啧啧,台上人已双双祭出了武器。
望月一上场,廖星落立刻就认出了对方。
“是你?”
——废物石清松的师弟,那该死的女人的小徒弟。
他咧开嘴,露出了恶狠狠的笑,“哈,真巧。”
说着还特意看向黑台上方,那眼神里的恶意与疯狂丝毫不隐藏。
这多少让季长怀有些担心,扭头问穆良朝:
“望月能应付得了吗?我们得看着点,免得对方下死手。”
“啊?”穆良朝朝下方看了一眼那烂崽。
“他呀……”
埋头啃了一口灵西瓜,吐出籽儿,悠悠道:
“确实得看着些,免得被打死了,廖家那儿不好交代。”
季长怀“……”
斗武场上,廖星落挑衅的信号已经成功地给出去了。
收回目光,裁判一吹哨,他就像头冲破牢笼的猛兽般,恶狠狠地扑咬向对方。
“去死吧!”
招招下死手,半分不留情。
这莫名的冲天怒火,像是积攒在心底数十年的干柴,被一颗火星轻轻一燎,轰然腾起。
廖星落与对方本无深仇,可日夜灼烧五脏六腑的怒火,在刀光剑影间,终究按捺不住。
“你给我收起那眼神!”
他用尽全力一剑劈砍过去。
“你往哪儿看呢?是想向你师父求救吗?……啊!你给我认真一点!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黑台之上。
“小师弟怎么一个劲儿往这儿看呢,”大墩道,“啊,感觉对方好凶哦。”
石清松暗暗焦急:
“廖星落一定是因为我才迁怒小师弟。”
季长怀看了石清松一眼:
“和你没关系。”
他说了一句公道话,又沉默地看向下方。
台上的望月像跟玩似的,上蹿下跳,只躲不攻;对方怒极了,就暗搓搓地戳上一剑。
就像一根针戳爆了充满气的气球。
“嘭”的一声,廖星落气爆了。
气足了,再戳,足了,戳臀……戳脸……戳菊花……
对方火冒三丈。
“嘻嘻嘻嘻”
望月拖着长剑,在场地欢快奔走,笑得贼眉鼠眼。
这么恶劣的小孩儿,哪天在外面被打死,也不稀奇。
他搞不明白,穆良朝为什么会觉得可爱?
不行,再这样打下去,八成要打到天荒地老了。
“穆良朝。”
季长怀将正在劈西瓜的穆良朝扯了过来,按住她的脑袋,道,“看下面。”
“怎么了?”穆良朝莫名其妙。
只见台上,那小孩儿瞥向了这边,像瞧见了什么宝藏一般,眼睛“唰”地亮得惊人。
“望月加油,”季长怀拍拍她的脑袋,道,“快喊。”
“望月师兄(师弟)加油!”弟子们依言纷纷助威呐喊。
“安静,”季长怀对弟子们道,转而,看向穆良朝:
“你喊。”
“啊?”穆良朝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还是喊了一句,“望月加油!”
话音刚落,只见那小孩儿身形一顿,仿佛被摁下了某个开关,扛起长剑,不管不顾地猛扑上去。
“你疯了?!”
廖星落连连被击退到场地边缘,双目猩红,嘴角溢出鲜血。
他不明白对方明明比自己低了一阶,如此强悍的爆发力从何而来。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白玉高台,他知道父亲和师父一定坐在那儿看着自己。
“我绝对不能输给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他牙关紧咬,齿间几乎要迸出火星。
猛地抬手划破掌心,滚烫的热血滴落;甫一触地,周身原本一人高的灵焰轰然暴涨,瞬间窜起四五米高,如同一圈燃烧的火墙,热浪灼灼。
长剑在他手中急旋,挽出数道炫目的剑花,周围熊熊燃烧的灵焰骤然化作数条猩红火蛇,凶狠地朝望月猛扑而去。
“那是云霄宗内门功法——焚天壁!”
观战的修士们惊呼。
望月杀红了眼,不逃不避;脚下步法奇特,似进非进,似退非退。
手中剑光霍霍,火蛇刚要逼近,万千剑影已如瓢泼大雨般骤然砸落。
黑压压的剑影霸道地吞噬着火蛇,那数条火蛇无处可逃,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彻底消失在密集的万剑齐发内。
“怎么可能!那是什么功法?!”
白玉高台之上,几个原本端坐的长老猛地一拍扶手,激动地直起身,目光死死钉在一号斗武场中央。
霸道如斯,凌厉如斯!
焚天壁在此招面前,竟像纸糊似的;威势之强,实在令人心惊!
而且他二人还差着一个进阶呢。
没火蛇阻挡,剑影势如破竹,涌向裸露在外的廖星落。
他乱了阵脚,慌忙中掏出母亲赠的护体法器——光罩鼎。
这一刻,就在他掏出法器的一刻,无论结果如何,在观众修士们心里,输赢已经分明。
上等法器嗡鸣着,柔和的灵光融化了盖天的剑影,才让他免死于万剑穿心。
可即便如此,那强劲的推力险些将他逼下台。
还没等他歇口气,一场天降剑雨又倾泻而下,势如狂风骤雨……
“师父。”
刚走到白居道人身边的廖辰熙,望着斗武场,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未散的恍惚:
“那是玄霄宗的’杏花微雨’……正是这招打败了徒儿……”
“’杏花微雨’……嗯,”白居道人沉吟道,“那弟子叫什么名字?”
“望月。”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咔嚓”几声金属碎裂的脆响。
战斗激烈的一号斗武场之上,接踵而至的万千剑影密集如蜂群,狠狠扎向护体法器。
鼎下的廖星落气血翻涌,双臂被震得发麻;紧紧盯着头顶黑压压的剑影,瞳孔因惊恐而骤然紧缩。
很快,光罩鼎上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最终应声破碎——那些剑影穿透屏障,带着凌厉的破风之声直逼而来。
缺乏战斗经验的廖星落吓得直接瘫软在地,面无血色。
千钧一发之际,场外护法的前辈立刻出手救人,总算避免了人命惨剧。
到此刻,战斗结束。
——玄霄宗望月胜!
筑基初期打败了筑基中期;野鸡宗门打败了天下第一宗门!
台下观战的修士们唏嘘不已,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黑台之上,季长怀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的战斗,直至彻底结束;激动得无以复加,面色赤红,身子由于兴奋而止不住的颤抖。
——这就是本宗功法的威力,就连第一大宗的内门功法“焚天壁”在它面前,也不堪一击!
弟子们先前的紧张一瞬化作狂喜。
“我们胜了!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嘴角还挂着未擦的糖渍,三三两两紧紧搂着彼此,眼里闪烁着雀跃的光,又蹦又跳,展臂大声欢呼。
而一边,石清松安安静静地望着下方,眼神里又是骄傲又是羡慕。
本宗功法的威力,他也看见了。
它丝毫不弱于三大宗门的功法!
可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的喜色里总掺着几分落寞。
“清松。”
注意到这边的穆良朝了然,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语气笃定又郑重:
“快了,再等等,为师答应你的一定作数。”
“师父……”
石清松抬眼看向穆良朝,眼眶渐渐湿润。
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他声音里不自觉带着一丝哽咽。
“废物!”
高台之上响起一声斥骂,随即就是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相比黑台上的一片喜色,高台此时上演的戏可谓更精彩。
只见廖家主脸色铁青,右手高高扬起。
站在他前面的则是,刚才输掉一仗的廖星落。
随着那一道清脆的巴掌声落下,他的脸被狠狠地扇向了一边,肉眼可见地,左颊高高肿起。
“问你呢!刚才在场上发什么呆?!”
廖家主抓住他一把头发,用力拽过来。
高台之上,北灵大陆有头有脸的宗主、长老、家主几乎都聚集在这;加上台下的修士。
数万双的眼睛注视下,廖家主又是落下几个巴掌。
“比你修为低的奶娃娃都怕,孬种!”
廖星落的师父——杨长老,起身,迅速离开。
他现在格外后悔,当初因为与廖家的交情而收了这个徒弟。
徒弟怂就罢了,还摊上这样的父亲。
脸面可算丢光了。
廖家主还要揍,廖辰熙赶紧拦下:
“父亲,输赢乃是常事,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回家再说,二弟他……”
“怎么?还想要脸面?哈,他在斗武场上的所作所为,可不像要什么脸面……”
黑台之上,穆良朝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那个输掉了比赛的少年,那个被父亲在大庭广众之下任意打骂的少年,低垂着脑袋。
那双被凌乱发丝遮掩的眼睛里,藏着委屈,还是痛苦,又或是愤怒?
或许,全都有吧;看不真切。
穆良朝对弟子们道:
“大戏都被唱完了……现实总比戏剧残酷,我们不必再去茶馆了。”
在这片虚无的黑暗里,她已经听见,那积压在心底深处的恨意,正像破土的种子,带着尖锐的声响,势不可挡地钻了出来。
她正要收回目光,忽然被一道清冷、毫无波澜的眼神攫住。
抬眼望去,高台之上,白居道人正隔着遥遥距离,穿过人群,静静地凝视着她。